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幣呢,你是不是偷着花了我的金幣?”阿卡多的父親吼叫着,讓整間屋子都戰慄起來,老舊的棚頂吱呀作響,彷彿一會就要塌陷下來。
“哼哼,你知道你從搬到這裡之後,一共喝了多少瓶酒麼?”阿卡多冷笑着看着面前這個醉醺醺的男人:“我光是賣掉你的酒瓶就足足賣了1個金幣,那是整整1千瓶酒,你還好意思問我你的金幣呢,我告訴你,明天開始,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說完,阿卡多打開了抓在他領口的手,丟給他父親一枚金幣:“這是最後一枚金幣,今天早上我賣酒瓶子換來的,你好自爲之吧。”
其實阿卡多確實花了幾枚金幣,購買了幾個空白的魔法卷軸,其他的金幣,確確實實被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換酒喝掉了——可能還有一部分去找妓女了,誰知道呢?
阿卡多遊蕩到學校,因爲林瑞亞不在,他這幾個月來到學校學習的時間也隨意起來,有的時候來,有的時候不來,來到學校的時候,他總是輕輕的來到那個破舊的教務處門口,等裡面響起那黃鶯一樣的聲音:“進來吧,阿卡多,我聽見你的腳步聲了。”可是,創世節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總是靜靜的站在門口,等上幾分鐘,絕望之後再輕輕的用鑰匙打開門,爲了他來這裡方便,林瑞亞爲他配了一把鑰匙。阿卡多會帶上房門,然後頹然的坐在那個他和林瑞亞坐過的角落裡,望着小窗外淡藍色的天空發呆。
隔幾天他就會來到這個小小的屋子裡,把水壺裡的水換成新的,將桌子擦乾淨,把落滿灰塵的那些卷軸重新擺放一遍,他不止一次幫林瑞亞這麼做過,輕車熟路的忙完,他就這麼坐在角落裡,彷彿在等着什麼,彷彿在回憶什麼。
林瑞亞會怎樣?她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她是不是瘦了?想着想着,一想就是一天。
就這樣坐了一天,阿卡多又遊蕩回自己的家,那個破敗的小屋,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幾十天沒有換過了,也沒有其他衣服可換,他在想,如果林瑞亞看見了他現在的摸樣,會不會還認得他,惡臭的他只有在聖都南區纔不那麼顯眼,因爲這裡所有人都是這個味道。
當他推開房門,他發現今天他的家中有些特別,他的父親吊在天花板上,安安靜靜的,沒有喝醉後的鼾聲,沒有清醒時的咆哮,就那麼靜靜的吊着。
阿卡多那驚恐的大眼睛裡,似乎已經沒有了靈魂,他靜靜的走了過去,彷彿怕吵醒了父親一般,伸手摸了摸父親的腳腕,那冰冷的感覺竄遍了全身,這一刻阿卡多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無助和孤獨。
傷心麼?似乎不是傷心,這個父親重頭到尾都讓阿卡多失望,他所做的所有決定都沒有和阿卡多商量,包括自己的死。
絕望麼?有點,父親死了,唯一留給自己的就是這個價值30多金幣的空屋子。至於其他的,就是阿卡多身上的這套臭烘烘的校服。
都沒有將自己的父親從房頂上放下來,阿卡多就坐在一邊的牀沿上痛哭了起來,爲什麼傷心?爲什麼難過?爲什麼絕望?阿卡多一遍一遍的問自己,他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爲什麼就這麼難以割捨?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淌,最後阿卡多也懶的去擦拭,就任由着它們流淌。
過了許久,房間裡靜了下來,只能隱約聽到阿卡多抽泣的聲音,他環視了四周,發現了桌子上一張滿是褶皺的紙,還有一枚金幣。
那張紙被阿卡多拿了起來,皺皺巴巴的,有些油漬,看起來寫好了有些年頭了,因爲這個窮困的家裡既沒有筆,也沒有紙。
阿卡多擦乾了眼淚,仔細的辨認上面的字跡。
“孩子,如果你看到了這張紙,那麼我已經不在了,請原諒我的自私。如果你知道,你爺爺不同意我和你母親的婚事,爲了保全你,我在你降臨的夜裡親手掐死了你的母親,連她身上爲生你而流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擦拭乾淨。現在你能瞭解我爲什麼那麼的頹廢了吧,我如果不喝酒,那麼你母親就會滿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請你原諒我吧。”
如果說父親的死,給阿卡多心靈上重重的刺了一刀,那麼這封信,就是在那淌血的心靈上又補上了一槍。眼前一黑,阿卡多重重的摔了下去,砸起了地板上厚厚的灰塵。
當阿卡多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的充滿罪惡的父親,已經在房樑上掛了整整一天一夜。
早晨的陽光照射進這個狹窄的空間裡,刺的阿卡多眯起眼睛,他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看到手中那張令人絕望的紙,一股恨意衝向了大腦,爬起身,阿卡多一拳打在了屍體的小腿上,“嘣!”僵硬的屍體發出了悶悶的一聲。
阿卡多拿起桌面上那僅有的一枚金幣,來到南區的教堂裡,向神職人員報告了自己父親上吊的事情,幾個神職人員陪着阿卡多返回家中,簡單的看了看現場,就填寫一份自然死亡證明,帶回了教堂作爲備案。下午,阿卡多又到酒吧裡,找到一個壯實的傭兵,將父親的屍體從房樑上放下來,背到了城外的荒地邊,扔到了一人多高的荒草叢裡,因爲沒有買棺材的錢,也出不起安葬費,所以只好棄屍荒野。好心的傭兵找給阿卡多10個銀幣,讓這個只有14歲半的小男孩能吃上幾天的飽飯。
隨手,阿卡多將撕碎的那張皺巴巴的紙丟向空中,揮散了臉上的最後一絲陰霾,幽魂一樣的遊蕩回自己的住處。
重重的躺在了牀上,引發了一陣吱呀的聲音,身心俱疲的阿卡多很快就睡着了,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水。
林伯爵府,餓瘦了一圈的林瑞亞望着天上的月亮,靜靜的想着:父親啊,快點放我出去吧,阿卡多,你過的怎麼樣?今天快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