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下江南,有一個盛產茶葉的地方,山城集茶葉發展而聞名天下,俗稱和美譽皆叫:茶都。
茶都座落於資江大河兩岸,周圍青山環繞,風景優美,街道寬敞,車水馬龍,高樓大廈林立在大江邊上。
資江大河綿延數百公里,流入長江,注入大海。在它的支江河畔上,有一個山水村莊叫天雲村。它座落於雪峰山南麓高山之上,在這裡的人們一早起來,就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茫茫雲海。自古以來一直稱作天雲村,它有着悠久的歷史,由最初的古老的幾戶人家發展到今天的一百二十戶人家。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姓卓,是他們祖先傳宗接代下來的。
天雲村的經濟歷代以來都靠茶葉謀生。
2010年之後,在扶貧政策之下,天雲村從高山頂端整體搬遷到山下大河邊,山澗公路崎嶇十八拐,通山下河,公路水路變得十分方便。
要想富先通路,新鋪的公路帶活了天雲村茶葉經濟。
正月初七。
家家戶戶,幸福團圓的過春節。
每家每戶喜氣洋洋,和家歡樂的在一起喝酒吃飯。
天雲村河邊公路上有一戶農家,從新樓房裡傳出噼裡啪啦的一陣響聲。
一桌子雞魚肉好菜全部倒在磁磚地板上面,鍋鍋碗碗破碎散落一地,魚肉湯汁鋪滿桌子底下。一條大黑狗,母的,一條大黃狗,公的,它們兩個爭先恐後大口大口吃着地上美味。這次主人太大方了,兩條大狗使勁吃也吃不完。
嗆人的煙塵從大叔嘴裡噴出,緊鎖眉頭,滿臉愁容地抽着旱菸。自制的香菸,其味道濃而嗆人過癮。憤恨的眼神時不時瞧上屋前,一個坐在臺階地上不爭氣的兒子。他垂頭喪氣,不知道他腦子裡想的什麼東西?
我兒子卓一凡在上海一個好好的白領工作不幹了,偏偏說要回農村發展。一個24歲的大好年華啊!一個北清大學畢業的天才嬌子,就這麼放棄了前途。他這樣將變成別人看不起的廢物,我們一家人的面子在鄉親人面前如何放得下?
他是個一等一的人才,公司領導和同事們都十分器重,聽他說很快升職爲組長了。大好前途一片,現在不知道他哪根神經壞了?
現在好了,他一句話,叫我急火攻心,煩躁,頭頂冒煙。一氣之下,大腿一踢,雙手一掀把整個大圓桌推翻了。大家誰都別想吃飯了。老子發飆了,狠不得一巴掌劈下去,打死他這個不爭氣的傢伙。
“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掀什麼桌子?”劉雨天滿臉生氣,一手拿着掃把,另一手拿着鐵鏟子朝坐在大廳沙發上的男人板着面孔責怪。
看到她就煩,猛抽一口煙,從鼻孔里長長呼出白煙,大母指揉拈上額頭,表示頭痛得狠。
“去去!黑子,黃子走開。”劉雨天拿掃把趕兩條大狗,揚起掃把要打它們。
兩條大狗見勢不妙,四腿一蹬衝地跑出大廳,躲得遠遠的一時不敢再回來。
三五幾下把桌子底下的飯菜全部掃光,留下一堆油水需要用拖把擦,才能弄乾淨。劉雨天倒掉垃圾,拿來拖把經過兒子身邊,瞅他幾眼。肚子裡的火氣跟男人一樣,藏了一肚子的大火,悶一身的大氣,也恨不得痛打他一頓。他現在是個大年輕人了,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哎,卓一凡,快去跟你爸說聲,明天就去上班。不喜歡就另外找份工作。你到大山裡有什麼出息啊?”劉雨天還是忍不住地拍打上兒子頭,語氣不客氣地說。
“別倔啊!”劉雨天離開走一步,回頭再三警告。
“媽!爸!你們別勸我了。我的事我知道怎麼做?我回來發展不代表我以後沒有前途。你們要相信我?”卓一凡更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氣恨父母不能理解一點兒子的心情和想法。
“你還說!”他爸卓洋飛衝出去,抓上一隻板凳揚起來嚇唬。
“卓洋!”劉雨天丟下拖把跑出去,雙手緊緊地抓住手臂不放,大聲叫他,“卓洋!是大過年啊!你打什麼?他不爭氣算了,就當我沒有他這個兒子。”
媽夠狠的,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卓一凡有苦難辨地皺上眉頭,看到媽媽眼淚冒出來了,欲言而止。大過年的,我們一家人在這裡吵吵鬧鬧的被人家看到了多麼不好。不過在這裡放眼望去,也見不到兩戶人家。即使沒有人家聽到,但這裡的山山水水,花鳥蟲魚都聞到了,反正吵架沒面子,即傷身體又傷心,更傷感情,還是一家人的感情。這一下子讓媽媽掉眼淚了,身子抽泣得十分厲害。
卓洋怒氣未消的狠狠地摔上板凳。
“啪”的一聲,板凳摔斷了一隻腳。
卓洋氣恨地回到屋裡上樓去了。
忽然從二樓上面傳出卓洋踢房門的聲音。
劉雨天來不及大哭一場,匆匆忙忙地跑上二樓,不明白男人到卓一凡房間裡做什麼?
突感大事不妙,卓一凡後退幾步,來到屋前水泥坪地上,擡頭仰望二樓自己的房間。渾身戰戰兢兢的,不是害怕,而是爸要跟我絕裂了。爸和媽都是強逼我明天去上班。
卓一凡堵着一身的氣,大氣不吭一聲。我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是經過漫漫長夜,長期思考作出的決定,甚至拋棄了上海的女朋友。我也絕情到狼心狗肺了。
辭職回來過年,開始向爸媽一個一個作上思想工作。他們之前沒有什麼的,有說有笑的,總對我百依百順。我也趁機說出一些想法。爸媽都同意的,還有跟我介紹自己做出的茶葉絕對是純天然,沒用施過一斤化肥,更沒有打過一滴農藥。去年開春芽尖賣到120元斤,我們兩個到山上摘茶一天就賣了1200塊錢。那天真巧,剛好十斤茶,1200塊。媽媽說着口水都掉出來了。這是到山上直接撿錢啊。
跟爸媽說了,我回家創業就是做茶葉,叫咱家的茶葉以後別賣了,自己來做。一斤極品綠茶毛尖能賣上1000塊一斤,這還是保守估計。
當時聊天的時候,卓一凡跟父母聊到心坎上了。可是過了大年初一,當我再說不上班了,爸和媽馬上變卦了。好了,到今天,也是春節長假最後一天,上班開始了。
今天早上吃飯,卓一凡再次提出不去上海上班了,決心到家裡學做茶。於是爸他火冒三丈掀桌子,大家沒有吃完一碗飯。
“哎!卓洋你不要鬧了啊!”
“他不聽話,只是一下子的事。”
“等想開了就好了。”
劉雨天託着男人從樓上到樓下,一直到屋外才把男人托住了。根本不是托住了,而是卓洋停下來了。以他蠻勁的身子骨,十個女人都攔不住。他是村裡有名的大塊頭,力量大得驚人。聽說年輕的時候一百斤擔子,一口氣從山腳挑到山頂。
兩手一甩,卓洋把兩隻大大的密碼行李箱丟到水泥坪地上。它們散架了把裡面的東西摔了出來。這下好看了,真要把兒子趕出家門了。
“你啊!”劉雨天大哭起來,眼淚直流,用力狠狠地推了男人一掌,馬上跑過去匆匆撿起兒子的貴重東西,還有他的衣物。
卓一凡冷眼旁觀,看着爸所做出的一切,無法平靜心情,但腦海裡還是一個念頭,就是今天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會去上海。從小到大沒少被你打過,我是被打着爭氣,才發奮努力考上北清大學的。
今天爲了我的理想,不得不鐵石心腸。卓一凡含脣啃齒望着散落一地的東西。它們都是我在上海工作拿工資買的一手新貨。
看到媽媽撿起東西放進行李箱裡,她傷心流淚的背影,卓一凡鼻子酸了,冒出來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堅持不能讓它們掉下來。否則,我認輸了。
“一凡哥!”
一個漂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跑到面前睜大眼睛看着。卓一凡馬上擦掉眼淚,不讓她看到,輕鬆地泄口氣。這一刻終於發生了,但不知道爸的脾氣會如此絕裂。
她是李倩,我家對面的鄰居,只隔一條小小山彎。她雪亮的雙眼皮眼睛看着我一動不動,也知道我這裡發生的事。
李倩在屋裡吃飯,聞到對面卓伯伯一家大吵大鬧起來,吃幾口飯就放碗不吃了,跑過來看看情況。
卓伯伯正在氣頭上,李倩盯着看着不敢說一句話,然後幫着卓伯母撿地上的東西。它們都是一凡哥的私人用品。他雜七雜八的東西真多,其中大多數是電子產品。它裡面有數碼相機,平板電腦,超級本,電動鬍鬚刀,耳機,充電寶,還有高級的VR眼鏡,小型音箱,小型按摩器等等,把它們堆在一起裝滿了一箱子。
“你滾!以後別進家門。”卓洋大手一揮,痛聲罵道,“我當作沒有你這個兒子。”
爸好凶啊!他盡敢做到這個地步,罵到這個份上了,卓一凡上前幾步兩手提上行李箱就走。
“一凡,你到哪裡去啊?”劉雨天抱託上兒子手,眼淚汪汪地問。
卓一凡堅持要走,心裡堵着氣,說不出話。
“你們這是幹什麼了?大過年的,你們吵得別人家也過不好年。真是的,別吵了!”
李倩看到爸過來了,他的臉和脖子都粗紅了,十分生氣地教訓他們。
“哎呀,李朝,你來得正好。他們父子倆扛上啦!”劉雨天盼上救星來了。
“回去!”李朝向卓一凡大吼一聲。
卓一凡站着一動不動,爸已經把我趕出家門了,所以沒有回頭路。現在正值倔氣旺盛的時候,十匹馬也拉不回我的決心。
“走,洋哥,到屋裡去。”李朝推着卓洋進屋。
只要兩父子不吵了,以後和好都不是事。父子倆哪有隔夜仇的?
爸進屋了,卓一凡扭頭就走。
“一凡!”劉雨天大聲叫。
“一凡哥,你到哪裡去?”李倩馬上叫問。
“伯母,你放心啊。我去跟着一凡哥。”李倩向伯母安慰一聲。
“哎,麻煩你了。”
李倩追跑跟上一凡哥問:“你到哪裡去?”
“到山裡去。”卓一凡氣憤地說。
李倩臉色一沉,不對啊。你走錯方向了,離開村子是那條公路。你走的這條是通往山上的公路,是通往茶山茶園的水泥公路。現在山上沒有人家住了,所有人家都搬到山下來了。
卓一凡只管自己走,根本不在意她有沒有跟來?反正,我是下定決心了。我的計劃沒有錯。曾經考慮到了,如果爸爸把我趕出來了,我就住到山上老房子裡去。爺爺前幾年過世了,只留下一個空房子。房子裡有牀有電有柴有竈,什麼都有。我住在老房子裡,跟茶山茶園很近,而且風光風景都很美。
十幾分鍾,卓一凡走了一段山路,來到爺爺的老木屋門前。它修建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到今天也有三四十年了。
李倩跟卓一凡從小在山裡長大,走山路一點兒不費勁。現在走上一段山路都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
“一凡哥,你打算住這裡啊?”李倩看着眼前還行的老木房子問。
它現在只是不住人了,但經常會用到它,尤其每年到採茶葉的時候,它是最方便的地方。卓一凡家茶園就在屋後面。
卓一凡放下行李箱,開始心平浪靜地打量老房子。以前從沒有認真看過它,現在仔細看了看。
李倩站在身旁跟着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