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看了看司徒蘭,不過很快他就把車轉向了圓明園的方向,他看過《火燒圓明園》的電影,圓明園,這個歷史的痛,其實一直留在很多人心中。對於男人來說,特別是官場中的男人而言,對圓明園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結,男人都是這樣,都對歷史揹負着沉重的責任感。好象全天下的責任從來都是屬於男人,而與女人無關一樣。這是男人們共同的使命感和愛好。
馬英傑和司徒蘭走向圓明園遺址,林間的小石徑沒有人聲的嘈雜,只有似夢境中輕輕的聲響,落葉裝飾着有些蒼老的福海,映襯着水上的石橋,如一幅味美的水墨畫。偶有松鼠在樹間跳躍,這也許是圓明園所掩藏的點點生機吧!雖只有一點一滴,卻可喚醒大地。這,是滄桑的圓明園,厚重而悲壯。
由北門進園,馬英傑和司徒蘭走不遠,大水法殘體便漸漸向馬英傑推進,把他從圖片的模糊印記中拉入實在。橫躺豎臥着的,雕刻着飛龍舞鳳的殘石中,幾根殘破的石柱兀立在蒼涼空曠的廢墟之上。馬英傑呆呆站立在冬日的殘陽裡,面對歷史的恥辱柱靜默着,那殘破的沉重立刻重重的壓在馬英傑的心頭。憑弔圓明園,憑弔中華民族五千年曆史,一種悲愴,一種莊重塞在馬英傑的胸腔和喉嚨之間,使馬英傑喘不上氣來。
站在歷史的天空,馬英傑彷彿看見,一輪曉月向天邊淡去。孤懸的大樹,在凜冽的風中,沉澱着灰色的天光。圓明園不曾消逝,惟有那場百年前的大火,依然灼傷着我們民族一個時代的悲哀。雕花的石柱,依然折斷馬英傑和司徒蘭沉重的腳步-----
讓馬英傑奇怪的是,司徒蘭沒有再介紹圓明園的歷史知識,也沒有說話,任由馬英傑和她的腳步在圓明園的上空一步一步地響着,或許也一步一步響在了她和馬英傑的內心深處吧。
司徒蘭一直默默地陪馬英傑走着,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直到離開圓明園,在回醫院的路上,司徒蘭卻突然說了一句:“是個男人,就應該來看看圓明園。”
司徒蘭的話讓馬英傑愣了一下,“衡量一個男人是否優秀的標準往往不是他有多少才幹、多麼睿智、能量有多大,而是有沒有責任心。沒有責任感,一切的能力、學問、都會失去根基。一個沒有做人根基的人隨便能優秀到哪去?”這是以前司徒蘭曾經對馬英傑說過的話,他突然在這一刻想起來了,從十三陵到圓明園,司徒蘭在暗示他什麼呢?
馬英傑一邊開着車一邊努力地想着,他已經發現司徒蘭不是隨意讓他來看這幾個地方,一定有目的。可是司徒蘭到底在暗示什麼呢?馬英傑一時間卻沒有猜出來,他如果直接去問司徒蘭,她會說嗎?馬英傑拿不準。只是他卻還是試探了一句:“是個男人,就該把根基打牢是不是?樁子要穩,江山才穩,這是歷史嗎?”
“少問我。自己看到什麼,自己想到什麼,是自己的事情。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這就是區別。” 司徒蘭不接馬英傑的話,一副不再討論的樣子,讓馬英傑想說的話,全嚥了回去,只好悶頭開車。
司徒蘭的法拉利駛進醫院後,司徒蘭又突然說了一句話:“你主子沒給你電話嗎?”
馬英傑已經把車停好了,準備下車的他,停了下來,坐在駕駛室側過頭望着司徒蘭,一時之間,不明白司徒蘭怎麼又突然提到了這個問題,她不是不讓提老闆羅天運嗎?怎麼自己又主動關心起他來了?她真的還沒有放下他嗎
?正想着,手機卻響了,他趕緊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羅天運的,看來這人與人之間怕真是有心靈感應。
“馬英傑,”羅天運在手機另一端叫了一句,馬英傑的心又快速懸着,不會又是吳都有事發生了吧?馬英傑趕緊叫了一聲:“董事長好。”
“老爺子的身體怎麼樣了?”羅天運問了一句。
馬英傑懸着的心便慢慢往下落着,可他卻發現司徒蘭一直在看着他,而且看得格外認真一樣,他清楚司徒蘭與其在看她,不如是在認真聽羅天運的電話吧。
“老首長的精神不錯,我和蘭姐剛去了幾個歷史景點,老首長讓蘭姐帶我去的。”馬英傑趕緊回答着羅天運的問題。
“哦。”羅天運的一聲“哦”似乎拖得很長,讓馬英傑剛落下去的心又扯了起來,他很清楚,老闆關心老首長的身體是真的,但是這個電話怕不是關心老首長身體那麼簡單吧。
只是羅天運這麼一“哦”,馬英傑倒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司徒蘭卻一直在看着自己,馬英傑的臉又感覺極不自在。
“小蘭就在你身邊吧?”羅天運還是問了一句。這麼一問,馬英傑更加緊張起來,大約真是做賊心虛吧。
“告訴他,那個女記者的事情。”司徒蘭突然插了一句,馬英傑的目光直視着司徒蘭,司徒蘭此時的表情很有點非我莫屬的味道,馬英傑有些搞不懂司徒蘭怎麼啦?爲什麼她自己不肯給羅天運打電話?而且卻在這個時候說這話?她的話羅天運顯然聽得見,還需要他來傳話嗎?
“我聽到了。我本來就是爲這事找你們的,據彭青山的人說,冉冰冰去了北京,我是想讓你們查一下,她是不是和錢光耀坐的同一般飛機?據說這次錢光耀考察時,她是全陪的。本來還有其他的活動,因爲我突然回到了吳都,他們就提前結束了考察,冉冰冰也被送到了北京。”羅天運在電話中如此這般地說着時,馬英傑才知道這一對彆扭的人,遠比他和欒小雪之間來得尷尬。
“董事長,我昨晚看到冉冰冰和錢光耀部長進了一家酒店。”馬英傑趕緊說了一句,“蘭姐說那個男人是錢部長,女的我當然認得是冉冰冰,因爲情況沒摸清楚,所以我就沒有向您彙報。”馬英傑解着。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現在才說呢?是不是在北京,人全花了?而且是不是因爲朱董事長示意要你去做秘書,你整個人全部飛到了江南,而忘掉了你的根在吳都呢?”羅天運突然怒火地衝着手機另一端的馬英傑說着這些話。
馬英傑嚇得後背全是汗啊,他到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司徒蘭爲什麼要帶他去領悟歷史,要告訴他,根基的問題,樁子一定要穩的道理。原來,司徒蘭在提示他,不要離開吳都,特別是在吳都需要他的時候,他必須和老闆一起把根基打深,打牢,根基深了,牢了,穩了,一切纔是穩的。歷史中那麼多的教訓,馬英傑領悟了嗎?
羅天運和司徒蘭用心真深啊,特別是司徒蘭,她竟然不再直截了當地告訴馬英傑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而是用這樣的招術讓馬英傑去悟,自己去選。是啊,只有他自己選擇留在吳都,與老闆一起去戰鬥,纔是羅天運最想要的。
“董事長,您別生氣好嗎?我不會離開您的,而且我也離不開您,沒有您的指導,我馬英傑什麼都不是的。我昨天沒有向您回匯這件事,除了我沒有摸清楚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蘭姐也在一起,我們請了鐵道部的李部長
和中宣部的張部長,蘭姐已經在解決這些事情,我不能去摘蘭姐的桃子吧?我想,她會在適合的機會告訴您,或者是您在適當的時機裡,明白了蘭姐的良苦用心。我是在想工作的去向,可我還是渴望您和蘭姐給我一個明示,你們沒有明示之前,我不敢去想。因爲你們的選擇纔是正確的,而我現在不具有選擇的能力。董事長,這是我的真心話。”馬英傑說這些話的時候,後背和手心全是汗,他還是緊張和害怕啊,他那點小心眼還是沒有逃過羅天運和司徒蘭的眼睛啊。還好,他沒有說出來,沒有明確無誤地告訴他們,他想去給朱天佑董事長當秘書,要是把這話說出來了,怕是現在就沒有回頭的機會啦。
“我知道了,替我謝謝小蘭。另外,探一下冉冰冰是不是他們送給錢光耀的。”羅天運說完這句話便掛掉了電話,電話一掛斷,馬英傑都不敢去看司徒蘭,他知道此時此刻他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哼,該批了吧?活該。”司徒蘭此時卻陰陰的損了馬英傑一句,馬英傑不敢指責司徒蘭什麼,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說親近吧,也可以如此理解,但是,他必須去明白司徒蘭和欒小雪始終是他必須去敬着的女人,而不是去愛着的女人,這是兩碼事情,他必須分清楚。
“蘭姐,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們讓我留在哪裡,我就留在哪裡。你們的選擇是站在更高一層看問題,而我目前不具有這種能力,我說的是真心話,請蘭姐幫幫我好嗎?”馬英傑此時一臉的求教神態看着司徒蘭,而且他此時的內心也是滿是求教的想法,他必須得到司徒蘭和羅天運的明示,他絕對不能在選擇上出現任何差錯。
“你啊,”司徒蘭嘆了一下,馬英傑的臉色又緊張起來,看着司徒蘭,不敢再說話。
頭、詳盡的文字、殘破的遺蹟,簡直難以相信歷史留下來的這一幕又一幕。但是,歷史終歸是歷史,雖然歷史已經過去,但不會消逝得無影無蹤,歷史流下的不僅僅是一堆資料、幾塊碑刻,數處遺址。這是馬英傑對歷史的認知,可上車後,司徒蘭卻說了一句:“歷史是死的,人,卻是活着。”
馬英傑側過臉去看司徒蘭,此時的她,一臉的平靜,平靜得不像個女人,也不像在介紹十三陵的種種歷史知識的她。馬英傑此時很有些不明白,司徒蘭到底是一位怎麼樣的女人。愛起來的她,瘋子般地折騰自己的同時,也消磨着別人。可解說起歷史時,她竟然會在總結時,顯得與女人沒任何關係一樣。
戰爭從來是讓女人走開的,可是這男人們爭來鬥去的權力,又有多少背後沒站着女人呢?
“歷史的災難無不以歷史的巨大進步來補償。歷史,將會給你一個制高點。而且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裡,必須以史爲鑑,面向未來。這樣,無論在哪一個領域裡,你才能成爲佼佼者。所有成爲佼佼者的人,都是踩到了別人的肩膀上,這一路踩下來,需要的代價就是歷史的意義,明白不?”司徒蘭在馬英傑的身邊說着這些話時,他還在一心一意開車,當然了,他也在認真聽司徒蘭的話,畢竟他發現,司徒蘭其實真是一位值得自己去好好學習的智者,至少比他站得高,看得遠。
“蘭姐,我會好好跟着你一起學習,我發現你懂的東西真多。”馬英傑把車開上路後,討好地望着司徒蘭笑着說了一句。
“你這個傻小子就會逗我開心,不過,不管你是真心話,還是哄我的話,我都是開心的。走,我們去圓明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