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眼看着就要一口咬掉葉白的頭顱,忽然,後方投射來無數枝條。
每一根枝條上垂落的毛豆果上,都浮現出夜叉鬼神忿恨的面孔,祂連連嘶叫:“死來!死來!”
諸毛豆果紛紛裂口,吐出白色絲線,纏繞住趙文和的頭顱。
祂合起嘴巴,咬碎口中葉白龍首的動作頓時緩慢無比。
同時,陰陽二氣在葉玄掌心聚集,形成一面巨大的太極輪,遮蔽半邊天空。
推動着施展出臨字大手印的葉玄,蘊有太極輪的大手印,直接降臨趙文和眉心!
嗡!
似是天地恍惚一震。
又似什麼都未有發生。
唯獨趙文和眉心,被陰陽二氣消蝕出了一個細小的孔洞,他整張臉遍佈裂紋,連發出聲音都難做到,便在下一瞬間崩解開來,化作數十縷真炁。
盡數投入龍鳥印璽。
祂的性靈挾裹着那枚殘缺的權柄,仍要掙扎逃離。
後方席捲而來的主樹枝條,放出了最大的那枚毛豆果,吐出萬千絲線,交織成網,正讓祂一頭撞上那張網,被收羅其中,迅速禁錮入毛豆果內。
殘缺的權柄在半空中打着旋兒,忽然頓止。
昏黃天幕上,微起漣漪。
天機即將復甦,這片被矇蔽的天地即將重新被納入‘道’的掌控之中。
而道之本身,亦被諸多詭秘存在寄居。
道之所見,便是諸強大詭秘存在所見,祂們不會放任一道鬼帝殘缺權柄,就此流失。
在這瞬間,葉玄背後浮現的陰陽太極輪忽然一震,推動着他速度又提升了一層,直至那殘缺權柄跟前。
龍鳥印璽大放華彩,將之納入掌控。
漣漪盪漾愈發劇烈,之後又消失無蹤。
天地,似乎與先前沒有什麼不同,又似乎處處都有不同。
那種陰暗角落裡潛藏着一雙雙眼睛的感覺,又重歸於此。
道之運轉已然復甦,諸詭秘存在如蛀蟲般寄居於道之上,藉助大道,窺視巡查苦地。
在此之間,葉玄已經拿走那枚殘缺權柄,周身涌現的異象盡皆消寂。
葉白擡首望着父親,龍目裡盡是懵然。
我是誰?
我在哪?
發生了什麼?
它方纔被鍘刀直接禁錮心神,根本就記不起自己差點被一刀斬首的事情。
“沒事了。”葉玄拍了拍葉白的腦門,看着它這一身金黃的龍鱗,暗忖是不是該給它改個名字?
剛剛解凍的河水,因着內蘊的魔性氣息被葉白煉化了大半,已又被寒意侵蝕,逐漸封凍,由一條一丈多寬的小河,化爲細小的溪流。
這些魔性氣息與泰和鬼帝關聯甚深,此時祂既被主樹禁錮,葉玄倒也不再急於煉化這些氣息,畢竟有這些氣息存在,這道溪流就能維持下去。
若是魔性氣息蕩然無存,這溪流也會再被封凍起來。
葉玄把雙龍、胖虎都召集過來,給了它們一些小小的獎勵。
此次攜雙龍至寒澤,一爲葉白渡劫,二則是爲圍獵風羊,未想到還沒來得及圍獵風羊羣,倒先把一位削了大半權柄的鬼帝給狩獵成功。
若不是它們三個加上主樹傾盡全力,禁錮泰和鬼帝根本沒有可能。
讓胖虎與雙龍自去玩耍,葉玄張開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毫無變化。
但他心下清楚,當時自己運轉臨字大手印,借來的天地之力,浩氣磅礴,一記大手印落下,估摸着就連煉罡境的大修者都絕難抗禦。
是臨字大手印本身如此強悍?
還是我借來的天地之力不同尋常?
並且,由這臨字印生成顯化的陰陽太極輪,在最後關頭,還幫着我遮蔽了剎那天機,助我成功收取殘缺權柄。
這種力量,我以後可能經常借來?
葉玄又想到趙文和中途屢屢欲施展臨字大手印脫困,祂自己又打斷印法轉換的事情。
施展臨字大手印,亦讓祂深有顧忌。
但祂先前分明施展成功了一次臨字大手印——難道正因此第一次施展成功,所以纔不敢使用第二次?
祂只能施展一次臨字大手印。
並且其施展出的臨字大手印變化頗多,關鍵轉化處加入了‘神道手印’。
或許是祂本不能使用臨字大手印,所以在關鍵轉折處,增加幾重神道手印,最終才能成功施展此印。
但亦因爲祂私自改易此印,施展出來之後,極可能召來反噬。
祂藉此印以矇蔽天機,偷竊天地偉力,然這種矇蔽終歸不是永久,時間一過,便會敗露,道之反噬由此顯現。
“道之反噬……”葉玄低低地呢喃一聲。
莫非我施展臨字大手印時,正好充當了‘道之反噬’的角色?天地借我之手,重創竊取天地力的趙文和。
最後替我稍稍遮蔽天機,是天地的獎賞?
儘管這般思索似乎有些想當然,但這其實是最接近現實的一種猜測。
葉玄也不急於弄明白這個問題。
畢竟趙文和就被禁錮在主樹之中,嚴刑逼供,總有一天,能叫祂把此事如實招來。
他如此想着,走向主樹。
先前授予主樹的權柄,他還不知道具體信息,正好借當下查看一二。
冰層之上漸生出一片白龍靈樹林,它們紮根之處的冰層已被破壞,逐漸顯出厚厚的冰層下的凍土。
盡是黑沉沉的顏色,沒有一點生機。
靈樹們的氣生根在半空中垂落着,吸取天地元氣,哺育自身,催化根系向着凍土更深處探索,汲取地氣。
這片土地似乎有了復甦的跡象。
葉玄對此喜聞樂見,走過一棵棵一兩丈高的小靈樹,到最中心處,便見到了那棵二十多丈高,須得三五人合抱的主樹。
這棵靈樹的高度,比平安居內最大的那棵也不遑多讓。
不過平安居內那棵大樹的樹身更粗,得六七個人合抱才行。
主樹樹冠遮天蔽日,樹枝上墜着一顆顆沉甸甸的毛豆果,有些毛豆果裡已經禁錮有夜叉鬼卒。
葉玄對主樹所得權柄越發好奇,正不知該如何與祂溝通之時,樹幹上顯出主樹那有些蒼老的面孔。
祂很是誠惶誠恐:“小臣尚未完全消化權柄,不能化形成人,迎接主上,請主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