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全球水災的第十七年的初春, 堅硬似鐵的冰雪層終於有融化的跡象,難得的晴天更是帶來全民的狂風, 主船的甲板上,保護圈中間的木船上都是人, 面對隱在雲層後的太陽,沒有人能不心動。
“那就是太陽哇!”
“跟書裡的不一樣, 書裡是好大好紅的哩~”晴天還是一些小孩子的常識實踐日, 有的孩子長到三四歲歲, 連太陽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在他們的記憶裡,世界就是水, 每天都在下雨,要不就是下雪。第一次見到大雪他們都驚呆了。
“真好看啊~”不過還是太陽好看吶,讓人覺得暖暖的。
多年的異常天氣, 人們都少太陽光照,一些相關病症十分常見,再加上進化,其實人們的外表早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鱗片, 像皮膚一樣的鱗片遍佈全身, 或者大部分部位。沒有鱗片覆蓋的皮膚顯得格外蒼白,血管清晰可見。眼睛也變得越來越細長,甚至新生兒當中, 有的孩子的眼睛還會在夜裡發光。
最後一個, 就是魚尾了。衆所周知, 完全進化的人會有一條強壯的魚尾,經過熟練的操控後,一尾巴甩過去能砸翻一個人乃至內臟受損破裂。魚尾的誕生,意味着這類人的生殖器官也會發生改變,科院早就對外聲明,這類人沒有生育能力。
“這應該是暫時的,如果將這個階段成爲初步完全進化階段,那麼在進一步進化之後,生殖器官肯定會繼續改變……”
而且,這類新魚人,是完全離不開水的,他們日日夜夜都在水中,無論暴風雨還是暴風雪,他們渴望遊動軀體,享受在水中暢遊的美妙。即使主船提供特殊水臥室給他們,他們還是受不了,大冬天也要破冰下水。
其中有新魚人還迷失在水域中,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多次魚人失蹤事件之後,當局纔開始重視當年收到的匿名信:要尊重進化規律,也要理智地面對進化欲`望。如果放任自流的話,誠然能得到完全進化的魚人,可是屬於人類的那部分東西,也會隨着消失的。
這樣下去的話,人類的文明,就真的消失殆盡的。當所有人類都成爲沒有理智、漫遊在海底的生物時,人類的薪火就真的會徹底斷絕的。
在那之後,科院將研究重心轉移到新實驗當中來,經過重重研究他們確定,原先的實驗方向真的是錯誤的。他們汲汲營營,想要造出完美魚人,大力地推動進化速度,最後得到的只是失去人類情感和理智的“異類”。
好在完全進化的魚人還是佔少數的,畢竟進化也是有難度的,年齡、身體狀況和運氣等等,缺一不可。此時登記在冊的完全魚人只有一萬多。
新的公告出來之後,大部分魚人都減少了水中的活動時間,那非常難受,乾渴、乾燥與不適應,堅持下來的人不是特別多。
“以前不是總讓我們多入水嗎?現在又說少入水,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啊?說話是放屁嗎?!”
有人咒罵,科院也沒辦法啊。研究總是曲折向前的,有錯誤紕漏就改正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有的民衆不願意,他們也沒辦法按着頭讓他們照着辦。那麼多人呢,根本管不過來,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的自覺。
這一年開春,同時也是趙老爺子去世的日子,他捱過了整個冬天,卻在冰雪融化的時候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之後曾雨又去走之前那條關係,將趙樹塞了進來佔用空出來的牀位。
“舅舅的風溼越來越嚴重了,還是讓舅舅住吧。”
春天的到來,意味着再一次的鬥爭又要來了。冰雪層之下,稍微沉寂了一冬的各種生物再次活躍起來,雖然捕魚收穫大增,可是隨着而來的威脅也從不間斷。
俞蘅也不着急外出狩獵,現在去捕魚收穫和危險是同步,他不缺那點勞動點,還是穩妥一點好。不出去捕魚,他就整天呆在遊艇上,坐在外面吹春風,喝點小酒啥的。
“唉我才十一歲,還不能喝吶。”瑞汀坐在他身邊,它現在總是以這副形象出現了,這點能量消耗對它來說是小意思。他就拍拍它的頭:“酒沒什麼好喝的,我是無聊才喝。”
瑞汀不信,心裡還是想着再過七年,就能和宿主一起喝酒了耶~
恬靜的春天就這麼過去了,在當局的大力維持下,這片水上安全區依然安全。令人熟悉的雨季再次來臨,俞蘅出了幾次海,不止捕回來魚,還摘了一些海帶,這些海帶沒有賣掉,他打算留着自己吃。他自己在遊艇上做涼拌——遊艇現在已經成爲私家廚房啦。
油鹽醬醋他都有,最後還點了幾滴辣椒油,又酸又辣特別爽口開胃,那幾天他們都是奢侈地買白米飯,直接配涼拌菜吃,個個都胃口好極了。
“最近米飯又貴了。”
“口感也比以前差了。”
“貴!”
俞蘅聽着曾平年他們閒聊,邊聽邊扒飯。他對食物追求不高,根本吃不出哪種米煮飯好吃哪種不好吃,換了米他也吃不出來。不過米飯現在確實貴,以前儲物戒指裡的存米和麪他總擔心會過期壞掉,因此可着勁吃,現在早已經吃完了,
吃完之後,他們就沒有自己煮過飯了,總是去食堂買。他們幾個人都是非常勤勞能吃苦的,現在捕魚也不太好兌換了,兌換率不斷下架,隨着魚化的逐漸推進,能自己捕魚的魚人越來越多,對食堂裡的魚材料食物需求不斷降低。
饒是這樣,他們也通過捕魚攢下一份家業,勞動點卡里的數額一直在漲,數量相當可觀。俞蘅還能辨認海底的新生草類,能吃的他都割了回來,等科院一研究確定能吃,一下子就賺了一大筆。
所以,即使每頓買飯,米飯再貴他們也是負擔得起的。不過生活嘛,就是吃吃喝喝唸叨唸叨,曾平年他們抱怨飯價貴,也是非常接地氣嘛~
他聽着他們嘰嘰咕咕的,配着下飯很快就吃完了。
“休息一下再下水吧,上次我標記的那塊地方,碧海草到今天差不多成熟了,咱們去收割,別被魚給糟蹋了。”
“行,吃完飯一起去吧。”曾平年對曾雯說:“你明天就要開學,就別去了。”
最後決定除了關蓮和趙旭、曾雯之外,大家都去,人多好辦事。
這次出去,剛開始都很順利,沒想到返程的時候遇上了鯊魚,那鯊魚挺兇,直愣愣地朝遊艇撞,可把俞蘅給氣的,這可是他現在最值錢的財產了,撞壞了還沒保險賠,哪兒能讓它這麼撞呢!
“我下去收拾它,鯊魚也值錢呢!”他只喊曾雨:“把刀拿上。”
兩人一下水就自動轉化爲魚人形態,曾雨是目前進化得跟他最接近的人了。可以說,在進化過程中,他們人類思維中對鯊魚這種生物的懼怕散了很多,對上了就是幹,誰怕誰啊!
這條落單的鯊魚長約十一米,身形也很靈活,見兩人下水就張着嘴撲咬過來,不過俞蘅和曾雨更加靈活,彷彿跟水融爲一體,來去自如。
變異帶來的不止是身體外形和內部器官的變化,俞蘅的力氣翻了幾番,手裡的刀又是特地淬鍊過的出海捕魚專用,找準弱點大力地扎,一紮一個準,紅色的血在水中蔓延開來。
很快,這頭鯊魚就斷氣了,此時,曾平年他們報警趕來的水下護衛隊也趕來了,趕緊將屍體裝入特製的漁船,一密封之後,什麼血腥味都沒有了。
這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們也快走吧,回頭聯繫你們報酬。”
俞蘅翻出科院分發的血氣遮掩藥劑,給他和曾雨噴了一遍,確保不會被聞味而來的其他大型生物盯上。
“快走!”
等這艘遊艇離開,黑色的陰影從遠處而來,盤旋一陣之後纔不甘願地散去。
後續的發展就是俞蘅的賬戶收到三千勞動點,他劃了一半給曾雨,曾雨不肯又轉了回去:“遊艇裡的油都是叔提供的。”油現在多貴啊。
這次在返程中遇到鯊魚,彷彿就是一個開始。仔細說來,加上這一條,俞蘅已經殺過三條鯊魚了,最長的那一條有十幾米長。不過要說明的是,一條是前年,一條是去年,這一條則是今天春天。
本來以爲開年第一條就是今年的緣分了,結果過了三天,他們又遇上了,還是五條。簡直嚇死人,連打都不用打了,趕緊加速逃跑。
從其他魚人口中得知,他們也時常遇到:“我去!今天的運氣也太差了!鯊魚在冬天了全部結婚生娃了嘛?!”
主船上的公共電視也對這一反常現象進行分析,探測的潛艇也回饋消息來,結合衛星圖像的數據,當局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遷徙。
“哎喲說是那個叫什麼的暖流改道,會經過我們這裡,到時候會有更多大型的,鯊魚肯定不少……”
“我孫子問我說,地理書上不是這麼寫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之前新聞不是說要重新編寫地理書嗎?怎麼還沒出來?”這是有一個好學小孫子的老爺子的煩惱。
全球的氣候早就崩盤了,什麼暖流啊寒流啊、氣壓啥的,以往的規律大部分都不適用了。
遷徙的消息一放出來,震驚四方。而當局說做就做,已經有專業技術人員日夜下水將固定的深錨、鐵索繩子等從解開歸置好,說走就走。
收到消息的時候俞蘅也嚇一跳,然後他就開始搜索遷徙路線,進行綜合的分析。
很快,行動的計劃書也出來了,所有人都能看到,各種船隻附屬木船等的安排也仔仔細細的。俞蘅就去爲遊艇辦理攜從託運,被划走一萬勞動點卡,之後出發時,遊艇就能不用駕駛,直接掛在主船上跟着走。
“出發!”
在夏天的時候,在駟裡高原水上區域生活了三年多的本國居民,大舉遷徙,以二十六艘主船的大架構爲核心,簇擁着中心保護圈內的鐵木船以及周圍掛靠的其他小型船隻遊艇,浩浩蕩蕩地往考察好新棲息水域而去。
生命不止,抗爭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