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座小院，不過小院裡此刻卻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寧靜，到處燈火輝煌下，更三五成羣的聚集着大羣的人，一個個要麼面目猙獰，要麼身材魁梧，頗有一股殺氣騰騰的架勢。
小海帶頭開路，接着是歐陽菲大步跟隨，其後則是幾位李爺的親信緊隨其後，而吳天和郝雨則落在衆人最後——海德卻因爲不是華人而無法進來，只能帶着一幫海豹在外圍潛伏下來，等待隨時支援。
要知道這次聚會可不同於一般情況，這可是爲了爭奪至公堂總舵主之位，搞不好就是一場亂戰，總還是要有所準備纔好。
“我們癸水堂素來爲了本門盡職盡忠，上次和俄國佬的衝突，我們可是損失了好幾位兄弟的，就憑這事兒，這次也該我們統領本門……”一個凸目大漢嚷道。
“上次那事兒本就是你們自己不守規矩，才惹了俄國佬的，你還好意思提？”一個山羊鬍子說道，“我看啊，有資格統領本門的，還是要許爺莫屬，不管是論輩分、論資歷、論實力，在座衆人只怕沒一個能和許爺相提並論的吧？”
山羊鬍子一邊說着，一邊討好的向一個五十來歲的胖子笑着，那架勢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呵呵，我看不見得的……”
“嗯，誰在說話？”山羊鬍子剛忙扭頭望向非議之人，卻見門口正有一羣人進來，當先那位正是李爺的貼身弟子小海，而隨後則是一個年輕女子，接着又是一幫剛纔一直都在醫院好着的李爺的親信。而說話之人，卻正是跟隨在那個年輕女子身後的的乙木堂堂主馮亦吾。
山羊鬍子正要駁斥，那位帶頭進來的年輕女子卻開口了，極具磁性的聲調不緊不緩的說道：“諸位，很遺憾的通知大家。李爺剛剛駕鶴西去了……“
歐陽菲話音剛落，大廳中頓時一片譁然，雖然這個消息早就在預料之中，不然大家也不會坐在這裡脣槍舌戰的爭論關於下一任總舵主人選的問題了。不過畢竟預料歸預料，證實之下卻還是讓衆人爲之震愕。
要知道李爺雖然並不是那種勇武之輩，沒有像大多數堂口大佬那樣。都能吹噓出一段年輕時候大殺四方的事蹟，不過李爺卻勝在智謀，帶領着一個小堂口迅速發展，不論黑白門路通吃，直至幾乎一統唐人街。成爲至公堂名符其實的第一大佬。而最讓人稱道的是，即便血雨腥風幾十年，李爺卻從來不曾遇到過真正的危險，在其縝密的佈局之下，任何人都無法形成對他的威脅！
可以說，這樣一個足智多謀的人，任誰都不會想到他最終會死於仇殺……
“洪門列祖列宗在上，今有洪門弟子至公堂總舵主李傑羣爲本門捐軀。恭請列祖列宗保佑氣魂魄安寧，並保佑本門弟子早日爲其報仇……”
歐陽菲一臉正色的跪拜在大廳正中的洪門列祖列宗牌位前面，朗聲說道。一時間喧囂的大廳頓時寧靜下來。衆人望向她的目光各異，有的詫異，有的肅然，有的卻是輕蔑而不屑。
歐陽菲卻不管那麼多，只等禱拜完畢，直身而起。轉身肅立的掃視大廳中衆人一圈，卻不聽再有半分喧譁。這才轉頭朝至公堂長老，那位一直在醫院守候李爺的白祖義白老爺子點了點頭。
白祖義大步跨前一步。然後扯着嗓子大聲說道：“李爺臨終有話，至公堂不可一日無主，鑑於李爺好多年觀察考校，最終決定將戊土堂堂主之位，以及本門總舵主之位，一邊傳於歐陽菲小姐，望門下衆兄弟多多……”
可憐白祖義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片喧囂聲給淹沒了。
“誰是歐陽菲？”
“憑什麼傳給外人？”
“誰能證明李爺遺言？不是你們胡編亂造的吧？”
“我不同意，本門規矩素來都是推舉總舵主，哪兒有傳位這一說……”
一時間大廳裡鬧成一團，可憐白祖義再大聲的安撫也無濟於事。
歐陽菲臉色平淡，似乎根本不爲這場面有任何的難堪憤懣的意思。要知道九爺可是自幼學習騙術，最講究的就是演技，喜怒不形於色這可謂是最基本的能耐了，比這更大的場面都經歷過，自然不會因爲一幫人嚷嚷一通，就亂了陣腳。
“大家靜一靜……”
這時候那個被山羊鬍子恭維的許爺開口了，卻見隨着他一聲話語，大廳裡竟然漸漸安靜了下來，可見這位還的確頗有幾分號召力的。
“我想這位姑娘就是歐陽菲小姐了吧？恕我冒昧，不知道歐陽小姐是不是本門中人？又是什麼時候入門的，尊師又是哪位？”許爺不急不緩的說道，顯然他並沒有將歐陽菲當做競爭對手。
“請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歐陽菲卻含笑反問道。
“當然重要！”
許爺還沒來得及好開口，山羊鬍子就跳出來嚷道，“歐陽小姐如果不是本門中人，自然不能當本門總舵主了。當然了。如果李爺爲了指定你接班，臨時把你收入門下，那也不消提了，呵呵……”
“這是不是說，如果我並不是臨時被李爺收入門下的。我就有資格當總舵主了？”歐陽菲又笑道。
“當然……不是！”山羊鬍子嚷道，“要想成爲本門總舵主，首先要資格足夠老，輩分不能太低，並且還要賢能之輩，被各堂共同推舉。才能勝任……”
“嗯，那好吧。”歐陽菲點點頭，說道，“先說身份，我叫歐陽菲。我父親叫歐陽吉元，按輩分算的話，比李爺還要高上兩輩，如果不信的話，你們現在可以查一下本門族譜。”
“呃……”山羊鬍子聞言愕然，比李爺還要高上兩輩，那是什麼概念？那豈不是說這個二十多歲的丫頭，比李爺還要高上一輩嗎？那豈不是說。在座衆人中，除去白祖義等幾位長老和她平輩，其他衆人。包括許爺和自己，都要比她低上一輩，甚至有些堂主還要比他低上兩輩，更別提那些跟班隨從弟子們了……
只憑這一點，歐陽菲絕對夠資格就任總舵主之位了……
其實認真說起來，江湘派並不屬於至公堂麾下。不過在海外，至公堂在一定意義上就代表着洪門。同爲洪門分支的江湘派自然也可以追本溯源的和至公堂論輩分。
雖然歐陽菲這是偷換概念，不過誰讓歐陽九爺是江湘派高人。那演技叫一個爐火純青，任是許爺、山羊鬍子等人愣是沒一個有所懷疑的，畢竟說起來，李爺也根本不可能隨便找個外人，還是一個年輕女子來冒充本門先輩弟子接掌至公堂的。
“至於說賢能，小女子不敢海口自誇，只說我在中華、東南亞那邊人稱九爺，如果有和那邊熟悉的朋友可以打聽一下。”歐陽菲繼續說道，“不過，究竟我的有無賢德，能耐如何，究竟適不適合接掌本門，現在並不是重點……”
聽聞這話，衆人不禁又被吊起了懸念，一個個滿臉困惑的皺眉望向歐陽菲——總舵主人選不重要，那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是……”歐陽菲掃視衆人一圈，特別在許爺和山羊鬍子臉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後朗聲說道，“李爺屍骨未寒，兇手不知何人，大仇未報，大家卻爲了爭奪總舵主之位，而在洪門列祖列宗牌位前吵吵鬧鬧，讓李爺在天之靈如何安寧，讓洪門列祖列宗如何看待咱們這些不肖徒孫？”
這番話雖然出自女子之口，卻猶如利劍重錘一般，敲打在衆人胸口，一時間不免紛紛汗顏，卻也難免有幾個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不過在這當口卻無法發作，只能任由歐陽菲訓斥着。
“小女子斗膽提議，關於總舵主之位，大家不如暫且擱置，先同心協力找出害死李爺的兇手，報了這個大仇以告慰李爺在天之靈，然後咱們再坐下來慢慢商議，不管最後大家願不願意遵從李爺遺囑，只要大家共同推舉出一位賢能之士統領本門，小女子無不遵從……”
歐陽菲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卻是正氣凌然，讓人不得不歎服。
“我贊同九爺的提議，爲李爺報仇纔是當務之急！”馮亦吾當先大聲嚷道。
“我也同意，不能讓列祖列宗認爲我們這些徒子徒孫都成了不講道義、唯利是圖的小人！”另一位堂主嚷道。
“九爺這個提議，足見賢德，我看乾脆就讓九爺就任總舵主，也好帶領大家尋找仇人，報仇雪恨啊！”另一位堂主嚷道，這位卻並不是李爺的親信。
“方道元，你瞎咧咧什麼！說好回頭公共推舉總舵主的！”山羊鬍子跳出來嚷道。
“呵呵，楊長老也不用這麼焦心，方兄弟也不用這麼急切，要老夫說，還是遵循九爺的意思，事後再共同推舉總舵主人選也不遲。”白祖義笑道，“不過爲了方便協調各堂協力尋找仇人報仇，還是暫時先讓九爺暫領總舵主職責，待大仇得報後，重新選定人選也不遲。”
“白老兒，你這又是出的什麼陰招？你當臨時代理下總舵主，事後就可以一直兼着不讓座了？”山羊鬍子楊老頭嚷道。
“呵呵，我可沒這樣說，也沒這樣想，我只是提議罷了，至於我這個提議大家同意不同意，那要問大家才知道。”白祖義微微笑道。
“哼，大家同意纔怪！首先我就不同意！”山羊鬍子嚷道。
“好吧，還有誰不同意，請和楊長老站在一塊兒好了。”白祖義當即大聲說道。
可憐山羊鬍子一張臉很快就憋得通紅，卻是等了半天，也再沒一個人站到他身邊去，甚至原本站得離他比較近的傢伙，聞言後也慌忙躲開了好幾步，生怕被劃歸到他那邊去！
站在最外圍，幾乎就在門口的吳天卻是笑了起來，這個白祖義很有些精明啊，要知道衆人都有從衆心理，誰願意當出頭鳥？他讓反對者站出來，那樣的曝光可不是誰都願意的，只要條件不是百分之百堅決反對歐陽菲的人都不會輕易站出來，更何況現在還只是“臨時代理”一下，更沒必要公開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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