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拒絕 考古 意外

相信我,上帝的規則永遠是這樣的:有人歡喜就有人憂。就像萬惡的作者一樣看不得有人幸福。

就在林瑞亞和汪小米一路順風發展下去的時候,就在周蘭決意要和韓琦永遠在一起的時候,常洛悻悻的回來了,他還深愛着林瑞亞,愛到忘記了他自己,愛到了一個他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甚至愛林瑞亞愛到忘記了自己的尊嚴,他忘記了自己怎樣被林瑞亞拒絕,也忘記了一個事實:林瑞亞有男朋友。

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林瑞亞接到了一個久久不曾來過的電話,電話另一面,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昭示着捲土重來:“喂?我是常洛。”

“什麼事情啊?”瑞亞快要休息了,正在脫她的棉襪。

“明天我們能見見麼?”常洛似乎是喝了些酒精。

“明天不行,”瑞亞已經在牀上了:“後天吧。”

其實瑞亞不怎麼願意再看見常洛,她覺得見面了大家很尷尬,畢竟她爲了汪小米徹底和常洛決裂了,但是瑞亞覺得,她應該再給常洛一個機會,一個做好朋友的機會。不過這個機會顯然只限於朋友這個層面,所以瑞亞給汪小米打了個電話:“喂?明天一起去自習,對,幫我帶一份茄子蓋飯。對,恩,不要蔥!”

隔壁的周蘭仍然在講電話,電話的對象顯然是韓琦:“嗯,好的,明天我也要吃蓋飯,要芸豆的!恩,好的,好的,是不是忘說什麼了?恩,我也喜歡你,還有啊,那個……”

張夢玲被肯德基收買,假裝睡去,陶夏還沒回寢,一個再不能平常的夜晚。

汪小米望着宿舍裡的天花板,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慈祥和藹的爸爸媽媽,學業也算大學本科,女朋友讓周圍的人羨慕的要命。

那麼什麼事情讓他長吁短嘆呢,因爲他覺得時間好短好短,轉眼快要到期末了。他終於明白自己惦記着什麼了,汪小米會心的苦笑了一下,還有那麼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月,就要畢業了,一般意義上來說,畢業意味着要和許多人分別。讓汪小米最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許多人了,他害怕其中包括了林瑞亞。

常洛刻意打扮了一番,他覺得林瑞亞一定會爲他着迷的,況且常洛也確實有能力迷倒這個學校其他的女生。

“瑞亞,”常洛看到了那個有些日子不見的身影。

瑞亞的出現讓常洛越發的覺得精神,因爲瑞亞穿的是乳白色的外套和洗得半白的牛仔褲,在樹下被斑斑陽光映襯起來的臉蛋更顯嫵媚,這身裝扮並不是林瑞亞最好看得行頭,不過常洛第一次看見瑞亞就是這身衣服。所以懷念。

“有什麼事。”瑞亞被常洛目不轉睛的盯着,有點不自在,就先開口了。

“我想見你。”常洛回答:“我不能失去你。”

“沒什麼失去不失去的,大家還是朋友。”瑞亞顯示出她的大度。

“可是,我,我們就不能在一起麼?”常洛不死心。

“我現在有男朋友,”瑞亞有些不高興:“你就別想那方面的事情了。”

“可是我愛你啊。”常洛不依不饒。

“你愛的東西都能得到的話,你就是上帝了。”瑞亞想結束談話。

“好吧。”常洛看起來屈服了:“我們還是朋友吧。”

一旦對方投降,那就是受國際公約保護的,於是林瑞亞也拿眼前的常洛無可奈何,畢竟以前確實很熟悉,也一起做了一年多的朋友,現在多少有些不想失去。

“好吧,不許做奇怪的事情!”瑞亞妥協了:“我先回去了。”

“嗯。”常洛想挽留,但是也注意到了氣氛不對,只好見好就收。

這樣,常洛作爲一個朋友,得到了在瑞亞身旁出現的合法機會,汪小米覺得很奇怪:常洛這個瑞亞認識了三年的朋友,以前怎麼絲毫沒見過呢?

林瑞亞上大學之前的一個暑假,熱烈的喜歡上了一件事物,就是神話。狄亞美教訓瑞亞說她很迷信,瑞亞卻不以爲然,瘋狂的追逐着她的神化傳說,從羅馬到埃及,從秦始皇到查理一世,那些古老的咒語和神靈讓瑞亞無比的着迷,直接的結果就是瑞亞填報了考古繫着個奇怪的院系,而D大,正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考古名門。唯獨讓瑞亞沒有興趣的,是古代的希臘,那些奇怪的前後顛倒邏輯時間的故事,讓瑞亞十分的厭惡,而且那些亂七八糟的神數都數不完,名字還難記,所以瑞亞對古代傳說的博學沒有普及到希臘神話,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就在大四上學期的寒假,瑞亞被選爲學生代表,去直接接觸了一下發掘現場。地點在一個南方接近赤道的一個山區。這可是一個讓人振奮的事情,要知道畢業前就有實踐經驗,對以後的工作和學習影響非常大,直接指導這次發掘的,就是林瑞亞的老師——考古系的資深老教師劉教授。當然這次發掘的學生一共去了兩個人,一個是周蘭,一個是瑞亞,考古系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兩個女孩了。

換成別人,估計也出不起這樣一筆龐大的旅遊費用,不過狄亞美借給了瑞亞6500,讓瑞亞順利的踏上了南下之旅,汪小米同行,只是無奈學校不允許外系學生參加,尤其是異性學生陪同,汪小米是獨自報的旅行社,算是可以和林瑞亞一起同行,但是需要自己打點行裝,還要花精力找一個能陪伴瑞亞的住處。爲了這次跟瑞亞的形影不離,汪小米破釜沉舟的將自己的論文材料費蒸發了。瑞亞本來是不讓汪小米跟着的,但是荒山僻壤,瑞亞也確實需要一個苦力外加保鏢。韓琦和汪小米一同護駕,傾家蕩產的原因卻是爲了周蘭,蹭了汪小米的住宿和伙食,只當成汪小米還他的人情。他們的一意孤行,害苦了另一個毫無干系的無辜好人——陳翔因爲生活費變成汪小米和韓琦的貸款,需要獨自吃一個月的泡麪度日。

那是一個個怪異的古墓,坐落在一個不起眼的山村,當地人叫那裡鬼不聲,因爲那裡陰森恐怖,似乎連鬼都不敢出聲。一年四季被厚厚的雲層覆蓋,稀稀落落的下着眼淚一樣的細雨,樹木早已死去,卻不腐爛,像一隻只惡鬼一樣聳立在山上。早先傳聞山上有財寶,幾個年輕的壯青年上山去尋,卻什麼也沒尋着。老一輩的人都說,那裡很邪。這些年科學發達了,縣城裡開來了考察隊,一番檢測之後,說是一個古代墓葬羣,需要重點保護,現在劉教授帶領學生們來到這裡,就是要組織一次對墓羣的發掘。

瑞亞是不怕的,因爲瑞亞喜歡咒語和符號,以及那些奇怪的墓誌銘。韓琦和屍體混了幾年了,自然不把骷髏白骨放在眼裡。汪小米神經大條的很,也不覺得怎樣。唯獨苦了周蘭。其實瑞亞對於那些棺材板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情,瑞亞只想找幾個有用的東西,爲她的神學論文做論據。而汪小米對墳包更不感興趣,他唯一期待的是瑞亞嚇破膽子撲到自己懷裡。反到是韓琦來對了地方,不久就被劉教授拉進了隊伍,研討起屍體的結構和古代疾病原理來。除了爲自己的男朋友自豪以外,周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嘔吐。

考古的隊伍帶着各種的設備登上了鬼不聲,在那裡選擇墓地開始發掘,瑞亞除了正常的學習研究之外,會經常到周圍看那些個墓誌銘,千奇百怪的,有的已經殘缺了,有的已經被經年的細雨摧殘成了一塊方形的石頭。

瑞亞對其中一個石頭非常的感興趣,這個墓碑已經被雨水沖刷了很久,上面的雕刻只能隱約看見了,毫無美感,上面的字跡已然都模糊了,唯獨兩行字卻辨認的出,上面奇怪的寫着:聖之夕陽,唯有時光。瑞亞讓周蘭叫來了汪小米和韓琦,韓琦顯然對石碑和書法沒什麼研究,拒絕發言;汪小米倒是很奇怪的笑,也不說個所以然。瑞亞覺得這句話好像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不知不覺,發掘古墓的實踐課程已經快十天了,終於,林瑞亞被無休止的反反覆覆的開棺驗屍折磨夠了,周蘭也被一俱一俱腐爛的屍體徹底的噁心夠了,她們兩約好了汪小米和韓琦,決定去城裡散散心。營地其實離縣城不是很遠,但是沒有通車,需要靠走的,那來回幾十公里的路程,就讓周蘭和瑞亞有點害怕。四個人走在歪歪扭扭的山路上,數着亂七八糟的路邊碎石,朝着縣城的方向前進着。

一陣沉默之後,瑞亞很快覺得胸悶氣短,而且她突然想起那天那個奇怪的石碑,奇怪的話語,彷彿一個蒼白的聲音不停的在耳邊低語。

“你說,爲什麼那塊石頭上的話語我好像聽人說過呢?”瑞亞問道。

“我不知道。”韓琦回答。

“沒問你。”瑞亞顯然覺得這個搶答很無聊:“小米,你說!”

“我哪知道啊?”汪小米看來也不打算合作。

“你!”瑞亞好像生氣了。

“好吧,好吧,那我想知道你爲什麼叫林瑞亞呢。”汪小米賣關子。

“廢話,林是我爸爸的姓唄。”瑞亞瞪了眼汪小米,大有要吃人的架勢。

“那瑞亞呢?”汪小米看着前方的天空,瑞亞忽然覺得他的側臉很帥。

“不知道,爸爸解釋說瑞是吉祥的意思,而亞的意思是說我不如男孩。”瑞亞回答。

“你爸爸一定非常喜歡你。”汪小米說。

“爲什麼?”

“瑞亞,是古代希臘神話裡的一個女神,是代表着時光的女神。”汪小米說道:“你爸爸一直都把你當做他的女神呢。”

“真的假的?”韓琦插嘴:“聽着這麼詭異呢。”

“至於爲什麼你覺得看着這句話眼熟,還記得我給你的詩麼?”汪小米沒理會韓琦,繼續說道:“最後怎麼寫的?”

“時光啊,我對你無盡的愛。我禱告,爲你的幸福微笑。”瑞亞當然記得,而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時光,就是汪小米的林瑞亞。

“原來這樣啊。”周蘭看着韓琦:“你也給我寫首吧。”

最後,瑞亞終於知道了爲什麼時光這個詞她如此的熟悉,因爲汪小米的情詩。周蘭一路逼迫着韓琦。一行人就這樣來到了縣城。

“真是個荒涼的地方。”韓琦看了看眼前這個小鎮,總結道。

在兩座大山之間,徘徊蜿蜒的山路上,兩旁零星的坐落着幾戶人家,幾個依山而建的雙層建築昭示着這裡確實有別於更荒涼的村落。汪小米起初以爲能在這裡留宿一夜,現在看來這個計劃簡直荒唐的可笑。鎮上唯一能和現代接軌的,就是有一家百貨商店,是一個比較新的二層建築,上面赫然寫着的,卻是第三人民商店這樣一個上世紀的名字。

因爲瑞亞他們出發的時候根本沒預料是這樣的距離,所以一路走來,已經是接近中午,長途跋涉了三個小時的他們,用了半個小時就瀏覽了這個縣城的全部家當。中午的時候找到的飯店卻讓汪小米着實爲難了一陣:這個純樸的小鎮裡,幾元錢一盤的菜色,味道清新純樸,而且竟然盤子大的有如城裡的桌子一般。幾個人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也沒能吃完價值20元的午飯,在林瑞亞的倡議下,衆人放棄了挑戰胃腸極限的想法,草草的將剩餘的美味分給了飯店主人的愛犬——看門的一隻超級大的黃狗。

那天之後,瑞亞,汪小米,周蘭,韓琦這四個人深信狗不只吃骨頭,還吃胡蘿蔔,土豆,熟雞蛋,菜花,甚至喝啤酒。因爲在他們離開那家飯店時,那隻大黃狗硬是腆着肚皮晃着醉步送出好遠纔回去。

這個小鎮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叫做鬼市,聽起來很嚇人,其實說白了就是出售死人陪葬品的地方,整個市場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賣準備埋進土裡的陪葬品,另一部分賣的是剛剛出土的陪葬品。按理講如此陰森恐怖的地方,應該很少有人往來纔對,可是偏偏有許多淘換古董的販子出沒於此,而且騙子較多。這裡的經濟比較落後,所以仿製的古董也不算高明,絕大多數都是互相騙財的把戲。滿是銅鏽的商代王鼎自然滿街都是,讓汪小米崩潰的,是他竟然發現在一堆商代的鼎上,刻着簡體的商朝二字。然而最最讓他崩潰的還在後面,在走了一半之後,林瑞亞看到了一個非常可愛的玩偶,非要出錢買下來,結果汪小米不得不花了非常誇張的價格,買了一個出土的周代青銅器文物——機器貓。

(入迷了吧?想不想看盜墓的情節?想不想看,入迷不入迷都沒有關係,因爲我沒打算往下寫……一臉欠揍的表情)

事實上這種所謂考古活動也不過是帶着衆多學生在“有華夏特色的文體活動”中找點樂子而已,平淡無奇,波瀾不驚。

考古活動順利的接近尾聲,大家收拾行囊準備隨時離開,而韓琦和汪小米要乘坐另一列火車回家,四人就此分手,各自回家,就這樣一個漫長的假期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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