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沉悶了幾天以後,天氣變得豁然開朗了很多。
但有些人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自己心裡的警戒。
議事廳裡,依舊是一片低氣壓。
皇上今日並未早朝,龍椅空空的,而身穿一身黑色蟒袍的慕寂梵,正坐在攝政王的位置上。
慕寂梵的帝王風範絲毫不必皇上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他單單只是往那裡一坐,用眼神瞥一眼底下的人,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整個朝堂人心惶惶,大家心中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慕寂梵將那本千名冊拿了出來,攤開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銳利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掃視一圈,而後沉穩又冷漠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議事廳。
“接下來,本王唸到名字的人,都給本王站出來!禮部尚書穆海,兵部尚書彭颯,禮部侍郎木帆……”
慕寂梵足足唸了十一個人的名字,而且每一個都是朝廷重臣,身份地位不同凡響。
還有另外一個特徵,便是,他們都是洛傑的黨羽。
每念出一個人的名字,洛傑的心都要跟着往下沉一些,因爲慕寂梵竟然好運氣到,將所有他的人,都給抓了出來。
當唸完這些人的名字以後,慕寂梵看着站出來一步的人,冷笑着問道:“你們知道,本王爲什麼非得要把你們叫出來嗎?”
“不知。”那十一個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隨後都搖了搖頭。
慕寂梵並未明說,而是直接將桌面上厚厚一疊資料丟在了地上,冷聲說道:“我想,你們有必要自己親眼看一下你們的罪證!”
貪污弊案,他們都是最直接的參與者!
那些人顫顫巍巍地從地上將證據撿了起來,連拿着的手都是顫抖不已的。
因爲他們知道,既然慕寂梵會將這些證據拿出來,那就是經過了認證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再反駁的話,會是一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而洛傑看到這一幕,心不由地往下沉了沉,一直在等待着慕寂梵念他的名字。
慕寂梵瞥了一眼那些面露悔改之色的人,臉上的嘲諷十分明顯。
他其實很想說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做了錯事被發覺了,就知道悔改了,然後再以一個弱者的身份來尋求原諒,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既然你們對自己的罪責供認不諱,本王便代替皇上,宣佈對你們的懲罰!穆海,彭颯,木帆,你們三個對貪污弊案出了很大的力量,斬立決,不過吧?其餘的人,全部罷官,並且你們的子孫後代,不得再入朝圍觀!另外,你們十一個人,每個人上交國庫十萬兩白銀,三天內交齊,若是逾期還未湊夠,誅滅九族!”
慕寂梵的聲音十分冰冷,聽在人的心裡,讓人都跟着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種懲罰,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有些過的,但是隻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知道,這樣的懲罰根本就是輕的。
因爲他們的玩忽職守,導致數十
萬人在此次災害中喪命,物資之類的,據不完全統計,也越有一萬兩黃金。
這對於國庫本來就有些匱乏的南海國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所以說,這樣的懲罰,根本就不能滿足慕寂梵對這些人的痛恨!
直到慕寂梵宣佈退朝,洛傑的雙腿還在不斷打顫,臉上是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慕寂梵竟然沒有找到他的罪證。
雖然策劃了那麼久的計劃,因爲一場洪澇災害而徹底崩潰了,洛傑心中儘管有些無奈和心疼,但是更多的卻是慶幸。因爲,如果他的事蹟也被慕寂梵查到的話,那他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人都死了,還談什麼霸業?
慕寂梵下了早朝以後,就直奔皇上的寢宮。
看着躺在牀上面色虛弱,生命力正一點一點流淌着的皇上,慕寂梵只覺得自己心痛不已。
他跪在牀邊,將皇上顫抖又幹枯的手握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裡,平靜地說道:“洛傑的一衆黨羽,我都已經讓他們退位了。”
慕寂梵將早朝發生的事情,又跟皇上重複了一遍。
皇上輕輕地點了點頭,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道:“寂梵,你爲什麼不一次性地,連洛傑也連根拔起呢?”
“洛傑身上的罪證,可不止貪污弊案一件,而且他現在還在醞釀着一個天大的陰謀,江魏延也有參與。我要將他們一舉拿下,而不是單單將洛傑一人抓住。”
“可是,想看到洛傑垮臺是,是洛寧那丫頭的心願。千名冊和一些罪證,都是她幫你找到的,你這一次卻沒有遂了她的意,會不會引起你們之間的不愉快?”
“皇上,您就放寬心吧,洛寧她從來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相信她會明白,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纔是最重要的。”
慕寂梵輕聲安撫着皇上。
皇上這才嘆息一聲,無奈說道:“朕的身子骨越來越差了,朕也不知道,究竟還有幾天活頭。梵兒,你和洛寧丫頭的婚禮,必須要提到日程上來了,只有早些將洛傑和江魏延一衆人打死,朕才能將南海國交到你的手上,才能放寬心離開。”
“皇上,您不要說這種喪氣話。”
“行了,你這幾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朕也要睡了。”皇上有氣無力地朝着慕寂梵擺了擺手,表情看上去十分虛弱。
慕寂梵無奈,只好離開。
回到祁王府以後,他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將所有資料都查閱了一遍,最終將他和洛寧的婚期定在了十四日之後的初六。
慕寂梵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看着窗外已經暗沉下來的天氣,勾脣輕輕地笑了笑,轉身就又朝着丞相府奔去。
在路過一個花園的時候,慕寂梵還特地停留下來,在一堆經過暴雨侵蝕的花朵中,精挑細選了一朵看上去比較嬌媚的花。
洛丞相一回到丞相府,也如慕寂梵一般,將自己關在了書房。
離開了慕寂梵,離開了危機,洛傑就開始憤恨不平。
只要一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棋子,就這樣被慕寂梵一次性地打壓了,洛傑心中煩悶不已。
攤開的書籍他也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慾望,乾脆直接將房門打開,看着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冷冷地吩咐道:“你去西廂閣,將洛寧給我帶來。”
“是。”侍衛應了一聲,匆忙離開。
當洛寧趕到書房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洛傑忽然扔下來的厚厚的書籍砸到了腳。
她彎下腰將那本書撿了起來,輕輕地放回到了書桌上,不動聲色地笑笑,開口道:“怎麼了這是,誰惹您生氣了,發這麼大的脾氣?”
“洛寧,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拉着祁王進入我的陣營嗎?”洛傑微微地眯起眼睛看着洛寧,平日裡轉出來的溫文儒雅的模樣,此刻也變得十分虛僞。
聞言,洛寧輕輕地聳了聳肩,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確實這麼說過,但是我畢竟還沒有嫁給祁王,又怎麼幫着你說服他?恐怕那隻會適得其反吧?”
“你……”洛傑一陣氣結,雖然他知道洛寧說的是事實,但是他的心中還是十分不爽。
“爹爹,您今天上朝的時候,是不是受了委屈?”洛寧看着洛丞相明顯不在狀態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在洛傑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洛傑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不耐煩地說道:“你先回去吧。”
雖然沒有套到想要的訊息,但洛寧還是輕輕的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離開了書房。
回到西廂閣的時候,洛寧發現自己的書桌上忽然多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瓶子裡還插着一朵嬌豔欲滴的花。
雖然並不是十分珍貴的品種,但洛寧的心情還是因爲看到它而緩和了不少。
這個時候,慕寂梵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看着洛寧因爲鮮花而露出的笑容,輕笑着說道:“看來你很喜歡花。”
“看到這種植物,心情自然會緩和一些。”洛寧敷衍了一句,隨後轉身看着依舊穿着蟒袍的慕寂梵,挑眉問道:“你今天這模樣,倒是比以往帥氣多了。”
“是嗎?”聞言,慕寂梵得意地轉了個圈,然後停下來,看着洛寧,如實說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兩件事要說。第一,今天的早朝,我並沒有將洛傑繩之以法。第二,我來告訴你我們的婚期。”
“婚期是哪一天?”
“你難道不應該先問,爲什麼沒有處置洛傑嗎?”慕寂梵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地問道。
洛寧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隨後笑着說道:“你既然沒有那麼做,自然有你的原因。我只要知道,你不會放過洛傑,處置他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就足夠了。”
“洛寧,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大腦裡都在想些什麼,爲什麼總是那麼捉摸不透?”慕寂梵眯眼看着洛寧,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他一直以爲,當洛寧知道洛傑的事情以後,肯定會大發雷霆,但是她的輕描淡寫,反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