任君華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客棧裡了, 他甚至還難得的有了一碗藥喝。對於自己還能見到太陽,他很是感動,那種“原來這個人還不是無藥可救啊”的感覺又回來了, 果然, 就算是女魔頭, 也有良心未泯的時候啊。
李莫愁對於他那種殷切期盼的眼神有點發毛, 瞪他一眼道:“死叫花子, 你那什麼眼神,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任君華忙把眼睛捂上,可憐兮兮的哀求道:“不要啊, 我不想當瞎子,女俠大人行行好, 別戳瞎我行不行?”
“你這個無賴!”李莫愁見他又要耍流氓, 站在旁邊恨不得上前一步打死他算了。
任君華見她作勢要打, 忙一縮肩,整個人渺小了幾分:“那, 那個李莫愁啊,我們商量個事行不行?”
“哦?”
“能不能別叫我叫花子了啊,我叫任君華。”他有名有姓的,只是落魄了一回,怎麼在她眼裡就被打上了乞丐的烙印, 讓地下的爹孃知道了, 還不哭死啊。
“有區別嗎?”李莫愁冷眼看他, “就算你有名字, 不也還是個叫花子?”
“咳咳……誰說的, 我雖不至家財萬貫,在老家原也是個名門望族, 怎麼可能去做叫花子呢。”任君華無限噓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當時在大理他是沒辦法,爲了回大宋他還當街寫字賣畫過,入了宋境,他怎麼可能還做這種事呢,他在錢莊裡有的是錢啊。嘆只嘆家門不幸啊,父母仙逝後,他又被坑害,如今四處漂泊,也不知何時能回去重振門楣。如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哼,是麼。”李莫愁對他的家財萬貫之說很是不屑,管他什麼名門不名門,望族不望族的,要是她想要哪個名門滅門,想要哪個望族滅族,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對於任君華這個所謂名門望族後人,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我只是想說,我有名字的。”任君華也知道她的不屑,最後只得無奈道。他真不是想炫耀什麼的,不然小時候還有神童之稱的他,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呀,話說他真的是什麼壞事都沒做呀,怎麼小時候人人稱讚的神童長大後就變成人人懼怕的催命鬼了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任君華也終於相信,好人是不一定有好報的,壞人也不一定會活不久,這個世道就是弱肉強食啊弱肉強食,沒錢的怕有錢的,有錢的怕有權的,而有權的卻怕江湖草莽,以理推之,他任君華就得怕李莫愁,無條件服從之。
“哼,有名字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管你是誰,既然醒了,那就走吧。”
“走?去哪?”
“我管你去哪,想去哪你就去哪吧,不過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任君華聽到前面兩句後眼睛一亮,但聽到最後就有些煩惱了,話說他也是打算離她離得遠遠的啊,誰知他不管走到哪裡,好像都會被她碰到,這真的不是他人力所能控制的,難道這也要怪自己麼?任君華幽怨了。
李莫愁說完轉身就走了。爲了不再碰見她,任君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等李莫愁先離開此地十天半個月的,自己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再找個地方重建府邸,買幾塊田地,過安生的日子。江湖什麼的,還是別晃盪了。
任君華的算盤打得響亮,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天老爺的力量。
一個月後,岳陽——
“哎,客官,裡面請!”洞庭湖畔的一家酒樓裡,小二滿臉笑容的招待着來往的各路客人,見李莫愁進來忙不迭的招呼着。
李莫愁找了個桌子坐下,點了些酒菜,百無聊賴的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忽聞樓上一人咳得厲害,好像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一樣。
一道有點熟悉的聲音傳入李莫愁耳中:“陸郎,等下我們再找個大夫看看吧,也好早點回嘉興,才能好好養病。”
男人又咳了幾聲:“可是,我還沒找到她,我……咳咳……”
女人急了:“陸郎,我們別找她了行麼,不是我不能容人想說她的壞話,當初你在大理的時候沒看見她發狠的時候,那個在街上欺負我的人就是李莫愁啊,她沒你說的那麼好,陸郎,你被騙了!”
“沅君,你別說了,那天我被你義父打暈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是想找她問清楚。”
“陸郎!”
“好了,別說了,乖,等下帶你去岳陽樓看湖景,好不好?”
“……好吧。”女人的聲音終於低下去了。
李莫愁喝了一口酒,嘖吧兩口,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陸展元和何沅君,更沒想到陸展元居然還會找她,呵呵,正覺得無聊的李莫愁發現有樂子了。當下她也不獨飲了,乾脆上樓,邊走邊道:“兩位真是好雅興,一路結伴而行,遊山玩水,過得真叫那個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陸展元滿臉驚喜,何沅君一臉慘白,兩人雙雙看向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李莫愁。
陸展元咳了幾下,捂着胸口幾步衝到李莫愁面前,凝望着李莫愁癡癡呢喃:“莫愁,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說着就要去抱李莫愁,李莫愁皺眉閃了個身,譏諷道:“找我作甚?”
“莫愁!”陸展元急切的看着她,“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這話說出來豈不可笑?可別讓你後面的人誤會了去。”李莫愁冷笑兩聲,雙手懷胸看着陸展元以及他身後臉色慘白的何沅君,這又是要演哪門子戲。
“不是的,莫愁,你別這樣,你知道,我喜歡你,我……咳咳……”
“那又怎麼樣,我記得我說過,我不喜歡你。”李莫愁記得當初醒來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表示過自己跟他沒有任何可能性了,怎麼這會兒陸展元倒是一副癡情人的模樣啊,如果真癡情,會下了山,馬上又跟其他女子好上嗎?李莫愁看着陸展元身後的何沅君,對陸展元嘴裡所說的喜歡錶示十二萬分的不屑。上輩子是她傻,這輩子她可不打算再相信這個男人的甜言蜜語了。
“陸郎,”何沅君慘白着臉,咬着脣走到陸展元身邊,給他順氣,“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啊,你現在的身子不比以前了。”
“住口!沅君你下樓去,讓我跟莫愁好好說上幾句,好麼?”
“陸郎……”
“下去。”
“是。”
李莫愁看着陸展元對何沅君冷着臉的樣子,心裡有着種別樣的快感,看他們現在的樣子,當真是不比往昔了啊哈哈。看來這回有自己的攪局,武三通確實沒讓陸展元這廝好過啊,只怕受的內傷不輕吧,真是可憐的,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好起來,難道她走後,還發生了什麼精彩的打鬥麼?只是爲什麼還是讓何沅君跟他私奔成功了呢?這個武三通也當真是太廢了,居然這麼沒用。
不過看着陸展元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看來不需要她多做手腳這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想到這李莫愁心裡又好過了一些。
那麼,對於又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對“苦命鴛鴦”,她該怎麼做纔好呢?李莫愁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走出了他的迷宮,知道自己不會在他身上迷失方向了後,偏頭看着這個憔悴的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迷煞了陸展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