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說貼心,也就只有淳于瑾和淳于揚兩兄弟。
那個十一皇子,平日裡倒也是偶爾會來探望一下,但童兒看着還是覺得這十一皇子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
總覺得好像是有利可圖,纔來接近淳于逸的樣子。
淳于逸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是很寂寞孤獨的。
這位白公子定然出身大家,大戶出身都有着幾分的脾氣,剛纔白公子先道歉,已經算是有幾分氣度的人物了。
淳于逸寵着自己,自己心裡清楚,可是要是因爲剛纔那言語,讓白公子心生芥蒂,日後再疏遠了淳于逸,淳于逸心裡定然是要難受的。
於是,連忙出來打了圓場。
“不是白公子的錯,只是童兒沒見過輕功,一時少見多怪了。剛纔失禮,倒是嚇到了白公子纔是。”童兒擦了擦眼淚,和善笑笑說道。
白芊雪聽童兒這麼說,也知道這是在打圓場,只是淡淡一笑罷了。
淳于逸再怎麼說也是個主子,察言觀色的本事比起童兒還是差了些,聽到童兒這般說,才覺察出不對。
淳于逸心中有數白芊雪是個女子,女子本就會有些小脾氣,白芊雪雖然是武將家庭出身,性子教那些閨中小姐豪爽了些,卻也不是一點兒脾氣沒有。
思及此處,連忙看向白芊雪,只見白芊雪淡然淺笑,任何情緒隱於鳳眸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淳于逸眼睛微微一暗,果然是氣惱了嗎?不似那日郊外漫步時,那般不設防備了。
童兒跟在淳于逸身邊多年,自然是懂他心思的,輕輕用手推了推淳于逸。
白公子心中有些惱了,已經不好,自家主子怎麼也黯然沉默了。若是就這般大眼瞪小眼,怕是不到半盞茶,白公子就會告辭離去。
淳于逸經童兒這麼一碰才明白些,連忙掛上淡笑。
“上次一別匆忙,竟然忘記問了入雲住處。無法,只能讓童兒去香滿園等人,今日總算是把入雲盼來了。”淳于逸溫和說道,眼睛一直注意着白芊雪的表情,生怕在說錯話。
“小弟命裡帶風,不喜停留,閒雲野鶴慣了倒還真沒個固定的住處。倒是若笙兄,身子可大好了?”白芊雪微微挑眉,客套問道。
“說到這個,還真是要多謝入雲當日以內力救我,纔不至於傷及性命。”淳于逸溫和一笑,朗聲說道。
“舉手之勞,若笙兄不必放在心上,當日我也只是誤打誤撞罷了。”白芊雪擺了擺手,不在乎的說道。
“對了,剛纔聽童兒說若笙兄琴藝一流,剛纔也只聽得一段,不知是否有幸能再聽一曲?”白芊雪瞥了瞥嘴輕聲說道。
現在這種情形,自己心裡有氣,淳于逸也是手足無措,這樣的情況下聊天根本就是沒話找話,既然如此,還不如聽聽音樂,各自能都冷靜些。
“入雲喜歡,便是再聽幾曲都成。”淳于逸放鬆一笑,輕聲說道。
隨後走到古琴旁邊,坐在榻席之上,撥弄琴絃,空靈琴音又起。
這一曲與剛纔入山之時所聽大不相同,方纔那曲音色渾厚沉重,似有些山河羣染之大氣。而此時這曲子卻處處透着柔意,纖細溫潤,倒有幾分旖旎情長之感。
白芊雪不可否認,淳于逸的琴的確談的入神,沒多久的時間,白芊雪心中那些怨氣便在無形中消失無蹤,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靜靜的聽着曲目。
恍惚間似乎進入另外一處情景,四周草色嫩綠,周圍花瓣飛舞,黃鸝輕啼,杜鵑應和,蝴蝶翩翩飛舞,美景如斯讓人沉醉。
“雲初上,風未停,瀟灑一世總關情。紅塵醉,塵世盈,黯然銷魂旖旎境。雙蝶飛,杏花舞,霓裳一曲爲誰聽。嘆流年淺唱,倩影微動,入雲隨風。”不知是琴音幽眇,還是自醉其中。
白芊雪彷彿重過了一次前世今生,竟然低低的吟唱了起來。
淳于逸初時聽聞,微微一驚,隨即巧笑言兮,靜靜撫琴,看着白芊雪滿是淡笑。
一曲終了,白芊雪睜開眼睛,不知何時眸中竟有些溼潤,很多事情,當真難以放下。
“入雲生了一副好歌喉啊,不知剛纔那詞可是即興之作?”淳于逸輕按琴絃,待尾音消失,淡笑問道。
“哪裡稱得上是什麼詞啊,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罷了,倒是若笙兄的琴技當真出神入化,連我這不通音律之人,都不由得沉醉其中了。”白芊雪淡然一笑,愉悅回答道。
“入雲過謙了,本以爲入雲武功高強,文采方面或許會有些欠缺,不想,竟然還是位文武全才啊。”淳于逸和善一笑,讚歎說道。
“若笙兄,就別拿小弟開玩笑了。”白芊雪略微有些羞惱,輕聲說道。
“入雲,剛纔那詞我真心覺得不錯,倒是與曲子也相配,不如你贈與我可好?”淳于逸似乎非常喜歡白芊雪方纔隨意吟唱的歌詞,竟認真求取。
“有何不可。”白芊雪輕巧一笑,淡然說道。
不得不說,童兒果然是深知淳于逸的心意,早就不知何時取來了筆墨紙硯,鋪在了旁邊的石桌上。
白芊雪來到桌邊,拿起毛筆,不禁犯了難。
將軍府重文輕武,若說武功謀略白芊雪頗爲自負,但這字寫的可是着實不好看,本來前世嫁給淳瑜天之後也練了幾年書法,卻也是剛剛能看的過眼。
這練字並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也不知道前世的記憶能不能用的上。
白芊雪糾結了一會兒,擡筆寫下第一個字,果然手生的很,寫的大不說簡直是毫無美感。
淳于逸站在白芊雪身旁看到也是詫異,隨即輕輕一笑。
“我道是這世間真有這般十全十美的人,卻不想,入雲的瑕疵竟是在這寫字上面。”淳于逸掩面輕笑說道。
一旁的童兒似乎也沒有料到竟然會出現這種變故,也是忍俊不禁。
“我又不去考科舉,寫這些個東西有什麼用,不寫了,不寫了。”白芊雪一時羞惱,哪裡還顧得上別的,當即就要放下筆。
淳于逸哪裡能讓白芊雪就這樣輕易放棄,伸手便攔了一下。
“這是做什麼?怎麼說兩句就惱了,就算不考科舉寫的一手好字,也沒有壞處。”淳于逸溫柔說道。
握着白芊雪手腕的手,微微下移,握住了白芊雪的玉手,帶着白芊雪的胳膊,在紙上開始書寫。
白芊雪並不是沒有接觸過男人,且不說前世,就是在軍營的兩年,自然也不可能不和男子發生接觸。
只是此時身後傳來的溫度和氣息卻和那些都不同,淳于逸身上的溫度要比普通人略低一些,即使現在是夏季,貼的進了也不會覺得熱的受不了。
而且由於常年喝藥的原因,淳于逸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倒是比那些香囊之物更加好聞。
青蔥一般的一雙玉手,纖細修長,倒真是比女子的手保養得還要好的多。但握着白芊雪手的力度倒是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男子,若非身子不好,想來也定然是京城之中佔盡風頭的人物,當真是造物弄人。
白芊雪一直神遊物外,一時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不一會兒的時間,淳于逸竟然握着白芊雪的手,將剛纔的歌詞謄寫了一遍。
白芊雪低頭一看,果真字跡雋秀非常,與第一個自己寫的字對比當真可謂天壤之別。
可想而知,若是他自己書寫,那字究竟會漂亮到什麼程度。
白芊雪不知爲何,竟然臉上微微覺得有些發燒,連忙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現在也寫完了,雖然是你寫的,就當是我送的好了。”白芊雪故作鎮靜的說道。
淳于逸看了看桌上的那張紙,拿起來對着白芊雪搖了搖頭。
拿起那張宣紙,微微擡起,一鬆手,那張宣紙便隨風離開了亭子飄向遠方。
“那張上的字跡可是我的,自然算不得你送的。不如這樣,既然入雲難得過來,下午我便教你練字如何,一個下午的時間在你離去之前,我願拿出雪蠶絲織成的手帕,供你書寫。那謄寫後的手帕纔是你贈予我的禮物,如何?”淳于逸笑笑說道,眼中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白芊雪難得在這麼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淳于逸身上看到這樣堅定地神采,不知爲何,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主子,既然要練字的話,咱們還是先回別院吧。山間風大,大夫讓你靜養,可別再染了風寒。”童兒上前一步勸說道。
“瞧你說的,我當真就那麼虛弱,風一吹就能倒?”淳于逸暗惱的一挑眉,撇了撇嘴說道。
他絲毫不想在白芊雪面前,這麼羸弱不堪。
“童兒說的也沒錯,雖是夏季,但山間也的確是涼了許多,真傷了身子豈不是不值得了?”白芊雪見過淳于逸那病弱的情況,也明白童兒心中擔憂,不由得也跟着勸道。
“既然如此,便回別院吧。”淳于逸無奈一笑,淡然說道。
但言語之間,卻有着一絲難掩的無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