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呼嘯着靠近, 在上空盤旋着, 最後停在了外頭荒廢的稻田上。
有人拿着發着紅光的測試儀在門□□動，然後又回去了。
俞蘅直覺這樣自在的日子沒有幾天了。
他跟張恆慧說了這件事, “這裡很有可能要重新啓用了。”
“那我們要怎麼辦？”
“先把東西收一收吧。”
也沒什麼東西, 他們不用吃喝拉撒, 最多用雨天雪天儲存的水洗個澡換身衣服, 把衣服一收就沒差了。
之前在地上撿起來的研究資料，被張恆慧整理好放在桌面上。
之後就抹掉他們在研究院裡生活過的痕跡。
開車離開安全區之後, 他們並沒有立刻走遠，而是在不遠處落腳。私心裡，還是希望能夠繼續在那裡住的, 已經住得有感情了。
不過願望終究還是奢望，這麼一大片建築規模完整的安全區, 只要核心架構再拉起來, 再把人一遷, 分分鐘就能夠再次運作。
能夠荒蕪四年, 已經是首都基地和地方基地之間，以及各股勢力博弈之間博弈，僵持的結果了。
最終花落西南基地，因此西南基地在派專機過來勘測後，得出安全區裡沒有喪屍波動, 可以減少派遣清剿部隊這一程序, 直接空投藥物進行殺菌消毒, 之後就可以直接進行民遷了。
在俞蘅他們以爲可以搬回去時, 三輛飛機從遠處而來，休整之後立刻作業，高空噴灑藥劑，那股子消毒的刺激味道隨風散開，俞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好可惜，我們不能回去。”
“在那裡住了這麼久，不膩味嗎？”
張恆慧搖搖頭：“難道你會膩味？”
被將了一軍，俞蘅笑出來：“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又問張恆慧：“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回青禾省一趟……算了，去首都、算了，都可以。”
人類聚集的地方，他們現在的身體情況，能通得過檢測嗎？一想到可能會被當場抓住，研究，張恆慧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首都基地，傳說中的倖存者天堂，終究只能是理想裡的盛景。
“餓了嗎？吃吧。”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低級問題，俞蘅默默地塞給她一把晶核。
張恆慧失笑地接過，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
兩人吹着風，咔咔咔地吃晶核，吃完手一拍，沒有說話，上車踩下油門，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就走。
他們深入到現在的城市禁區，車子沒油了就丟掉，走累了就休息。
這些在人類眼中最爲危險的城市中心地帶，在他們眼中卻是最安全的，比在人類社會還要安全。
但是，無疑也務必寂寞。
每遇到一處書店，圖書館，兩人駐足的時間就會拉長。也不管是什麼書，什麼類型的書都看，慢慢得俞蘅的心也靜了下來。
做了幾次任務，還是這一次讓他能夠有如此寬裕的時間、平和的心態，去逐頁逐頁地翻看每一本書，甚至開始做練習題。
等到兩人將所有的書看完，就又開始換地方，走之前，俞蘅就將整座書店搬空。
他問過rt9009：“這些書籍沒有了，那以後社會重建，這些缺失的文化知識怎麼辦？”人一閒下來，就開始思考以前沒去注意的問題。
rt9009：“很高興宿主先生能夠有這樣的覺悟，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
“是的，古地球有句話：贈人玫瑰，手有餘香。這支玫瑰就在那裡，如果沒人採摘，總有一天會枯萎。那麼爲了今後的觀賞者，你是摘，還是不摘呢？摘了之後呢？”
俞蘅想了想，沒有回答。
後來他和張恆慧遊歷到西邊，一個小安全區裡。這裡實在是太過於偏遠，末世前就人口稀疏，末世後連喪屍也少。
在經歷過最早的混亂之後，很快又平靜下來。安全區小小地嵌在山上，與世隔絕，有一股歲月靜好的舒適感。
說是安全區，倒不如說是小聚集地，沒有那些先進的檢測儀，只有高高的木柵欄和瞭望塔。一切的一切都顯露着落後和原始。
他和張恆慧很輕易地通過簡單的檢查，被放了進去。
小聚集地排外，對他們不太友好，離他們遠遠地，看着這兩個陌生的外鄉人在這裡定居。
難得和活人一起生活，俞蘅很高興，嘴角帶着笑意，學着這個聚集地的建築，上山砍木頭，自己笨拙地搭着房子。他沒搭過房子，卻不自覺地應用了看過的建築書籍，結構、比例……都遵循着科學的數據。
最後搭出來的木頭屋很堅強，雖然不太好看，卻沒有坍塌。
兩人高高興興地住了進去，張恆慧還移植了一叢喇叭花，讓藤蔓順着窗臺攀爬向上生長。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學着當地人耕種，後來俞蘅忍不住糾正了幾個孩子在沙盤上寫的錯別字，然後送出幾本兒童書……最後在自家門前支了塊打磨得光滑的木板，用碳條交幾個孩子識字。
越來越多的孩子涌過來，空閒時候的教學，變成了定時定點的授課。後來聚集地的老村長說，讓俞蘅和張恆慧教孩子們讀書認字，所有村子都會出一份供奉給他們，讓他們安心專心教學，連地都有人幫忙種。
這對張恆慧和俞蘅來說，都是頭一回，覺得非常新鮮且躍躍欲試！
最後兩人還寫了一張課程表，週一到週日，張恆慧教數學英語地理化學歷史，俞蘅教語文生物物理體育。
他從以前收的書裡頭，又一本一本地挑選，每本1點薪火點地買了回來，孩子才三十七個，不用每個孩子都拿一本書，兩三個人合看一本就行。
之前在城市裡遇到的文具店，俞蘅收了一儲物戒指的紙筆，現在都派上了用場。
這是完全新奇的體驗，俞蘅從來都沒想到自己能有教書育人的一天。
從生疏，到熟能生巧，俞蘅慢慢地找到了其中的樂趣。他和張恆慧因爲這個真正融入了這個小聚集地。
這樣充實的生活過了六年。
“嘔——”
張恆慧拿毛巾給俞蘅擦嘴，還端水給他。“怎麼樣？”
“還行。”
俞蘅漱完口，將毛巾糊在臉上。
這些年，再怎麼拒絕，總不能一頓都不應邀，每回硬撐着吃完就吐，也是一種折磨。
“小曼媽媽讓我跟你說，下回你一定得去。”
張恆慧苦笑。
這幾年她老得很快，現在已經是半頭白髮，不說出來，都不敢相信她才四十四歲。
她懷念地看着這個地方，心中不捨。
俞蘅含了一顆五級的晶核，眼神放空地說：“姐，不能拖了。”
吃東西就吐，這個可以忍耐，可以習慣。但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後來他們發現，這會損傷他們的壽命，事後要服用大量的晶核，還不一定能夠補回來。
張恆慧老得比較明顯，俞蘅這具身體才二十六歲，看起來都三十多近四十的模樣。
而且，晶核的消耗太大，現在庫存已經不多了。在這個地方，是真的一年到頭，喪屍的數量是能用手指頭數的。
他們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融入這個羣體，就無法拒絕那些人情應酬。
哪一個正常人類，吃不了人類的食物，而要吃晶核的？
這六年已經夠了，在這麼下去，張恆慧就要先衰弱死了。
“我們今天晚上就走。”不能再一拖再拖了。
很久之後，才聽到張恆慧低低地一聲“好。”
俞蘅將儲物戒指裡頭，還沒有過期、有用的東西都留下來了。不過吃的東西幾乎沒有，之前在錄桐安全區那幾年和後來流浪那一年多，該壞的東西早壞了。
留下的東西多是書籍、紙筆、肥皂、香水……之前都是作爲珍貴的禮物獎勵給學習好的孩子，現在一併留下了下來。
留下這些東西，和今天村民幫忙收割的這一季的糧食以及孩子今天的批改作業，兩人趁夜離開了這裡。
希望自己在孩子們眼裡，一直都像稚嫩的畫作裡，勤懇的園丁一樣。
而不是怪物。
孤單這個詞，在離開之後感觸越深。
他們回到了人跡罕至的城市深處，通過大量獵殺喪屍獲取晶核，日復一日地，很快又積攢起龐大的數量。
這一次，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要去外頭的話，就這麼在城市深處也挺好的。
之前和rt9009談的話題，再一次被俞蘅提及。
“你能夠幫我一個忙嗎？”
“宿主請說。”
“如果可以，能夠把我以前兌換的所有書，都再兌換一本出來嗎？”
這是俞蘅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rt9009說：“宿主，你還記得你所在的這個任務世界，只是以前的位面時空碎片的數據嗎？如果將已經抽走的書籍數據再投回去，你需要支付一定的手續費。”
俞蘅說：“我記得，但是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這裡就是真實的。”
他想了想：“那麼以後可以在掃描的時候，重複的書都留下一本嗎？如果是孤本，就繞過它吧。”畢竟書店圖書館裡的存書，一般不會有孤本。
“宿主，這個我們目前的傳輸技術做不到，無法分辨書籍數據的差別。”
“那就用之前的方法吧，需要多少手續費？”
“購買一本只需要原價1薪火點，傳送每一萬本需要五百薪火點。”
“可以。”
結果在俞蘅將一批書籍收在一處大型圖書館的頂樓藏書室時，發現自己的薪火點並沒有減少。
rt9009：“宿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恭喜宿主通過了隱藏任務，獲得成就[傳道之憂]，獎勵[明智]屬性，助力宿主在今後的學習中能夠更加順暢。”
話音剛落，俞蘅就覺得一股清涼之氣拂過他的腦門，感覺非常舒適。
在那之後，偶爾看書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理解能力彷彿提高了？再翻出以前記的疑難雜題，竟然十之一二能夠再次琢磨清楚。
他就知道[明智]是個好東西了。
系統獎勵的東西，只要是“屬性”的，就都是鐫刻在靈魂的，也就是說以後也能永久奏效。
自己閒來無事琢磨的事情，無意間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大的好處，算是機緣巧合的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