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悠悠一大羣人,不下二三十號,上了樓,到了會議室,按照自己的位置逐漸落座。
其實要是單說這個級別,也不是說來的人就都比辦事處的書記主任級別高。
一個市下屬的區,區長一般也就是正處級,也有可能是副廳級,這個要看這個區的級別了。如果這個區長要是市委的常委,就很有可能是副廳級了,不過,這些也不是一定的,不同的地方政府,也是小有差別。
更何況來的這個不是區長,而是一個副區長,分管經濟的副區長,級別其實只是比辦事處的一把手書記高一級而已,副處級級別。
但是,這是從國家公務員的級別來論的。
行政級別上可就不一樣了,區長的權力比辦事處書記的權力大了不是一點半點。
也可以這樣說,在區裡,單論級別的話,和區長級別同樣高的人不能說沒有,但是區長只有一個,區委書記自然是一把手,這種東西不能從級別上來看。
有的位置是實權的工作,有的就是掛着個牌位而已。
同樣是副區長,權力也差很多,這裡面有很多的潛規則。
至於下面的那些局長處長之類的,跟郭書記的級別根本差不到哪去,只是人家的位置比較正。
需要說一下,有些地方也會稱呼領導爲某某處長,某某科長,但並不是說這個人就是初級領導或者科級領導。
舉個例子,就拿楊明所在的辦事處來說。
城建科的領導,別人稱呼他也叫科長,可是他卻兩個副科級都不是,楊明雖然在綜治辦公室,別人叫他主任,但其是他還是一個副科級領導。
這些問題的區分不能從稱呼上來判斷。
沒用多久,在辦事處相關人員的組織下,大家都做好了位置,氣氛顯得有些嚴肅。
這裡的一把手無疑是陳區長。
自打他來了之後這臉色就沒好看過,然而,他的情緒直接影響別人的情緒。
他不笑,別人不敢笑,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敢先開口。
領導麼,就是這個樣子。
楊明也有自己的座位,目光一掃這些人,還不錯,應該是沒有熟人,雖然有兩個看起來應該是見過,但恐怕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應該不會犯毛病。
楊明的對面就是曲主任,曲主任的身邊是郭書記,這個座位也不是隨便亂坐的。
曲主任轉頭看了郭書記一眼,然後笑着低聲說了句什麼,郭書記也笑了笑。
這兩個人看起來是什麼事也沒有,但是,知道真相的人明白,一個心裡沒底,一個得意洋洋。
甚至,曲主任現在有一種裝的意思。
楊明皺了皺眉,瞥了曲主任一眼,心說:“不用你得瑟,你的好日子也沒幾天了。”
“大家安靜一下,現在咱們這個現場會就開始了,先請咱們陳區長講話。”
這個主持人是民政局局長,就坐在陳區長的邊上。
會議室裡頓時靜悄悄的,氣氛無比的壓抑,畢竟是一個嚴肅的場合,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陳區長。
旁邊有人把一份文件遞送到了陳區長的面前。
陳區長把帶有紅頭的文件拿起來,皺着眉看了看,然後開始念:“根據上級有關部門的指示精神,根據黨的……(此處省略三千字。”
等把理論和精神等等一些沒有絲毫用處的東西唸完,陳區長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
“我也不照這上面唸了,我就把今天這次現場會的主要事宜直接說了。”
衆人肅穆,曲主任滿臉油光,靠在椅子上,舔着個大肚子,盯着陳區長。
“開門見山的說,你們都知道,我們市已經擬定了明年的經濟發展戰略,其中就牽涉到我區的三個辦事處,最重要的就是這個紅星辦事處。”
大家點了點頭。
“郭書記,現在全區都在看着你們,爲什麼龍翔集團會突然撤資,是不是你們哪裡得罪了他們?”
郭書記心裡憋着,但是面對區長的責問,她不敢吱聲。
其實也真沒啥好說的,不管怎麼說,她是第一責任人,這種大事情,辦事處和區裡都是要層層簽訂責任狀的,這責任狀可不是簽着玩的,真要是出了事情,就要負責。
郭書記鬱悶的是,我上哪能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人家的錢,人家想投就偷,不想投就不投。
再說了,合約都簽了,你們應該履行法定程序起訴龍翔集團,憑什麼說撤資就撤資?很明顯,你們不敢面對人家龍翔集團,所以,只能往下找責任,這種事情只能用無奈兩個字來形容了。
郭書記真是有苦說不出,只能默默的聽着,不斷的點頭。
“區長說的是,是我的失職。”
“失職?這已經不是失職這麼簡單了?你們知不知道我頂着多大的壓力,市裡的領導已經多次找我談話了,我跟你們說,這件事要是弄不好,就算是我丟了帽子,臨走之前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看得出來,區長的壓力也挺大,一層壓一層而已,要不然爲什麼那麼多人都想當大官呢。
區長的話多多少少有些過,什麼叫我走之前也不會讓你們好?
這話是不應該說的,但是,在這裡,他就完全敢這麼說。
沒人會對這三兩句話斤斤計較,那不是自己找苦吃呢麼。
曲主任眼角餘光瞄了一眼郭書記,他心裡真是美,區長的話正是他最想聽到的,他居然沒有一點臉紅的意思,要知道,作爲辦事處的主任,也要承擔一定責任的。
不過,曲主任早在老早就開始走關係了。
過了一會,陳區長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他看了看郭書記和辦事處的其他領導。
“小郭,你說說,究竟是什麼情況?”
本來想讓經濟發展科科長來說一下,但是現在,郭書記只能自己介紹了。
“我們正在努力完成今年的經濟指標。”
話剛說到這裡,還沒往下說,直接被陳區長打斷:“糊塗,現在根本就不是經濟指標的問題,而是這龍翔集團的幾個大項目,牽涉到我區乃至是我市的重要靜寂戰略,你作爲辦事處書記,難道到現在爲止都沒搞明白工作重點?”
郭書記真是憋氣。
她的能力絕對是可以的,怎麼會不知道主次,纔剛剛說了一句話,你就在那發飆。
她心裡暗道:“要不你來試試?區長怎麼了?人家會給你面子?別說是你了,再大的領導也不一定能左右他們?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辦事處書記,我能怎麼樣?”
心裡埋怨,嘴裡自然不敢說,臉上還要保持笑容,只是這笑容看起來太僵硬太尷尬了。
“陳區長,我們左右不了他們,我多次去交涉了,但是人家對我根本就不理會。”經濟發展科科長實在忍不住了,說了這麼一句。
楊明劍眉一皺。
心說:“完,你這不是自找苦吃麼?現在區長就是在氣頭上,可以這樣說,現在書記和區長其實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還需要郭書記幫他幹工作,人家是領導,不發飆怎麼會表現領導的威風?你這麼一說,反倒是把局面弄的有點生硬了。”
果然,陳區長看了一看經濟發展科科長。
郭書記急忙給經濟發展科科長使了個眼色。
“你是誰?”
“我,我是……”
他介紹了一下,說完之後他也有點後悔。
“你給我記住,我要的不是你們說理由,我也不想聽你們是不是盡了力,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這龍翔集團的幾個項目如果還不能順利進行的話,你們就都不要乾了。”
都是公務員編制或者事業編,就是人們口中所講的鐵飯碗,就是區長也沒有那個權力把誰怎麼地,除非是犯了大錯誤,不然一般工作是不會沒的。
但是,區長卻有調動的權力。
前面說過,工作跟工作還不一樣,分管的類別不一樣,雖然同樣是科長或者什麼長的,差別可是太大了,不是每一個單位都有油水的。
不是每一個單位都有前途的。
區長完全由能力,把他們調到團委或者其他地方去。
那就等於是提前退休了,前途很渺茫。
經濟發展科科長的頭低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誰叫人家是區長呢。
“陳區長,我們盡力,一定盡力。”雖然明知沒有希望,郭書記也只能這樣說。
“不是盡力,是必須,懂麼?”
“嗯,一定辦到。”
郭書記心裡暗罵:“必須,你當是過家家呢?說什麼就是什麼?”
要知道,作爲領導都是要面子的,尤其這在座的很多都是辦事處的,今天區長要不是真急了,也不會在這種場合一點都不給郭書記面子。
楊明有點猶豫,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說話呢?
說點什麼呢?
直接說,這件事交給我了,我來搞定。
靠,好像有點傻,這些領導還不得都把自己當傻逼看了?
不過,他發現郭書記的臉色現在很難看,青一塊白一塊的,可想而知郭書記的心裡是一種什麼感覺。
而且楊明知道,現在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很簡單。
秦遠也說了,這件事只有他辦纔給面子,這無疑是幫助楊明往上爬,自己要是不提一提的話,這個工作也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啊?
真是有點爲難了,楊明喝了口水,微微皺着眉,權衡着利弊。
看來,自己應該說一說,但是還不能說的太明瞭,而且搞不好自己也得被這個陳區長一頓訓,郭書記又會怎麼想呢?
“你們都是紅星辦事處的,都應該想想辦法,我相信,龍翔集團不會沒有原因就撤資,你們到底查明白怎麼回事沒有?到現在,連這個都不知道,你們這工作究竟是怎麼幹的?”
楊明猶豫了很久,最後終於開口道:“陳區長,我有個朋友在龍翔集團,這件事,或許我能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