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聞聞言,沒有反駁,只是說道,“越是無知者,越會有這種偏見。”
王殊一笑,“整座城都無知,這座城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秦聞說道,“讓無知變有知,消除本不該存在的偏見,這些都可以做到,但卻需要時間。
或許非一代人所能夠做成。
但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王殊說道,“我不信一個連這座城的人,對外面之人喊出的都是賤人二字的城池,會有改變的可能。
改變或許可以做到,但沒有人想過改變現狀。
畢竟,被鄙夷嘲笑,被生活壓迫的無法站直身軀的人,也不是你們。”
葉小爲一直靜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沉默良久後,他說道,“不如,咱們換個玩法吧。”
他開口,王殊沉默,秦聞卻眉頭一皺,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葉小爲說道,“讓那些鄙夷嘲弄之人,去到城外呆一會,讓那些城外的人,也進城呆一會。”
秦聞想了想說道,“且不說這件事是否可行,便是真的來一場這樣的交換,你覺得他們心中的成見,便會消失嗎?
幾乎可以預見,這麼做最有可能導致的結果,便是那些進城住了一段時間的人,將再也不會願意出城,回到自己的破落之地去,甚至,他們也會覺得,住在那種地方的人,活該被人稱之爲賤人。
而那些從城內被迫移到城外的人,他們真的就會體諒那些原本便生活在城外蠻荒之地的人嗎?
我覺得不會,他們心中對那種地方的痛恨與厭惡,可能會變本加厲。
你這種話,在我看來,實在有些幼稚。”
葉小爲沉吟片刻,明白秦聞所言,的確極有可能發生,若是凡俗世界的普通人,面對這種情況,或許真的無能爲力。
繞了一大圈,人心中的偏見,只會越來越深。
葉小爲看了一眼沉默着的王殊,又想到老人讓他進入這個世界,卻未限制他的實力,這是否意味着,那位老人允許,甚至鼓勵他動用超出這個世界世人所能理解的力量。
在這個世界,葉小爲的手段,就是無所不能的仙神,他想要讓世界如何辦,就一定能夠如何變。
即便中途出了誤差,他也可以隨時更正。
“心中的偏見若是難以除盡,那便讓他永遠待在蠻荒之地。”葉小爲說道,“得到進城機會的外人,若是因此厭惡自己的來處,同樣也讓他永遠活在那處蠻荒之地。”
“這不行。”秦聞說道,“沒人有那個權利,也沒人有那個能力。你若說只是讓某些人身份互換一段時間,相互體驗一番,那或許有可行性。
但你沒有永遠限制他們的權利!”
葉小爲看了一眼秦聞,說道,“我沒有權利決定任何人的去處,但我有能力。”
秦聞一怔,他還未來得及繼續開口,便只見城內有人影升空。
起初只是幾個人,轉眼之間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他們高高飄在天際,就像一粒粒沙子。
突然發生的事完全超越了他們所能理解的極限,所以他們瘋狂的大叫,諸如魔鬼現世,神蹟降臨等等的話,不斷在高空中響起。
在這些飄起來的人眼中,城外便是蠻荒之地,城外生活着的人,都是該死的賤民,這樣的成見在這座城內的無數人心中,已經穩如山嶽,難以除去。
葉小爲不想費勁心力去改變,他的做法很簡單,任何擁有成見的人,都不得入城。
一刀切的做法並不好,若是讓秦聞來做這種事,絕對會造成大規模的反撲。
但葉小爲沒有這個擔心,他也不懼任何人的反撲。
“恩?”
葉小爲突然愣了一下,因爲他看到秦聞也升上了天空,而更加讓他詫異的是,王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
這兩個無論怎麼看,也不應該如此的人,似乎還是沒能逃過去。
葉小爲騰空而起,帶着他們飛向了城外,越過了錦榮道,來到了真正的蠻荒之地。
“待你們心中成見消失之日,你們自會成功入城。”葉小爲說道。
他沒有解釋太多,又在這處荒蕪之地中,找到一些人,隨即將他們送入城內。
當做完這一切之後,葉小爲便離開了這座城。
他不確定自己所作所爲對不對,但他想這樣做。
人心中的成見固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但在糟糕的生活環境中,他們恐怕不得不改變。
因爲只有改變,他們纔有機會重歸這座城。
哪怕是自己騙自己,這些人,此刻心中所想的,大概也是不要再對城外人有偏見。他們並不是真的摒棄心中的偏見,而是單純爲了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努力。
當然,哪怕是自己騙自己,久而久之,自然也會成真,雖然過程可能並不完美,但應該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葉小爲沒有在此地多做停留,因而他並不清楚,就在他離開此地之後,不過一天的時間,便已經有人重新飛回了城。
而且,並不是一人。
這並不是因爲他們真的這麼容易拋下心中的成見,也不是自己騙自己騙的多麼的徹底。
而是因爲,他們自認爲看到了神蹟。
而讓他們拋去心中的成見,這可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怎麼能不遵守?
葉小爲並不會想到,他原本所預想的局面,以另外一種方式,達到了目的。
此刻的他,已經遠遠的離開了這座城。
他的面前,是一座高山。
而他的身後,是一處村莊。
村莊裡的人很熱情,大概除了此地少有人煙,再加上葉小爲本身給人的感覺也不差的緣故,許多村民有意無意的都在將自己的女兒介紹他。
熱情難卻,葉小爲就這樣認識了一些女子,從那些女子口中,他得知,這個村莊,已經有數百年沒有外人出現了。
其實這也不奇怪。
因爲這處村莊不僅僅面前有座山,而是四周皆是山。
村莊的茅草屋,就像是泡在一口大缸最下方的一團老鹹菜一樣。他們很難出的去,外人也很難有機會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