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感染者
浣熊市初級中學。
先行來到初中門口的,有吉爾,馬文和勞拉,還有半途中搭載上車的黑人勞埃德•傑弗遜•韋德,我們就叫他L.J.吧。
馬文看到L.J.佩戴的槍竟是炫酷無比的黃金沙鷹,習慣性地想吹個哨兒開個玩笑,卻突然覺得興致全無。他實在是有些疲累了。身上被赤眼鴿子啄出的傷口一直沒有凝血結痂,如絲如縷的鮮血一直流個不停。
他想自己是否是失血過多了。在幹練吉爾的工作分配下,他和勞拉負責搜查一層教學樓。
他強撐着搜查了幾間教室,終於撐不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勞拉陪着他站在黑咕隆冬的教學樓裡,感覺寂靜與黑暗之中好像處處都隱藏着喪屍,可是,眼看着離日出似乎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猶猶豫豫地跟馬文說道:“要不,我一個人去前面看看?”
馬文邊喘息邊說道:“不。我想,我們最好呆在一起。”黑暗中全身每一個啄傷似乎都在開裂,肌肉和神經在莫名地騷動着。他動了動手指,碰觸到了掛在脖子上的□□。
勞拉小心地碰碰他:“馬文你還好嗎?”她的聲音裡滿含憂慮。
馬文勾起脣角:“不用擔心,勞拉,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他攢起所有的力氣,站了起來,思維有些混亂地想着:你是男人!馬文!你必須保護面前這個女人!何況這個女人還在爲你擔着心呢!保護她!你能做到!
他搶在勞拉前面走着,腳步有些踉蹌。快到一間教室門的時候,他終於支持不住,雙膝跪倒,整個人斜倚在牆上。
“你怎麼樣?”勞拉焦急地,心中不無恐懼地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
“你在爲我擔心嗎?”馬文藍灰色的瞳仁看過去有些模糊,“你真是個好姑娘!勞拉!雖然你沒有能力,但是,這樣的你依然能夠爲了朋友豁出性命去保護,我很佩服,很……很喜歡……”
他的神志有些迷糊了,越說越大聲。
勞拉恐懼地勸阻道:“馬文,輕點。噓――”
聲音會引來喪屍的聚集,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但,似乎已經晚了。
微弱的夜光中,有身材矮小的、膚色僵白的孩子朝他們靠近過來,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勞拉驚恐得無以復加,明明知道那是些喪屍,可是他們的外表明明只是小孩子。慌亂中她閉上眼睛只知道胡亂射擊。
這幾乎是恐慌的人們在首次槍擊都會犯的錯誤,閉眼亂射的結果從來不會是倖免於難。而精通槍械的馬文這時卻毫無動靜,似乎已經昏迷了過去,砰砰作響的槍聲也未能驚醒他。
勞拉毫無章法的射擊聲終於在她充滿恐懼與疼痛的慘叫聲中停止了。
一羣小喪屍圍聚在她屍體的周圍,憑着本能爭奪着食物。而門口倚牆昏倒的馬文一直無屍問津。
另一層樓上,吉爾剛剛擺脫了數只變異狗的襲擊,上到勞拉與馬文那一層,沒能找到勞拉他們,倒是終於找到了阿西福德博士的女兒――安吉拉。
多麼不可思議!全校師生可能都無一倖免地成爲了食物,或者成爲了獵取食物的喪屍。而她卻能至今安然無恙。
吉爾看着這個胸前抱着一個黑袋子、一臉小鎮定的、正仰着小臉望着自己的小女孩,不由低下身來,問她:“你是安吉拉?阿西福德博士的女兒?”
小女孩低聲應道:“是的。大家一般叫我安潔。”她的大眼睛裡閃着不安,“它們還會再來的,我們能離開這裡嗎?”
吉爾直起身來,牽住她一條胳臂:“當然。我們就是來帶你走的。”
吉爾和安潔下到一樓,L.J.在搜查的樓層,事實證明,如果二樓有變異狗,那麼一樓也會有。
幾隻外表血淋淋的無毛無皮變異狗以驚人速度咧着尖利可怖的牙齒在後面追趕着她們。
在逃進食堂的時候,吉爾丟失了槍支。再怎麼躲藏,在變異狗更加強大的嗅覺之下都無處可藏。
危難中,吉爾打開了大部分燃氣竈開關,然後設法將那些變異狗鎖在裡面。
“咔嗒!”打火機打開後被吉爾以一個漂亮的姿勢背向拋入那噝噝漏着煤氣的廚間。
但是,沒有意料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
吉爾回頭。
打火機意外熄火了。
兩隻變異狗快要從門窗上躍出來。
安潔的大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金髮的全身武裝的女人及時出現,將手中點燃的香菸以不可能的速度彈入了廚間。
爆炸聲傳來的同時,一張大大的防火布及時地罩住了她和那個女人。
她安全了!
“愛麗絲!簡呢?”安潔聽到那個叫吉爾的女警問道。
“她在三樓……馬文和勞拉死了。”愛麗絲說完,沉默了下來。
吉爾取出一根菸,摸了半天火機,卻找不見,半晌才記起剛被自己扔了。
死了三個人了……
愛麗絲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姑娘安潔,似乎生怕嚇着她:“嗨,安潔。”小女孩身上有着某種與自己相似的氣息。
神色不安的安潔緊緊抱着胸前的黑袋子,迴應道:“嗨,愛麗絲。”
“把手給我,讓我看看……”愛麗絲把手慢慢伸向小安潔,柔聲安撫地說道,“安潔,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剛剛被愛麗絲所救的安潔相信了她,把右臂伸給愛麗絲。
愛麗絲捋起小女孩的校服袖子,細弱的胳膊上是朵朵梅花形的注射眼。
吉爾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愛麗絲給小女孩拉好袖子,答道:“她被感染了。”
吉爾不能相信:“你怎麼知道?”
安潔仰頭看了她一眼,說:“因爲愛麗絲也被感染了。”
吉爾愕然驚問:“什麼?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們一塊兒告訴我吧。”她有些氣急敗壞。又是兩個被感染的人嗎?怎麼又跟佩頓他們不一樣,她們沒被咬過啊。
安潔的神情有着超乎年齡的悲傷:“我爸爸是一個雙腿殘疾的科學家。我小的時候只能拄着柺杖走路,醫院說我長大後會跟爸爸一樣雙腿殘疾。於是,爸爸發明了一種病毒。它能讓我死去的雙腿重新走路。”
“Shit!”吉爾扔掉了手中的煙,“那就是T病毒。”
安潔急急爭辯道:“我爸爸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只是想讓我能夠重新站起來。是他們奪走了他的發明,才造成這一切。”
一個急着爲所愛的父親分辯的女兒!
吉爾只能轉身不去看她。人類的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當火藥發明的時候,也僅僅是爲了炸開石頭修路而已,發展到現在卻能在幾秒之內摧毀一座十萬人的城市。
愛麗絲把手伸向安潔緊捂在胸前的袋子。安潔退後一步,護得更緊。
愛麗絲真誠地望向她,說道:“安潔。給我看看,只是看看。”
安潔這才把袋子交給她。
那是跟史班斯偷走的一模一樣的盒子,只是要小很多。
愛麗絲記憶中開盒的方法,“吱――”盒子被平穩地打開。
裡面是三管黃色的液體。
“那是什麼?”吉爾好奇地問道。
愛麗絲轉頭朝她微笑:“抗毒血清。”
吉爾突然暴怒了:“T病毒是有解藥的?!你哪兒得來的?”
安潔瑟縮了一下:“是我爸爸給我做的。”
愛麗絲解釋道:“T病毒能夠加速新陳代謝,讓她腿上死去的肌肉神經重新活過來,但同時必須再用抗病毒血清抑制住過快的新陳代謝才行。”
正說話間,一直緊閉着的門突然開了,閃身進來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
愛麗絲和吉爾正待攻擊,卻見門口又進來一個人,是L.J.。只見他連聲說着:“是自己人,自己人!”
原來來的人,是安布雷拉原特別行動和求援隊的隊長卡洛斯。被自己公司遺棄在了這個遍地喪屍的浣熊市,而且還被突變成喪屍的同伴咬傷了手臂。
“今天是你的幸運日!”愛麗絲朝那個看起來頗爲英俊的男人微微一笑。被遺棄,或者被改造,員工對於安布雷拉公司來說,果然都是物品吧。真是一個幸運的男人,他將因爲得到抗病毒血清而避免淪爲行屍走肉。
話說,簡怎麼還不來?愛麗絲正起意要去找她。
卻見簡正站在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簡身上迷漫着一股濃重的哀傷之氣,讓愛麗絲不由馬上走了過去,想要關切地問詢,卻又怕觸痛了對方,說話便有些遲疑地道:“你……還好吧?”
“很不好……”簡下垂的手緊攥成了拳頭,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卻還是帶出了一絲鼻音,“我不是一個好室友,也不是一個好同學。”
最後她的眼眶全溼了,卻低下頭不想讓人看見,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剛剛竟然不能靠近勞拉與馬文的屍身。哀傷狠狠地擊中了她,讓她寸步難行。
勞拉追了她這麼久,各種討好各種殷勤,雖然她明確表示過抱歉自己不喜歡她,但她還是不如既往地對待她,是她把她帶出了浣熊市立大學,卻沒有保護她到最後。馬文讓她免遭喪屍鳥類的死亡之啄,自己卻被病毒感染至死,而她卻沒能爲他做些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用乾淨的白布將他們覆蓋起來,如此而已。
她真的好沒用……
愛麗絲抱住了她,輕拍着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