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有了男人作爲依靠,尤其又是那麼能耐的男人,她也就自然而然得會由從前的女漢子變得小鳥依人,凡事都想依靠着她的男人,從前的堅韌獨立,獨當一面全都退居二線。初雪自從遇到了華生之後,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變化,習慣了凡事有華生幫忙,有華生拿主意,有華生分擔憂慮和危險,更加作爲經濟支撐,那段時間的初雪幾乎忘記了從前的自己也曾跟李悟相依爲命過了好幾年,凡事都靠他們兩人。如今,她不得不重回以前的日子,找回自己的獨立堅強,把日子過下去,把沒有華生的日子,沒有華生的愛的日子給過下去。
初雪和沙莎也想過放棄這一行,找個普普通通的工作去做,過普通人的日子,可是現實並不允許二人這樣做。因爲初雪的磁場,因爲沙莎的感應能力,這些特長根本不受她們的控制,就算找了正常的工作,也無法阻擋夜晚的來臨,而有夜晚,也就意味着,她們倆會遭受死飄的侵擾,無法正常生活。既然如此,乾脆還是做老本行吧,只要她倆不去接一些危險的生意,初雪只是通過evp去幫死鬼活人溝通,沙莎則是給人看看房間風水佈局,算算命,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今天是初雪來到沙莎工作室工作的第五十天,本來以爲今天也會是稀鬆平常的一天,頂多是接到一宗需要晚上帶着錄音機去僱主家裡的活,可是事實是。今天只是個開啓,初雪和沙莎將會面臨一個十分難辦的案子,一個從未涉及過的領域。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是個女人,三十五的年紀,相貌姣好,名叫王慧。看穿着打扮,經濟狀況並不好,可以說是十分窮迫。一般來說,來沙莎這裡消費的幾戶全都是有錢人,就算達不到土豪的地步。少說也會是小資級別的。接待這樣的貧窮女人。沙莎還是第一次。
王慧之所以是第一個顧客,那是因爲她三天前就打電話來預約,今天早上七點鐘就開始在沙莎工作室門口等待,九點鐘工作室一開始營業。王慧就最先進去在助理小鈺那裡交了會面的基礎費用一千元。沒辦法。沙莎算是行內有名的靈媒。想要見她,的確是要交這麼一筆相當於專家掛號費的錢的。
“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幫幫我!”王慧坐到了沙莎工作室的沙發上。前傾着身子,誠懇而又焦急地說。
沙莎和初雪並排坐在王慧的對面,兩人對視一眼,由沙莎發問:“別急,有什麼問題慢慢說,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王慧看看牆上的掛鐘,吞了口口水,生怕時間不夠,語速飛快地做自我介紹,“我叫王慧,三十五歲,是個單親媽媽,我有一個獨生女名叫王曉曉,曉曉是跟我的姓的,她還沒出生她的親生父親就拋棄了我們,這些年一直是我們母女倆相依爲命。但好在曉曉十分爭氣,學習好,聰明伶俐,懂事聽話,還參加了不少業餘學習班,對了,曉曉還上過電視,參加過電視臺的益智問答節目,還得了獎……”
“打住,”初雪忍不住打斷王慧,她知道一個母親如果提到了自己引以爲憾的兒女,那麼話題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看王慧的打扮,一千元的費用對她來說一定是大出血,初雪也希望王慧能把這用一千元換來的一個小時值回票價,“咱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畢竟時間有限。”
王慧也意識到自己把話扯遠了,做了抱歉的表情,調整了一下,繼續說:“我和女兒曉曉一直住在我父母留給我的一棟老公寓裡,那是一棟房齡已經有三十多年的老樓,我們的家總共還不到三十平米,採光不好,冬天的時候也四處透風,按理來說,這樣的破樓,現在面臨拆遷,我們應該是欣然答應的,可是,一旦離開了這裡,我和女兒就會無家可歸,要是出去租房,憑我在餐廳打工的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我還得給女兒交學費,還有各種學習班的費用,最重要的,拆遷補償款的數額我也不是很滿意,而且房子一旦拆遷,這個地點就會改成寫字樓,這房子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我自然是捨不得,而且這個地點對口的初中也是n市有名的好中學,要是搬走了,戶口也得遷走,我怕曉曉升初中的時候會有變故。”
“也就是說,你不得已,必須要當個釘子戶,對吧?”沙莎說話不太客氣,有什麼說什麼。
“是的,”王慧面露羞愧之色,“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至少,至少要再挺過去兩年,曉曉升了初中再說,到那個時候,拆遷款說不定也會再增加一些。”
“看來,問題是出在這房子上了,”初雪問道,“莫非是你家的這棟老公寓,鬧鬼?”
王慧忙不迭點頭,“對啊,這老房子的確是鬧鬼,而且是越鬧越兇,已經嚇到了我的女兒,害得她成績直線下降,我已經不能再無動於衷啦!”
初雪只覺得好笑,聽王慧這意思,要不是因爲她女兒曉曉被鬼嚇得成績下降,她就會任憑這鬼繼續鬧下去,根本不會花費一千元來找她們幫忙驅鬼。王慧這個母親望女成鳳的面目已經一覽無餘,初雪只是覺得同情這個十歲的王曉曉。可是同情之餘,初雪又隱隱羨慕這個女孩,不管怎樣,她的母親是愛她的,愛她關注她,所以纔會對她寄予厚望,不像她,都已經忘記了被母親關愛和期望的滋味。
“好吧,說說你這房子都怎麼鬧鬼,鬧什麼鬼吧?”沙莎希望王慧儘快進入正題,畢竟時間有限。
王慧喝了一口助理小鈺送來的茶水,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是這樣,大概是從兩個月之前開始,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能夠聽到家裡有細小的聲音,一開始,我迷迷糊糊還以爲是在做夢,後來發現不是做夢,我就以爲是曉曉半夜起夜發出的聲音,可是後來發現,聲音冒出來的時候,曉曉就在我身邊熟睡。晚上很黑我看不見什麼,但是仔細聽,我就可以肯定,那聲音就是我家的抽屜被緩緩拉出來的聲音,還有衣櫃的大門被緩緩打開的聲音,不會錯,因爲我家的衣櫃有年頭了,每次打開都會發出‘吱呀’的聲音。我想,一定是有小偷半夜進來偷竊,可是家裡根本什麼都沒有丟,仔細一想,小偷不會隔三差五就來我家偷東西啊,就算要偷也不會偷我們這樣的人家吧。再說了,我家住四樓,門窗我都仔細檢查過,沒有入侵的痕跡。終於有一天,我在被窩裡藏了手電,晚上被聲音吵醒之後,馬上用手電去照,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沙莎和初雪都很投入,異口同聲地問。
“我家的抽屜和衣櫃的門都被打開了,抽屜開了兩三個,大衣櫃的兩扇門都被打開啦!可是,可是根本沒有什麼小偷!”王慧說到這裡,渾身瑟瑟發抖。
“沒看到別的什麼?”沙莎問,“我是說,鬼?”
王慧先是搖搖頭,又馬上點點頭,“一開始的幾天,我沒有看到什麼,可是後來,後來我看到了,自己打開的抽屜,居然垂下來一縷長頭髮,衣櫃衣服的後面,好像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在盯着我!”
“會不會是錯覺?”初雪看王慧也不是很肯定的樣子,她雖然要指着這個行當賺錢,但也下意識地希望這都是王慧得錯覺,畢竟她不想賺王慧這種窮人的錢。
“我不知道,也許是吧,但是,但是後來,後來我看見的,我敢肯定,不是錯覺!”王慧雙臂環抱住自己,眼神裡透射着恐懼,像是想到了極爲可怕的畫面。
王慧喝下了整整一杯的茶水,“就在大概一週前,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如果不是因爲看見了那個,我,我也不會來這裡,我,我和曉曉,都已經無法忍耐,要崩潰了!”
“連你的女兒也看見了?”初雪覺得這一單她們是接定了,不爲別的,也不能讓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天天晚上跟鬼共處,被驚嚇着長大吧。
“是的,曉曉很懂事,其實她也是跟我一樣,兩個月以前就發現了家裡的蹊蹺,但是她一直沒有跟我說,她也知道我們沒錢,沒法搬家,也不想讓我擔心,就尋思着忍一忍就好了。一直到一週前,我被嚇得驚叫,她纔跟我坦白,其實她跟我一樣,一早就發現了!”
沙莎努力抑制自己的急性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到底,到底發現了什麼?”
王慧看得出沙莎有些不耐煩,拍了一下腦袋,抱歉地說:“是,是,是一隻手,一隻女人的手,塗着紅色指甲的女人手從我家的大門門縫伸進來,抓住了門邊!是這樣的,一週之前,我晚上起夜,路過大門的時候就覺得有股冷風吹進來,便湊近大門,黑暗中,我就看見了那隻手!我嚇得驚叫,那隻手就縮了回去。可是我家的大門確實打開了一道縫隙,我明明就是鎖得好好得啊,白天去看,大門門鎖也沒什麼異樣。我就想,也許是我做了個夢,可是往後的幾天,我每天晚上起來,都會發現我家的大門開了一個縫隙,我把門關好,過一陣子再去看,門又開了一個縫隙。那縫隙黑漆漆的,不知道後面隱藏着什麼,每次我都是快速把門關好鎖好,根本不敢往外看,我就怕,就怕門外站着一個塗着紅色指甲油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