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婚禮前夕的日子。
張芸看着滿屋子忙碌不已的僕人們,彷彿覺得自己是唯一一個,不在這個美麗謊言中的臨時演員。
整個烏克堡裡裡外外自從獲知侯爵大人的喜訊後,以一種不失秩序的忙碌狀態,準備着婚禮當日所有活動所需的事物。
按照傳統的婚禮規劃,當天早上會在主莊園內的教堂完婚後,將會在莊園內舉辦婚禮舞會,全領地境內居民都獲得邀請,畢竟這是烏克堡多年來未見的大喜事。
估計舞會將在近午夜時分結束,這表示張芸從踏進教堂的那一刻起,直到當天結束,都不會有獨處的機會。
張芸的周遭在艾略特“貼心的”安排下,總是有兩至三名的女僕伺候着。
照這個情況看來,她不可能仿照電影《逃跑新娘》的橋段,給自己演出一段婚禮大脫逃的劇情。
也不可能裝病引來醫生的診視,畢竟,連醫生都是艾略特的人馬。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與觀察,她發現艾略特在僕役間是個極具權威和冷酷的管理者,僕役們愛戴他卻也更怕他。
這表示,她絕對不能天真的以爲,他對她的脫逃可能會有一絲絲人性的憐憫或寬容。
哪怕她是他的堂妹。
也只會是他手下的一顆棋子。
正如艾略特對她的警告那般,不準耽誤他的計劃,否則霍華爺爺和小春,甚至是母親和她兩人,都會沒命的!
她得靜靜的等待下去,等待更好的機會,或是來自程愷的安排……
只要能讓霍華爺爺和小春他們祖孫兩,安全離開烏克堡,遠離艾略特的魔掌,那麼,她此時此刻所受的委屈,便有了代價。
小春和張芸年紀相仿,在她最初應邀前往薔薇莊園作客時,便已經深深的喜歡上那個個性質樸的可愛女孩。
年紀相近的兩人很快越過社會階層的限制,成了好朋友,時常互相分享心事。
張芸甚至還知道,小春心裡曾經暗戀着某個男人的小秘密,這份友誼對於從小就沒什麼知心好友的張芸來說,格外令她珍惜。
這也是爲什麼張芸一見到小春和霍華爺爺被艾略特抓住時,會那麼配合行事的原因了。
他們祖孫兩絕對不能有事呀!
她一直無法得知母親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母親是不是得到了她要嫁給艾略特的消息,要是母親知道了,又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母親肯定會很生氣的吧?
可是……除了配合艾略特,她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張芸收斂思緒,趕緊擡手壓住眼角急欲落下的淚水,轉頭將視線望向窗外的花園,不讓房間內的僕人發現她的異狀。
……
婚禮當日。
“現在你們兩個人在上帝和衆人面前已經締結這重要的盟約,你們當時常照約彼此相待,方能增加你們的福份,並使人得益處。現在我奉聖主、聖子、聖靈的名爲你們二人證婚成爲夫婦、上帝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願聖主賜福保護你們。
願聖主的臉光照你們。
願聖主歡喜的臉看顧你們,賜你們平安。”
在神父手持經書,面容**神聖的對聖壇前的新人以及觀禮的衆人大聲宣告這段誓詞後,她和艾略特將是一對在聖主面前彼此許諾的夫妻了。
張芸閉起雙眼,忍不住在腦海裡企圖抹去那一遍又一遍令她作嘔的片段。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蒼白到連剛上好的妝容,竟然掩蓋不去那張失去血色的臉蛋。
身邊伺候她化妝的女僕,忍不住輕聲關切的問道:“莉亞公主殿下,您還好嗎?您的臉色看來很差,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請侯爵大人過來看看?”
“不用,我沒事!”張芸連忙睜開眼睛,鼓起一朵虛弱的微笑,試圖安撫女僕的不安,“麻煩你倒杯水給我,或許,我喝口水休息一下就會好多了。”
女僕點頭應允,立刻起身離開。
不久後,門外傳來敲門聲,一位雜工僕役衣着的男子戴頂帽子,手捧着一盆花房裡剛安置好的鮮花,站立在門口。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這盆花要擺哪裡?”男子問道。
靠近門邊正在整理婚禮用品的女僕,隨手往靠窗邊的空桌上一比,示意那人將花盆擺在桌上。
張芸等着喝水,正閉目倚靠在長型沙發椅上休息着。
沒多久,女僕端了茶盤走進房間來,卻不小心和那名僕役男碰了一下。
幸好,水杯裡的水沒有因爲碰撞而灑出,彼此虛驚一場。
僕役男拉拉帽檐連忙道歉,嘴裡咕噥一聲,隨即轉身迅速離開房間。
“真是個冒失鬼!”女僕低聲埋怨着,順手將手裡的水杯遞給張芸,“公主殿下,您的水。”
張芸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緩一緩氣息,擡手撫了撫身上的新娘禮服,然後轉頭對身邊的女僕說:“可能是內衣馬甲太緊,覺得勒得我透不過氣來……”
張芸擡手撫了撫胸口,女僕見狀立即貼心的說道:“公主殿下,要不我把內衣調整鬆一些,不要綁那麼緊好了。”
說完,她便動手協助張芸調整內衣馬甲的鬆緊,試着保持好看的禮服曲線,同時又能給公主殿下最大的舒適感。
沒多久,總管出現在門口,對張芸提醒道,前往教堂的時間已經到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
張芸端起**的面容,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情緒,隨着身旁的女僕緩步走向她的刑場……
婚禮在教堂裡舉行,隆重又不失派頭,完全符合領主身份的盛大婚禮。
教堂內外擠滿了前來觀禮的居民,男女老幼,老老小小,無不興奮的對着教堂內的那對新人張望着。
艾略特穿着一身正式的結婚禮服,胸前別了朵白色薔薇,雪白的襯衫袖口彆着代表烏克堡的金質徽章,此刻正閃閃發亮。
張芸走上前,來到總管的身旁站定,讓艾略特頗爲驚訝的是,她竟然乖乖赴約,而沒有逃跑。
想來,小堂妹總算認清了,在他佈下的重重僕役監視下,根本就是插翅也難飛。
張芸輕顫着身子,用盡全部的意志力纔沒有讓自己逃走,她不能逃,小春和霍華爺爺還在艾略特的手上。
婚禮上的貴賓座位上,絲毫不見母親的蹤影……
難道說,艾略特並沒有把他們要結婚的消息告訴母親?
艾略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張芸冷眼瞧着站在遠處的艾略特,只見她堂兄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等着她走向聖壇。
她感覺自己就像聖女貞德赴往火刑架,那般絕望無助。
真的沒有人能來救她嗎?
程愷哥哥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