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楊明滿臉倨傲之色,沒有平時那種和藹,他只是目光掃了一下幾位兄弟,然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齊彪看了看龍一鳴,龍一鳴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但是他依舊不相信楊明會變,退一萬步說,就是楊明真的變了,不想認他這個兄弟,龍一鳴依舊會認楊明這個大哥。
只是此情此情,未免會感覺有些傷懷罷了。
齊彪,笑了笑,說道:“明子,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啊?”若在平時,這實在是太普通的一句話了,但是今天,齊彪當着這麼多人稱呼楊明爲明子,頓時使得楊明一雙劍眉皺了起來。
楊明看了看齊彪,冷冷的笑了笑道:“齊彪,當着這麼多人,你如此稱呼我,是不是有點失了禮節?”
楊明如此一問,所有的兄弟都感覺到了,這屋子裡的氣氛陡然變化,變得十分壓抑,大家看看楊明的臉色,再看看齊彪,齊彪的臉色也變了變,但卻不是生氣,而是顯得有些尷尬。
齊彪急忙笑了笑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楊區長,楊區長不要生氣,我這就是一個莽人,你何必跟我一般見識,實在抱歉。”
榔頭和花貓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礙於身份,這裡沒有他們說話的份,他們就是想不通,這平時關係都跟鐵一樣的哥們,今天這麼兩句話就說的這麼彆扭。
唯有徐濤瞭解楊明的意圖,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掩蓋在那一副強橫外表下,卻是一顆正在滴血的心,但是他也理解楊明,不得不這樣做,否則,這些人,恐怕一個也活不成,這辛辛苦苦得到了一切,將會隨着他而重新失去。
弄不好,大家的性命都保不住。
徐濤低了低頭,沒有言語,一旁的啊豹卻是緊緊皺起了眉頭,啊豹是個直性子,也沒管那麼多,說了一句:“楊明老弟,今天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碰上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跟大家說說,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齊彪和龍一鳴同時點了點頭,花貓和榔頭也是這樣認爲的,楊明絕對不是當了官就不認人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楊明板着的一張臉,旋即轉向了啊豹這邊,看的啊豹一愣,要知道,啊豹第一次跟楊明接觸就吃了大虧,現在還記憶猶新,說啊豹是怕了楊明的確不算過分。
“呵呵,你說我?有事?我能有什麼事,我現在是紅星新區的副區長,相信用不了都久,我一定會再進一步,到了那時候,在這A市裡,還有什麼能讓我難心呢,啊豹,我們曾經是兄弟,不過以後,我勸你跟我說話的時候,還是講究一些比較好。”
曾經?曾經是兄弟?這話大家都聽在了耳裡,一股股莫名的傷心頓時升起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啊豹面色變了變,說道:“楊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現在做了區長,我們這些當初的窮哥們,就不是你的兄弟了?這話你不認爲會傷了大家的心麼?”
徐濤這個時候就坐在楊明和啊豹的中間,他不想因爲啊豹把氣氛弄的很僵,於是,徐濤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拍了啊豹的腿一下,那啊豹已經有些火氣了,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此時被徐濤這麼一拍,他就知道有事。
但是,他只是認爲徐濤是爲了大局着想,不想傷了兄弟們的和氣,這纔有意讓自己控制一下。
既然徐濤都給自己信號了,啊豹只能忍了忍,然後長嘆了一聲。
“哥,你?”
龍一鳴坐在楊明的另一邊,此時他轉頭皺着眉,看了看楊明,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楊明的臉色之後,到了嘴邊的話卻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他沒說,楊明卻是開口說道:“老一,我們是兄弟,對吧?”
龍一鳴笑了,他甚至看了看大家,那感覺就好像是再說,看看吧,你們都想錯了吧,明哥是跟我們逗着玩的,誰說他當了官就不認我們這些兄弟了,這不麼,還是管我叫兄弟的。
龍一鳴笑着急忙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一輩子的好兄弟,明哥,當初你也說過,這一輩子,咱們都是好兄弟。”
楊明心中暗道:“嗯,老一,一輩子的兄弟,明哥記得,一輩子都不會忘。”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而是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那是以前了,此一時彼一時,龍一鳴,不是我楊明不講義氣,你也知道,現在我是區裡的領導,不可能有一羣混黑社會的兄弟,這要是被人傳了出去,以後我的仕途之路將會受到牽連,我這麼說,你能懂嗎?”
楊明的一番話,使得龍一鳴那張充滿了笑容的臉,從笑逐漸變成了苦瓜色,到最後,甚至佈滿了淡淡的絕望,可是龍一鳴卻沒有生氣,只是感覺胸口有些氣悶,鼻子有些酸酸的,他還是堅定的說了一句:“嗯,明哥,老一知道了,你有你的路,你走到今天不容易,老一不會成爲你的絆腳石,只是老一有個請求,如果哪一天,有人敢威脅你,敢對你不尊敬,你要千萬記得老一,老一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去給你收拾了他。”
徐濤以及所有人,都被龍一鳴這看似傻傻的話感動了,這纔是一個人的真摯情感,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還能有這樣的兄弟,這一輩子還有什麼好求的。
但越是這樣,徐濤就越是知道,楊明的心,肯定在流血。
徐濤刻意的看了看楊明,他發現,楊明的眉角一直在輕微的抖動,畢竟,楊明也表示神,不可能將自己內心裡的東西全都掩蓋起來,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但是楊明的臉上卻依舊保持着原有的神色,徐濤真是替楊明難過。
“呵呵,那我就先謝謝了,不過你這話說的有些意思,就好像以後我楊明會出什麼事一樣。你想想,只用了短短几年我就爬到了這個位置上,再有幾年,還能有誰能把我怎麼樣,老一,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別給我找麻煩,沒事不要找我,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楊明強忍着心裡的痛,這個時候,戲已經開始了,萬萬沒有不堅持下去的理由,那樣將會前功盡棄,而再想找機會的話,那就是萬難。
龍一鳴拳頭用力的攥了攥,雙眼看着楊明的臉,最終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齊彪看了看此時的場面,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甚至還沒有開始點菜,而這個情況之下,還有誰有心情去點菜,這頓酒,還怎麼喝得下,一時間誰也不知道怎麼打開這個尷尬的局面。
此時,楊明卻是站了起來,然後看了看面前的幾個兄弟,說道:“今天你們讓我來,我已經來了。不過我不能跟你們在一起太久,要是被人看到了,恐怕就會說我楊明跟黑社會混在一起,那可對我的很沒有好處,所以,這頓飯我不會吃,既然沒什麼事了,那我楊明這就走了。”
“這……,楊,楊區長。”齊彪還真不知道該說些,只是也站了起來,大家都站了起來。
龍一鳴雙眼看着楊明,說道:“哥,不,不,你不是這樣的,你一定有心事,有什麼心事不能跟我們這些兄弟說?”
楊明頓時火了,再次看了看龍一鳴說道:“龍一鳴,剛纔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你不知道你自己現在的身份,你可是這酒店的老闆,你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可你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你們是黑,我是白,黑白如何能夠混淆,既然今天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楊明就直白的挑明瞭說,從今天往後,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記住,就算有一天,我楊明命不久矣,也不需要你們來關心和保護。”
說完,楊明頓時轉身就走。
這個時候,平時很不愛說話的榔頭卻是冒出來一句。
“站住。”
楊明頓時看了看榔頭,冷冷的笑了笑道:“呵呵,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只是沒想到,人,變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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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着呢,管好你自己吧。”
榔頭也不再言語了,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打擊,誰能想到,自己心目中崇拜的偶像,一時間竟是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明哥,不管你碰見了什麼事,但是今天,你得給兄弟們一個說法。”花貓也上前一步,擋在了楊明的面前冷麪說道。
楊明劍眉一挑,道:“呵呵,說法?你想要個什麼說法?我勸你還是讓開,你自己心裡應該明白你有幾斤幾兩,你不是我的對手。再者說,這所謂的朋友兄弟,值幾個錢,我楊明願意認就認,不願意就不認,這起碼也算是我自己的自由吧。”
“你……”
“花貓,讓開,讓他走。”這個時候,龍一鳴用了幾分力道的喊了一句。“一哥,可是,可是他……”“我說讓他走,那是我哥,你聽不懂我的話麼?”龍一鳴有些急了,花貓跟了龍一鳴那麼久,看得出來火候,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閃身退在了一邊。
楊明撇了撇嘴角,然後回頭看了看衆人一眼,雖然他用的是一種蔑視的眼神,但是楊明心裡卻是另一個感觸,這一走,兄弟,不知道何時再見了,我楊明不想你們看到我曝屍荒野,更不想讓你們看着我上刑場,我楊明這一輩子,能有你們這些兄弟,真的,值了。”
楊明把每個人的臉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裡,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包房,只留下兄弟們一個個站着發呆,他們腦子裡都在回憶當初那個帶着他們打天下的兄弟,剛纔的人,是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