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暗夜流影

氣氛緊張起來,爲了幫夏青尋找母親,一向決不輕易動手的老掌櫃似乎也豁出去了。

老船伕不吭聲,從懷裡取出一把銅板,冷風一吹,寬大的袖子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手骨,手臂上一點肉都沒有,甚至皮膚都不見了,只剩下骨頭。夏青嚇了一跳,仔細觀察,發現這個老船伕的身體也是空的,長袍裡面裹着一具骸骨,只有脖子上頂着一個腦袋,說不出的怪異。

夏青眉心狂跳,想起了魚龍門的經歷,眼前這個老船伕,比魚龍門內的骷髏船伕更加詭異和可怕。看上去非人非鬼,也不像是什麼妖孽,讓人越看越發毛。

嘎吱!一聲脆響,老船伕把一枚銅板丟到嘴裡,咀嚼幾下就吞下去了,彷彿吃了一顆蠶豆。然後,體內力量波動猛烈攀升,一下子就暴增一倍。跟着,嘎吱一聲吃下第二枚銅板,體內力量波動再一次倍增,身體上隨之長出血肉。冷冰冰的銅板,對他來說似乎是天底下最好的丹藥,可以功力暴增,還可以讓白森森的骨頭重新長出血肉。

老掌櫃冷笑着不吭聲。

夏青心頭卻是發毛,額頭又開始淌汗了,從未見過這樣的怪人。

氣氛更加緊張了,瀰漫着濃濃的殺氣。

“船家,等一等……”

眼看場面就要失控的時候,遠方傳來呼叫聲,一個長髮年輕人從黑暗和毒霧中走了過來,頭頂大斗笠,披着一襲暗光流轉的披風,騰雲駕霧般掠過來,“咦,什麼人竟然敢到中陰界鬧事?呵呵,今晚真有意思……”

長髮年輕人速度快起來,似乎發現了碼頭緊張的氣氛。等他走近後,夏青發現不是別人,正是號稱巨劍夜魔的歐陽流川,揹着標誌性的巨劍。

“咦,是你們兩個……”

歐陽流川更加驚訝了,遠遠地朝老掌櫃拱拱手,“霧州散人歐陽流川,見過州牧大人,不知是前輩在這裡,得罪了。”

無論在七星巖鬼市還是在霧州城,歐陽流川都是意氣風發,盡情展現一個霧州暗夜流浪者的風采;但在老掌櫃這個州牧面前畢恭畢敬,還有些不好意思,剛纔的話唐突了。

“呵呵,免禮。歐陽流川是吧,還有銅板不,借幾個用用。”老掌櫃一開口就借錢。

夏青汗顏,真有些佩服老掌櫃了,臉皮真夠厚的,第一次見面就敢張口要錢,還要得這麼坦然,和趙大嘴等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沒問題。”

歐陽流川也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直接拋了三枚銅板子啊老船伕面前,“船家,一起付了。”

老船伕坐着不動,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不夠,要補上消耗掉的三枚銅板,再加罰九枚,一共十二枚銅板,少一枚都不行。”

“啊……”

夏青和歐陽流川齊齊一聲驚叫,尤其是夏青,沒想到老船伕這麼黑。

“呵呵,好,給你!”

掃一眼老船伕身上剛長出來的血肉,歐陽流川反應過來,一口氣拋下十二枚銅板。

老船伕不吭聲,仔細檢查面前的銅板,一枚一枚地檢查,看得非常仔細。仔細看過了沒問題,這才收起來,這時候,身上的血肉才緩緩萎縮下去,直至消失不見,重新變成了白森森的骸骨,只剩一個腦袋頂在脖子上。一眼看上去似乎也沒異樣,仔細觀察卻越看越古怪。

“小兄弟,走!”

歐陽流川打聲招呼,飛身落在甲板上,夏青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跟上去。

這一次,老船伕沒有再阻攔,慢悠悠地蕩起了雙槳,烏篷船慢慢掉頭駛離了碼頭。大霧瀰漫,天地間一片安靜,烏篷船慢悠悠的不知要駛向何方。站在船頭張望,夏青隱約有個感覺,似乎已經不在洛水河上,甚至離開了霧州。

這霧州,果然就是個神奇的地方;

母親到底在哪裡?

夏青心頭平靜不下來,上了烏篷船後,母親的氣息一下子就弱了不少,似乎被濃濃的大霧阻擋,又或者走錯了方向距離越來越遠。夏青忐忑起來,不知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看看古怪的船伕和大霧,只好硬着頭皮堅持下去。還好,過了一會,母親的氣息又漸漸清晰起來,時強時弱,似乎在遙遠的地方呼喚着夏青。

夏青有些動心,恨不得施展乘風架霧訣直接飛掠過去,但看看一臉凝重地站在船頭的老掌櫃,不敢有任何魯莽的行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兄弟,你叫夏青是吧?夏王府的小少爺。”歐陽流川小聲問道。

“正是,歐陽大人,你怎麼知道的?”夏青有些意外。

“呵呵,當然知道,當初在七星巖鬼市,我們不就見過面了麼?你姑姑她……,是個奇人。”歐陽流川笑笑,說道:“以後別叫什麼大人了,那太見外了。”

夏青更加意外了,“流川兄,你認識我姑姑?”

“當然認識,你姑姑還沒上筆架山之前,我就聽說過她。想當年,你姑姑她……”歐陽流川眉飛色舞,站在旁邊的老掌櫃咳嗽了一聲,這才閉上嘴巴。

夏青看看歐陽流川,再看看老掌櫃,心頭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再追問。

歐陽流川有些尷尬,迅速轉移話題,“對了,夏青兄弟,你們來中陰界幹什麼?”

“找人。”

夏青回答,問道:“流川兄,你呢?”

“呵呵,我也是來找人。”

歐陽流川笑吟吟地回答,然後語氣一轉,“找到後就殺了,所以,可以說是來找人,也可以說是來殺人。”

“啊……,來找你的仇家?”夏青很意外。

“不,素不相識!我來中陰界,只爲賺錢。”

歐陽流川頓了頓,說道:“中陰界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人死後,魂魄在徹底消散之前會先來到這中陰界,去向未定。絕大部分人將會墜落到陰曹鬼府,進入下一個輪迴;有的人卻有可能被接引去妖界、魔界等地方,也有些人有通天神通,可以藉此假死重回人間。我的任務,就是把一些人徹底殺了,滅掉他們的未來。在人世間,我們這樣的人被稱爲殺手,在中陰界,人們叫我們地藏獵人。”

“原來是這樣,地藏獵人……”

夏青恍然,心頭震動,感覺歐陽流川更加神秘了,高深莫測。從人間追殺到中陰界,把一個人的未來徹底滅了,這得什麼樣的神通?

“其實,在霧州有相當一部分暗夜流浪者都是地藏獵人,我們賺取的也不是一般的銀兩,而是這種地藏銅板,煉化一枚就可以增加十年功力,又或者延長十年壽命。”歐陽流川取出一枚銅板,屈指一彈,叮一聲向夏青拋過去。

夏青伸手接住,發現正是老掌櫃遞給老船伕的那種銅板,中間開口,上面刻着‘地藏’兩個字,透着古怪的氣息。凝神仔細感應,卻可以感應到蓬勃的生機,這哪是什麼銀兩,分明就是一顆顆絕佳的丹藥?

夏青震驚,終於明白老船伕爲什麼吞下銅板後力量暴增了。

“在中陰界,最受歡迎的不是什麼功法寶物,而是這種銅板。能增加功力或延長壽命的好東西,誰不想要啊?到了中陰界,對許多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延長壽命。”歐陽流川沉吟了一下,摘下身上的披風系在夏青身上,“夏青兄弟,你也可以成爲一個暗夜流浪者和地藏獵手的,試試看,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

一縷縷獨特的力量波動從披風上傳來,夏青感覺身體有股飄逸的感覺,似乎腳尖輕輕用力就可以騰空而起在空中飛昇。

烏篷船速度快起來,似乎遇上了激流,瞬間就到了千米外,騰雲駕霧般穿越濃濃的大霧。前方,隱約出現了一個碼頭,上面矗立着一座石碑,散發出幽幽的青光。

“青兒,這是流浪者聯盟最寶貴的暗夜流影,可以讓你在黑暗和毒霧中來去如飛,還不謝謝歐陽公子?”老掌櫃提醒。

夏青反應過來,躬身道謝,“謝謝流川兄弟。”

“呵呵,客氣了,一個小玩意而已,後會有期。”

歐陽流川拱拱手,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橫移一百多米,直接跳到了碼頭上,揮揮手後揚長而去,聲音遠遠地傳來,“小兄弟,日後有時間到流浪者聯盟找我,一起喝酒品茶。中陰界處處離不開地藏銅板,難得來一次,好好玩玩。”

一個布袋子呼嘯而來,準確地落在夏青腳邊。夏青打開一看,裡面全都是地藏銅板,起碼有上百枚。

一枚銅板就可以增加十年功力,或者延長十年壽命,上百枚銅板,這得有多珍貴?

全部吃下去,豈不是暴增千年功力,可以突破到什麼境界?

夏青興奮起來,恨不得馬上把這些銅板通通煉化!

老掌櫃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歐陽流川一出手就是這樣的大手筆,不知要做多少次任務才能積累這麼多地藏銅板。老船伕目光也炙熱起來,但或許是知道歐陽流川的厲害,不敢對夏青手上的銅板有任何非分之想,老老實實地坐在船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烏篷船靠岸。

老掌櫃飛身而起,跳到了岸上,夏青正要跟上去,擡頭掃一眼碼頭上的石碑,腳步一頓。

石碑非常大,刻着許許多多的經文。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

夏青呢喃,念出石碑上的碑文,霎時間,耳邊響起**神聖的梵音,似乎有無數高僧在一起誦經。周圍的濃霧退去,露出數不勝數的屍骨,石碑就矗立在一座屍骨大山上。石碑頂端刻着四個火光縈繞的大字,地藏真經。大火熊熊燃燒,火光沖天照亮了整個世界,讓一切陰邪通通顯形,甚至跟着燃燒起來,似乎要把整個世界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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