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真是夠慘烈的…”
庫德蘭擡腿邁過一具血肉模糊的惡魔屍體,咂巴着嘴道,“看來這些魔崽子還真是拼了老命要置對方於死地,不然的話也不會打成這般模樣。”
“看起來似乎是一方有備而來,另一方未有準備,以有心算無心居然也打得一地雞毛,還真是…”赫洛德撇了撇嘴,似乎對偷襲方的戰鬥力不敢恭維。
“我看並不見得,”雷根的聲音從前頭傳來,只見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一具巨大的邪獸人屍體,摸着下巴上還未來得及颳去的短髭道,“雖說率先發動攻擊的一方必然是突然襲擊無疑,但被攻擊的一方其實也並非毫無防備。”
雷根指了指周圍一圈甲冑齊全的邪獸人屍體道:“個個都刀槍在握,如臨大敵。而且我敢斷言,兩方之間必然進行了一些不愉快的交流,致使其中一方失去了繼續談話的耐心,所以纔會悍然發動攻擊,殺死這些幾個小時前還是袍澤的獸人。”
“你的意思是…攻擊的一方應該向對方勸降過?”庫德蘭腦筋轉的不慢,自然猜到了其中大意。
“當然,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雷根豎起一根手指道,“我所好奇的是,在黑暗神殿中有哪一股勢力強大到只用半個多小時就能全殲另一股勢力,而且損傷還是如此之小。”
衆人依言看去,果然在戰場中三分之二的屍體都是邪獸人所遺留下來的,另外一些則是屈指可數的惡魔士兵,其中夾雜着少許血精靈,而且幾乎大半的傷亡還都集中在那個體型巨大的邪獸人身邊。
“這傢伙…莫非就是那個最成功的實驗體?”庫德蘭似乎認出了巨獸人的來歷,頗有些驚訝地說道,“之前我們聽說黑暗神殿引進了一個來自地獄火堡壘的邪獸人變體,其戰鬥力甚至可以超越魔能機甲,即便十個大型地獄火也都不是他一合之敵!”
“哦?”雷根聞言微微動容,卻更堅信了自己的猜測,“那個實驗體叫什麼?”
“古爾圖格.血沸,”庫德蘭補充道,“就在兩個月之前,我們的補給車隊遭到了一羣惡魔的襲擊,他們的目的似乎只是單純前來搶奪戰略物資,而我們當時的護衛部隊寡不敵衆,被惡魔所擊潰,不少人還不幸成爲俘虜。”
“正當惡魔們清點戰果時,一大隊邪獸人卻突然出現在戰場上。他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敗了剛剛纔取得勝利的惡魔,而其中殺死敵人最多的,就是那個名爲古爾圖格的新型實驗體,”庫德蘭回憶着說道。
“據趁亂逃走的士兵講,巨獸人擁有着無比恐怖的力量和速度,並且能口吐綠色腐蝕溶液,即便堅實如地獄守衛的鎧甲也能毫不費力將其融化。可以說這傢伙的戰力絕對是一等一的。”
雷根略一思忖,擡起頭道:“從沃雷塔爾給我的書冊中可知,最有可能背叛伊利丹的還要屬伊利達雷議會的那羣血精靈,但比照黑暗神殿裡的勢力分佈,光憑他們是絕無力量輕鬆擊敗邪獸人軍團的…所以這麼看來,應該還有兩到三個其餘勢力在幫助他們。”
“兩到三個?”泰蘭德微感驚訝,道,“你能確定麼,雷根?”
“恩,我確定。”騎士簡潔地回答道,但話中顯然自信十足。
“這麼說的話,伊利丹似乎有些麻煩了…”庫德蘭摸着鬍子道,“要是叛亂者再成功策反任何一個勢力,神殿中的力量對比就會傾斜過來,到時別說鎮壓那些叛軍,甚至連他自己的安全估計都岌岌可危。”
“我可不這麼看,”雷根聞言微微搖頭,“雖然我還未曾與那位大名鼎鼎的惡魔獵手照過面,但僅憑他赤手空拳在兩個世界中與多方勢力博弈,並最終建立起自己的外域王朝這一點,那些只**謀詭計的蠅營狗苟之輩就絕非是他的敵手!”
掃了眼臉現複雜神色的泰蘭德,騎士帶着強者所特有的睥睨氣概道,“伊利丹雖談不上英雄,但一代梟雄也必須有梟雄的死法!我,克里斯汀.雷根!絕不會讓他敗於鼠輩之手,他的墓誌銘只能由我的大皇家之劍書寫!”
所有人都被雷根這一刻的張狂和傲氣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赤色風暴的戰士們雖然知道自家老大並非池中之物,可要說跟那些成名已久的傳奇人物相較畢竟還是嫩了點。再加上雷根自己向來低調,有這樣令人吃驚的正面宣戰還真是頭一次。
“有膽識,不愧爲聯盟最年輕的將星!”庫德蘭首先豎起大拇指,高聲讚道,“既然老弟有這般想法,也不虧我跟你來黑暗神殿走一遭了!不過待會你我還是各憑本事,伊利丹的腦袋可說不準是誰的囊中之物!”
“哈哈,正合我意!”雷根與矮人相視而笑,“出發,我們要搶在那些背叛自己主子的鼠輩前面幹掉伊利丹!”
“遵命!”將士們被兩人豪氣所感,紛紛高聲響應。無論是赤色風暴還是蠻錘部隊都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概——當然,除開一位欲言又止的暗夜精靈女士。
泰蘭德看着聯盟士兵在雷根和庫德蘭的帶領下朝着內殿進發,心中極爲複雜地低嘆一聲:也許她的一時衝動本身就是錯誤,也許她和那個人早就不應該有什麼交集。如今無論站在聯盟還是暗夜精靈本族的立場上,她都沒有辦法去包庇威脅着外域遠征軍的伊利丹。
作爲達納蘇斯的領導者,整個暗夜精靈政教合一的領袖。她自然而然肩負着月神艾露恩的期望,以及整個種族復興的重任。這種責任促使她早已摒棄了意氣用事的性格——就像多年前她拒絕伊利丹的求愛那樣。
儘管女祭司心中明白,伊利丹對自己的愛意並不弱於其兄長,甚至比瑪法里奧的感情來得更爲熾烈和無私。但心中的理智一再告誡泰蘭德,即便這位天才的年輕法師再如何優秀,他也不可能擔負起領導族人的重任。
女祭司看的很清楚。伊利丹的心中一半是自己,另一半則是對於力量和魔法的無盡追求,至於暗夜精靈族人在他眼中根本微不足道。而泰蘭德的理念卻剛好與之相反:作爲艾露恩指定的神權象徵,她有責任引導人民走上正確的道路,也對威脅種族生存的敵人責無旁貸。
所以在兩相權衡之下,理智的泰蘭德認爲瑪法里奧比他的兄弟更適合成爲自己的伴侶——儘管這位大德魯伊在感情表達上略顯深沉,但他於大局觀以及領導才能上卻是遠遠勝過伊利丹,絕對是暗夜精靈領袖的不二人選。
同時此刻又正值上古之戰剛結束,面臨着重建支離破碎家園的艱鉅工作,撫慰族人受創嚴重的心靈亦成爲了頭等大事。但自負的伊利丹卻相反幹下了一件讓人無法原諒的蠢事——將從永恆之井盜走的泉水帶到海加爾山上,並以此又構建了一座小型的能量泉水。
這件事的發生不僅讓族內的領導層產生了不可磨合的裂痕,同時也讓泰蘭德對他的最後一絲好感化成了怒其不爭的怨憤。
其後萬年的囚禁,將他們的生命軌跡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直到燃燒軍團再次重臨艾澤拉斯。
是否只有在山窮水盡的時候,自己纔會想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呢?
“走啦,我的大祭司姐姐,”蘇菲的聲音將泰蘭德從遙遠的追憶中拉回,“大家都已經離開好長時間了,就咱們倆還呆在着傻站着…”
“哦…抱歉,蘇菲。”女祭司帶着歉意笑了笑,“剛纔想起一些陳年舊事,所以纔有些走神,真是不好意思!”
蘇菲好奇地眨眨眼道:“是什麼陳年舊事呢?”
“恩…太久遠了,現在一時半會兒可說不完,”泰蘭德微笑着摸了摸蘇菲的長髮,“等到這次行動結束,我再來跟你細說吧…”
“好耶!”蘇菲雀躍道,“自從和那個笨蛋騎士離開達納蘇斯之後,我甚至連您的祝禱都沒有再聽過呢…”
泰蘭德心中微微有感,眼神複雜地望着蘇菲,道:“對了,你現在和吉安娜女士的關係怎麼樣?她有沒有欺…對你不好的地方?”
“沒有呀!”蘇菲眨眨眼,似乎明白大祭司爲何有此一問,遂語氣肯定地說道,“吉安娜姐姐一直都待我很好,而且我跟她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是很好的朋友呢!”
“你這個傻丫頭,明明吃了虧還要幫那個傢伙說話!”泰蘭德有些好氣地點了點蘇菲的額頭,“真不知道有一天他把你賣了該怎麼辦!”
蘇菲無辜地眨着大眼睛道:‘我哪裡幫吉安娜姐姐說話了!明明就是…““好了好了!”泰蘭德白了她一眼,“我就不信你沒搞清楚我說的是誰!還一個勁地裝傻…”女祭司微微一頓,想想又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總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至於弄到兩邊視若仇讎…”
眼神複雜地靜默片刻,泰蘭德才低聲說道:“記住我的話,孩子…珍惜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