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龍聽了,反駁的話卻沒有再出口。
他表情一怔,而這時,站在葉楚楚身後的姜明遠走了來。
姜明遠的眼神越過了兩人,直接落在了姜天龍的臉。
他的目光沒有像之前那樣如此鋒銳憎惡,那種牴觸的情緒少了一些,說不出的情緒多了一些。
這老傢伙……是真的老了。
躺在牀,一段時日不見,人又消瘦不少,臉頰的肉都凹了進去,眉眼處全是皺紋,因爲生病精神不好的緣故,總覺得連氣色都很差,說話時也跟漏了氣一樣,沒了往前的那種威嚴,顯得蒼白羸弱。
心底忽地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滋味,他從前都是那種長輩的姿態,強大而不容反抗。
那時候,他身那種氣息令姜明遠牴觸又厭惡。
現在……
一個老人,一個頑固的老人,那種感覺……變了許多。
“生了病不好好養病,公司裡的事情,我會處理。”
姜明遠注意到了擺放在邊的手提電腦,知道他始終還惦念着公司裡的事情,生了病也在管理總公司的事務。
也許,這是他始終精神氣不足的原因吧。
“我不管,你會管嗎?”姜天龍嘴裡說着,而這時,李老先生已經起身來,退到了一邊。
葉楚楚見姜明遠和姜董事長說起話來,也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這時候,最好誰都不要來打攪他們倆。
“我說了,我會處理公司的事。”
“你會?你一心幫着外人做事,你在意公司,在意這個姜家嗎?”
“……”姜明遠臉色一沉,“如果我不在意,在你公佈了那個野種的身份時,我會直接宣佈放棄姜家的繼承權。”
“你!”
言辭越來越犀利,還沒說幾句,眼看要吵起來了。
葉楚楚和李老先生件事,雙雙前,一個拉着姜明遠,衝冷漠的人搖了搖頭,一個伸手撫着動怒的姜天龍的胸前,令他平緩下來。
兩人這才慢慢緩和下來,但視線對時,又再度變得火花四濺起來。
過了好一會,姜明遠才道:“我今天來,是來探病的……你如果要和我吵,一個病人,我也不屑於吵……不想好好說,我直接走。”
“走!”說着喊了一聲,“你走!”還朝着他揮手。
姜明遠眼神裡劃過一道冷意,二話不說,轉身要離開。
葉楚楚連忙拉住他,姜明遠剋制住了自己想要甩開的衝動,因爲是在意的人,才能夠壓抑住他內心潮涌的怒火:“楚楚,沒必要和這老傢伙繼續說下去,那種頑固的老東西……”
“明遠……我來和姜董事長說吧。”葉楚楚說着,又看向李老先生,“李老先生,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姜董事長說,能否請您先帶着明遠在外面待一會。”
“我沒話同這女人說!”
姜天龍脾氣一來,開始事事抵抗,但李老先生看着葉楚楚的眼神,她冷靜而理智,在聽到姜天龍那樣的口氣後,依舊不曾改變表情,淡定自若,便朝葉楚楚一點頭,道:“好,我帶明遠先出去。”
似乎沒人理會姜天龍的意願,李老先生帶着明遠出去,姜明遠離開病房前,拉住了葉楚楚的手,聲音有點冷,又有着對她的關懷和擔心:“萬一那老頭子說了什麼羞辱你的話,你也不用對他客氣。”
“我知道。”葉楚楚溫柔笑着回道。
姜明遠和李老先生隨後離開病房。
病房內,便剩下葉楚楚和躺在牀的姜天龍二人。
姜天龍見到這個他最不想見的人,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只覺得這丫頭很有手段,能把那個倔強的小子給哄得如此服帖,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葉楚楚卻沒有他想象如此有手段,剛纔她那麼做,不過是爲了令姜家這一對父子停止內戰。
事情的問題出在哪裡呢?
在她沒有出現前,他們兩父子是如此了嗎?
葉楚楚想着,盯着姜天龍看了一會,看得病牀的人眉心緊皺。
他一向是那個盯着別人,將別人看得一覽無遺的人,如今反過來成爲了被人探索的對象,姜天龍這種常年身處高位的人,怎會爽快?
“你這女人,難道是想要趁着我生病,謀殺我嗎?”
“……”葉楚楚無語了,真佩服這位老人家會有這種想法,她一個女流,算想這麼做,她也沒那個力氣啊……
算姜天龍臥病在牀,再體弱,在力氣面,還是要她大得多。
葉楚楚低頭失笑一聲,重新擡起來後,對於這位頑固,又有些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老人家產生了一種無奈又憐憫的情緒。
“姜董事長這麼厭惡我,是因爲我沒有好的背景,沒辦法成爲姜家的助力嗎?”
“你心裡清楚好。”說到這,姜天龍冷笑着又補充了一句,充滿尖刻之意,“姜家不需要一個廢物女人。”
廢物女人?
葉楚楚不由皺眉,她一向脾氣很好,但對這位,也有點火了。
可她忍住了。
她笑着道:“是嗎?如果我是廢物女人,但現在躺在病牀的姜董事長又是什麼呢?而且看樣子,姜董事長這病,不是一時半刻了吧?”
葉楚楚早看出來。
之前看出來了。
李老先生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這說明,他的身體早出了問題,需要有專人時刻陪伴在左右,在發病時幫他渡過危機。
而一般普通人摔了一跤,是不至於要到住院的程度,更不會是這樣慘白臉色,說明這病是早在身體裡生根許久,這次只是一個引子,病發的導火索。
而姜天龍聽到她這口氣,頓時氣鼓鼓的拍了一下牀榻,狠狠道:“你這女人,我一日沒病死,你一日進不了姜家的門!”
哎……她所要的,本來不是進入姜家這個門檻。
算她不要這個姜家少夫人的名分,可姜明遠卻不捨得她受一點委屈。
然而聽着這位未來公公的話,如此強烈的反對態度,還是令人感到有些感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