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着體內渾厚的元氣,夏青在荒山野嶺上疾奔,沒多久就把巫塔所在的山澗遠遠拋在身後。
一路上,時不時遇到危險的地方,有大霧籠罩的古遺蹟,也有巨蟒和猛虎等雄霸一方的猛獸,夏青通通繞路。逢廟莫入見死不救,不招惹打盹的猛獸,這是在霧州遊歷的規矩。夏青非常小心,但這樣一來路就繞遠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
夏青爬上一座高山,仍然看不見筆架山,方向是對的,只是距離太遠了,想在天黑前趕回筆架山已經不太可能。只要天色一黑,可怕的毒霧就要從霧州深處潮水般涌來,吞沒暴露在黑暗中的一切生靈。掃一眼叢林間隨處可見的森森白骨,夏青頭皮發麻。
“夏青,沿着洛水河走,找個地方住一夜。”
延天太監也知道來不及趕回筆架山,說道:“相比其它地方,洛水河兩岸的古遺蹟最多,儘快找一個可以抵禦霧州毒霧侵蝕的地方。”
“好!”
夏青擡頭遠望,遠方,一條白色絲帶在羣山中隱約可見,那就是奔流不息的洛水河。
夏青從山頂上飛身掠下,直奔洛水河而去,一邊趕路一邊觀察山林間妖獸的動靜。危險快要降臨的時候,妖獸的感覺最敏銳,也跑得最快。
果然,才走到半山腰,夏青就發現妖獸sāo luàn起來,紛紛往洛水河涌去,夏青緊緊跟上。似曾相識的一幕浮現在腦海,當初,被國師弟子宇文傷等人追殺的時候,就是跟着獸羣找到了一座古廟,在裡面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夜。如今,再次在野外面臨着毒霧的威脅,還能再一次找到避難所麼?
夕陽西斜,很快就要天黑了,夏青不由得有些緊張。在霧州歷練,晚上的毒霧始終是最大的威脅。
獸羣越來越龐大,浩浩蕩蕩地衝到洛水河畔,然後爭先向前涌去。夏青擡頭,前方是一片聳立在河邊的懸崖,不見有什麼廟宇。
“領頭的妖獸不會走錯路了吧?”
夏青忐忑起來,咬牙繼續跟在後面。除非手裡有一杆天地盟的傳送令旗,不然,是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回筆架山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跟在獸羣后面,咬牙賭一把!
夏青邊走邊四下打量,突然腳步一頓,無意中發現不遠處有一艘船,停泊在岸邊。船上有一個披着蓑衣和斗笠的老人,老人正低着頭,在船頭上燒紙。
夕陽西下,蓑衣,老人,燒紙,場面說不出的怪異,空中瀰漫着一股陰森的氣息。
霧州內什麼人都有,夏青早就見怪不怪了,但現在心頭仍然感覺怪怪的,感覺渾身不舒服。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心頭猛地一震。
老人一直低着頭,看不清他的五官,腳下的卻是一艘紙船;
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河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盞盞紙燈籠,燈火搖曳,河面上詭異地起了一陣陣陰風,紙灰漫天飛舞。
場面怪異至極,夏青打了個激靈,感覺空氣都陰冷起來,周圍似乎有一縷陰風繞着自己的身體打轉,轉呀轉的似乎要滲入自己體內。
“紙船,紙燈籠,在夕陽時刻燒紙……”
“這個老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這時候,在這裡燒紙?又是給誰燒紙,給誰招魂?”
夏青手心手背全是汗,感覺已經不是怪異這麼簡單,而是說不出的陰邪。
“別再看,快走!”老太監的聲音突然響起,催促夏青快走。
洛水河畔,一直低着頭燒紙的老人突然擡頭朝夏青笑了笑,寬大的斗笠下是一張嚇人的骷髏臉,笑起來比不笑還要陰森。
鬼府中人?
夏青嚇了一跳,轉身就走,追上浩浩蕩蕩的獸羣,“何老,那到底是什麼人?”
“勾魂人,也叫索命陰神!專門給孤魂野鬼引路的鬼府使者,勾取世人陽壽和魂魄的陰神。”老太監聲音低沉,似乎也緊張起來,“夏青,千萬別回頭,不要盯着對方的眼睛,不要和他說話,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動。走,快走!”
陰風陣陣,天色更沉了,最後一抹陽光在漸漸消失。夜幕還沒罩下來,陰森森的陰氣就四處瀰漫,越來越冷滲到骨子裡。
夏青不敢多問,專心趕路。拉近距離後,發現前方的懸崖有一個隱秘的石窟,隱約散發着紅光,有些速度快的妖獸已經搶先衝入了石窟內。天邊出現了一條黑線,黑幕和毒霧正滾滾而來,淹沒了一座座山峰。
跟着獸羣走,果然能找到避難的地方!
夏青興奮起來,走得更快了。或許是知道毒霧馬上就到,獸羣狂躁起來,一個個奮力狂奔,甚至互相踐踏。夏青也不敢怠慢,腳尖發力身體騰空而起,飛身踩着獸羣的身體向前飛掠。
在天地浩劫面前,所有生靈都是一樣的,沒有寶物庇護就是死;
誰的速度快,誰及時衝入石窟,誰就能活下來!
夏青催動心火力量和體內元力,接連加速,速度越來越快。快到石窟的時候,下意識扭頭一看,燒紙老人和紙船竟然到了百米外,似乎一路跟了過來。河面上火光點點,紙燈籠練成了一長串。燒紙老人似乎感應到了夏青的目光,再次擡頭看過來,白森森的骷髏臉露出無聲的笑容。就這麼看一眼,夏青就感覺心神搖晃,身體突然間輕飄飄的,似乎魂兒都要飄出體外。
“別看,快走!”
老太監一聲厲喝,“夏青,緊守心神,不要到處亂看。毒霧馬上就到了,快走,快!”
夏青回過神來,疾奔幾步後凌空一躍,直接撞在一頭猛虎身上,一人一虎同時跌入石窟內。身體越過石窟門口的剎那,呼一聲風響,可怕的毒霧鋪天蓋地罩下來。所有來不及衝入石窟的妖獸全都失聲慘叫瘋狂掙扎,下一刻就沒了動靜,通通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堆堆白骨。
夏青站起來,這時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全都溼透了,看一眼石窟外的森森白骨,眼皮一陣陣跳動心頭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