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林滿樓不僅溺愛護短,還死要掙個面子。剛纔陳天陌道出了實情,令自己十分難堪,進退兩難。不巧的是,那脾氣暴躁、心直口快的陳羅英,又一口一個“不要臉的老東西”,還毫不顧忌地直接罵他的孫子是“小混蛋”,說的話難聽得很,不給林滿樓留一點臉面和臺階,整得他心裡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腦海中滿是憤恨不甘。
行,你們不是讓我下不來臺麼?今天我還就一不做二不休了!不管怎麼樣,這個陳天陌,我還偏就要定了!我倒要看看,我堂堂林家三長老,不顧一切要叫你陳家一個無名的宵小之輩吃點苦頭,你陳家兩相怎麼權衡!
我,林滿樓,今天還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不教訓一下陳天陌,替我孫子出口氣,我偏不罷休!
“林滿樓!我現在以聖京城陳家家主陳浩瀚的身份,向你發出警告...請你自重,不要以大壓小,欺人太甚!”
冷厲威嚴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直指對面的林滿樓,陳浩瀚聲如洪鐘,義正言辭地沉聲喝道,高大偉岸的虎軀傲立在半空中,渾身如山呼海嘯般的靈力狂猛蒸騰,彷彿一座無法逾越的堅實山嶽,橫跨於天地之間!
站在陳浩瀚和陳羅英身後的陳天陌,此時也是劍眉緊鎖,面色凝重。微眯起來的深邃雙眸中,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異芒流轉。
說實話,以他機敏過人的腦袋,和沉穩冷靜的心性,林滿樓的這一出,也是出乎陳天陌的所料。他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但很快被他置於不顧了。
要知道,林家雖然勢力不及陳家這般數一數二、傲視羣雄,但在人族勢力範圍內,也是準一線的強大存在,在一些方面和陳家比起來,更是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貴爲這樣一個名門望族的三長老,即使護短,也不該如此不分輕重,甚至寧願與陳家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啊!
而另一邊,站在林滿樓身後的林冠龍,此時也從剛纔宛如喪家之犬的頹然與無神中,恢復到了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模樣。他寫滿了挑釁的傲然臉龐,幾乎就要揚到天上去,隔空遠遠地望向陳天陌的眼神中,尖銳而濃烈的嘲諷之意,幾乎就要滿溢出來。
“叫你當時敢對本少那樣不敬...這就是你這種無足輕重的渺小之人的下場!就算你躲在陳家的傘下面,我的爺爺,可是林家三長老這樣無人敢不敬的無上尊者。他爲了我,照樣會把你揪出來。什麼都保不住你!哼,給我等着吧,有你的苦頭吃!”
看着林冠龍那樣幼稚而又狂妄的可笑姿態,陳天陌輕輕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這個從小便在溫室裡長大,從來沒有自己承受過風雨的小少爺,恐怕還不知道他的爺爺決意這般袒護他,是頂着多大的壓力吧?也是,對於林冠龍這種嬌生慣養的人來說,只要他自己能隨心所欲、舒服自在,其他的那些事情,他都不在乎,也不用去在乎。
不過,他們以爲陳天陌只是陳家一個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就算和陳家鬧得不愉快,迫於林家三長老的身份和壓力,陳家兩相權衡後,還是會將陳天陌交給林滿樓處置,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們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只有十歲出頭的小小年紀,看起來平靜淡然的冷峻少年,會是陳家這種實力雄厚無匹的超級大家族,諸多天賦異稟的年輕才俊中,最受重視、最爲妖孽的絕世天才!
他們更不會想到,陳家即使硬是不賣他林家三長老這一個面子,即使真的和他交手爭執,也絕不會將他們寄予了無限期望的陳天陌,從手中鬆開半分!
林滿樓蒼勁有神的一對鷹目,淡漠地掃向陳天陌的高挑身影,透出攝人心魄的鋒銳之意。在這等足以主宰天下的無匹強者面前,即使是一道寒意四射的眼神,也使得陳天陌後背一涼,整個身體裡的血液彷彿都要爲之凝固!
“小子,你一言不合,便出手打傷吾孫,不付出點代價,在老夫這說不過去。不過,在武道上,老夫比你長了五六十年,就這麼向你出手,還是難免落人口舌,有損老夫之名。所以,你不必擔心老夫會親自來面對你。”
“這樣吧,隨我來的,還有我身後的諸多強者。你不用和我對壘,只需和他們中的一位對戰。如果你能撐下二十個回合,那麼此事便既往不咎。如果沒有,那老夫還得叫你爲欺辱我孫子的事償還些代價。”
聽聞此話,陳天陌漆黑如夜的瞳孔微微一縮,眉頭一皺,神色陡然一凝,似是在思考着什麼。而陳浩瀚和陳羅英兩人,則又是焦急地斷喝道:“不可能!林滿樓,你以爲這樣不用你來動手,就可以安然無事了麼?就算你帶來的這些人,修爲和你比起來,都是水滴之於汪洋,但比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可還是勝出了不止一籌。用他們對付一個才修武幾年的武道新人,最終的結果,和你親自上有什麼區別麼?”
繃緊的嘴角拉出了一個微妙的弧度,林滿樓撫了撫黑白交雜的飄逸鬍鬚,緩緩地道:“老夫說了,今天不論如何,一定要找這混小子討個說法,作爲我孫子被他出手羞辱的償還。現在,老夫已經相當於給他一個免於追究的機會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兀自冷哼了一聲,林滿樓冰冷的目光淡淡地掃過眉關緊鎖的陳天陌,內心之中,卻是爲自己的“聰明”而暗喜。
當你直接提出一個要求的時候,對方可能會拒絕。但是,如果你先提出了一個更高、更難接受的要求,在對方拒絕後,再將要求降低,對方往往更容易接受,也會營造出一種“退了一步、包容大量”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