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對於大多數年輕人來說,其實很快。
三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大學生蛻變爲職場新人,也可以讓一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小模特變爲橫掃時尚圈的icon式人物。
更可以讓一個本就神秘的人更加神秘。
一個小時前,剛參加了巴黎時裝週的段小貓在媒體面前爆出驚人之語:“感謝大家多年以來的支持,我想要暫別時尚界一段時間,接下來我的工作重心將轉入其他方面。自從做模特以來,我好像發現了另一個自己,它讓我感到很幸福,也很幸運,我將永遠心懷感激。”
然後,她便撂下數百個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揚長而去。
坐在車裡,段小貓抓緊時間瀏覽了一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然後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略作修改,再三確認保存完畢之後,她這才摘下眼鏡,隨手拿起眼藥水,往兩隻眼睛裡各滴了兩滴。
這段時間她用眼過度,經常看着看着電腦就開始流眼淚了。
一旁的容君昊很體貼地遞過來兩張紙巾:“擦一擦,流出來了。”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我的助理了?”
段小貓接過紙巾,啼笑皆非地問道。
“沒辦法,我想盡快籌到買車的錢嘛。我爸不幫我,還把我媽偷着贊助我的錢給拿走了,我想來想去,我認識的人裡面,就屬你最有錢,只好來給你打零工了。”
容君昊一臉認命地表情,然後又十分狗腿地端來一盒新鮮水果,都是洗好切好的,還淋上了酸奶,冰凍了半小時,此刻吃起來最是可口。
段小貓抽了抽眼角,容謙的兒子爲了能夠買一輛車,跑來找自己,非要做她的助理,專門負責跑腿和打雜,她想拒絕,對方就死纏爛打,一哭二鬧,害得她最後只能選擇妥協,交給他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
“到底還差多少啊?你算一算,告訴我一個數,我都給你。”
吃了兩口水果,段小貓擦了擦嘴,輕聲問道。
“不行不行,說好了,幹滿三個月才行。”
容君昊倒是固執得可怕,不停地搖頭,好像做小助理還做上癮了一樣。
段小貓無奈地翻了翻眼睛。
她已經和公司商量過了,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自己暫時不再接任何走秀,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會接代言,但也要嚴格控制數量和質量。
雖然對於段小貓的決定感到萬分不捨,最重要的是損失了一棵最賺錢的招財樹,不過,經過一番考慮,公司還是同意了。
這其中當然也是因爲忌憚段家和容家的背景,三年前,段小貓深陷醜聞,被逼得一個人返回中海,結果不出一個月就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從登上黛奧莉的脫口秀節目,到拿了四大時裝週超過二十場的高定走秀,再到躋身爲TOP20排行榜,她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
此後的兩年,段小貓完全是一路開掛的狀態,殺得競爭對手們片甲不留。
只要是她想走的秀,沒有走不了的。
只要是她想拿的代言,沒有拿不下來的。
如果說別人是傳奇,那她就是史詩,就是神話。
就連勞倫斯都說,就算以後會有人比段小貓更紅,但那個人也不會比她紅得更快。
“對了,我媽讓我問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見見她朋友的兒子?聽說是青年才俊,對你挺感興趣的,還說曾經現場看過你走的秀,一直想認識你呢。”
容君昊一臉八卦地向段小貓問道。
“對我感興趣?那你幫我拿簽名照給他好了,就說多謝了。”
段小貓叉起一塊西瓜,塞進嘴裡,面無表情地說道。
自從她決定暫停模特事業,轉而去開公司做生意,家裡這些親戚就跟約好了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給段小貓介紹對象。
這個是高富帥,那個也是高富帥,每一個都被吹得上天。
但段小貓一個都不感興趣。
“不是吧,我問過了,你現在隨便談戀愛,沒人管你,包括公司。再說了,你都不做模特了,還擔心人氣問題嗎?”
容君昊撇了撇嘴,一副瞭然的樣子。
“去,小屁孩懂什麼啊!”
段小貓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口中啐道。
“搞什麼,你很老嗎?大家還不是一樣,都是年輕人!”
容君昊不服氣地低聲吼道。
“錯,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你的老闆。”
哪知道,段小貓只用一句話就徹底讓他閉上了嘴。
悻悻地扭頭看向窗外,拿人手短的容君昊終於安靜了下來。
段小貓笑了笑,重新戴上眼鏡,看向面前的電腦屏幕。
剛準備繼續工作,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她隨意地瞥了一眼,等看到上面的推送消息,表情微微一變。
沒人知道,段小貓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很關心各種攝影展覽。
此外,她還偷偷地加入了一個攝影愛好者協會,每個月都會抽出半天的時間,去聽講座,去看展覽,因爲低調,不少同好們甚至都沒有認出她來。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段小貓知道,她的心裡有一個人的影子。
冒然分手,對她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后悔過。
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是遺憾吧。
太年輕的時候不懂愛情,糊里糊塗地愛了,糊里糊塗地分了,等到再回首,只剩下惘然,但時間卻不能重來,唯有一聲嘆息。
“哎,攝影展?帶我一個!”
就在段小貓看着手機發呆的時候,容君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他眼尖,掃了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興奮地說道。
“我又不去,你嚷嚷什麼。”
段小貓有些心虛地說道。
“幹嘛不去?反正你明天下午也沒有特殊安排,走吧,帶我去接受一下藝術的薰陶。”
容君昊擠眉弄眼地慫恿着。
“要去你自己去好了,反正我不去,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忽然板起臉來,語氣很差。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段小貓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在牀上翻滾了足足半個小時,她還是一咬牙,爬了起來,一頭扎進衣帽間裡,翻找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的衣帽間大得像倉庫,裡面裝滿了哥哥知名品牌專門爲她製作的限量版衣服,包和鞋子,以及各種配飾。
可對於段小貓來說,她卻找不出一身滿意的搭配。
折騰得一頭大汗,用了兩個多小時,段小貓終於認命了,隨便選了幾件。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興師動衆的到底想幹嘛。
就爲了見那個男人?呵,他可能早就恨透了她吧,畢竟她是那個主動提出分手的人。
誰先說分手,誰就是罪人了,這是戀愛中的一條約定俗成。
很不巧,段小貓就是那個罪人。
而令她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在她離開中海之後,在她提出分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找過她,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想要複合的意思。
她沒有換過手機號碼,也沒有換過其他任何的聯繫方式。
雖然人海茫茫,可他如果想要找她,還是易如反掌。
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倒是段小貓默默地蒐集着和他有關的消息。
然而,他太神秘了,她費盡心思,也只知道一個英文名字,和一堆被炒到天價的攝影作品。
三年過去了,在專屬於他的領域裡,他比她還紅了。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大紅大紫。”
在某個深夜,她看着他獲獎的新聞,自言自語道。
所有攝影愛好者都知道,有一個來自中海的神秘攝影師,年紀輕輕卻極富靈性,他的作品大多是野生動物,而他本人的信息卻寥寥無幾,就連真實姓名都無人知曉。
這在如今的時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咚咚咚!”
就在段小貓剛換完衣服的時候,容君昊又來找她了。
“你還說你不去,這是什麼?”
他揚了揚手裡的兩張票,剛送來的。
段小貓一瞪眼睛:“誰讓你拆我的信的?”
容君昊笑嘻嘻地回答道:“我是你的助理呀,你每天有那麼多信件,足足上百封,我總不能讓你親自去看吧?好了,現在出發的話,時間剛剛好,還能在路上買一束花。”
說完,他看了一眼時間,催促道:“小心堵車。”
段小貓還在猶豫不決。
她想見一見他,所以才得知他的首場個人作品展的時候,想盡辦法秒殺了兩張票。
可到了今天,段小貓又膽怯了。
容君昊沒有給她任何退縮的機會,拉上段小貓,他親自開車,直奔展覽中心。
“你幹嘛心不在焉的?開展覽的這個人是你的朋友?”
一邊開車,他一邊試探着問道。
段小貓看向窗外:“不是。”
分手了,應該就不可能再做朋友了吧。
“不是朋友?那我猜猜,應該是一個男的吧?唔,我看這上面的介紹,說是專門拍野生動物,那肯定是男的了,女的沒有幾個人有這種膽量,據說有老虎,有獅子……”
她聽不下去了:“容君昊,你能不能好好開車?”
眼看着段小貓不高興了,他立即住口,專心開車。
路過花店的時候,段小貓下車,買了一大束花。
抱着花束重新回到車上,她纔想起來,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居然連一朵花都沒有。
“走吧。”
容君昊收起手機,一臉若無其事地說道,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做了什麼壞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