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在電話一直聽着瑩瑩跟王宇吵着,脣邊是一直掛着一絲微笑的,不是羨慕,也不是在嘲笑,她是真心的替他們感到高興,想着他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十多年也就是這麼過去了,能修成正果,本就是意外,結婚這麼久了,還依然能這樣甜蜜如初,真是令人欣慰。忽然又想了想自己,總想着,如果她能跟戰北城一直這樣簡單的生活下去,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她所追隨的,也不過僅僅是這樣平淡的生活罷了?然而,有的時候,憧憬也僅僅是憧憬而已。
聽着瑩瑩明顯已經忘記了正在跟自己講電話的事情了,星夜便悄然掛斷了電話,慢吞吞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梳洗完出來,飯桌上還是放着那麼一張便籤,當然是戰北城,也就是大概的說自己下部隊去了,讓她把早餐吃了,然後再上班。
風和日麗,碧空萬里,新的一天就是這樣帶着一股殷切的希望降臨了,然而,即便如此,溫宅卻籠罩在一片駭人的陰霾之中。
瀰漫的硝煙將整個溫宅團團的包裹住,陰鬱的氣息讓人差點喘不過氣來。
“小雅,你等下還是過去找蘇沐哲一趟,這婚約絕對不可以說解除就解除的,他把你當成什麼了?笑話!憑什麼他想娶就娶,不想娶就解除婚約?”憤憤不平的抱怨着,劉思思一臉陰驁的坐在沙發裡翻看着時裝雜誌,典型的刻薄貴婦形象。
溫沁雅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美麗的小臉蒼白憔悴了不少,昨天消息一公佈出來,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躲在房間裡摔東西,盡情的發泄怒火,任劉思思怎麼攔,也攔不住。
一臉的悲愴,一雙眼睛早就哭得紅紅的,啞着嗓音,淚眼婆娑的望着劉思思,“媽,我該怎麼辦?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竟然也會這麼狠,一點餘地也不留給我,婚姻說解除就解除,我還以爲他只是鬧鬧而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劉思思美目微偏,瞪了溫沁雅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開口,“自己做的孽!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讓你一定要看好蘇沐哲,必要的時候,總得拿點東西拴住他!你偏偏不聽我的話,現在好了,人跑了,人家都把你扔一邊了,你現在就跟你媽一樣,被這種男人傷害,他們不讓我們好過,你又何必管他們的死活?你現在在這裡怨天尤人的,有什麼用?得趕緊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溫沁雅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最近他都是這樣對我不理不睬,除了剛剛回來的前幾個月對我百依百順之外,之後便是藉口加班,經常不見他人,每次過去找他,他總是讓小雪陪我。”
“明擺着變心了!你怎麼回事?不是一直說蘇沐哲很愛你嗎?之前爲了你還對別的女人視若無睹的,怎麼會對你不理不睬?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了?還是,他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別的女人?”劉思思冷目一眯,‘嗖’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緊緊的盯着溫沁雅。
此話一出,溫沁雅腦海裡立刻拂過了星夜那張清澈淡雅的小臉,神色一滯,所有的淚花戛然而止,美目裡乍然閃過了一道冷光。
“怎麼樣?被媽說中了?他蘇沐哲揹着你在外面養女人?”
溫沁雅沒有回答劉思思的問題,只是緩緩的伸手扯過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花,一臉的陰冷。
“你倒是說句話啊!小雅!”
溫沁雅緩緩轉過頭,望着劉思思,“媽,我想知道你,爸爸,還有風蓮娜之間的事情。”
溫沁雅不是傻瓜,她當然猜出了他們三人之間不太正常的關係。*非常文學*之前,她也有請偵探社幫忙查過,但卻始終沒有真正的將事情弄清楚,似乎,無形之中總有人可以的將這些消息掩埋了,但,她也找不出這個人。
“風蓮娜!那個賤人!你跟我提她做什麼!”劉思思一聽到風蓮娜這個名字,立刻反射性的陰下一張臉,臉上盡是一道猙獰的神色。
但腦袋一轉,犀利的眸光乍然一閃,頓時咬牙切齒起來,“你是指蘇沐哲跟那個小賤蹄子死灰復燃了?”
溫沁雅並沒有答話,玉手端起了眼前的牛奶,緊緊的握着杯子,指尖都變得蒼白無比,喝了一口下去,眼神開始停落在眼前的桌面上。
這番舉動,倒是默認了。
‘啪!’一個劇烈的響聲傳來,接着,便是‘呯呯’的東西碎裂聲。
“果然是她們!我劉思思到底是上輩子欠了她風蓮娜什麼了!”劉思思一掌往桌子上拍了去,犀利的嚴重凝聚着可怕的風暴!
“你爸恨我入骨,現在你也是這樣被蘇沐哲宣判出局,哈哈,不行!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蘇沐哲休想就這麼擺脫了你!”劉思思神色一冷,漠然開口。
“不然,還能怎麼辦?我不想讓他對我心存怨恨,媽,我是真的愛他,我不想離開他,媽……”
“真是沒出息!你這樣,只會讓他離你越來越遠!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你也要得到他的人!就像我跟你爸一樣,雖然他恨我,但是,我依然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哼!而她風蓮娜呢,什麼都不是!愛又怎麼樣?她根本無福消受,帶着一隻小可憐蟲像一個難民一樣,四處奔波!而我?我纔是高高在上的溫太太!”劉思思越講越得意,眼裡充滿了赤果果的嘲笑,“看來,那些個記者可說的沒錯了,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安然無恙的通過戰家那一關!哈哈,一個女人被弄出這麼一個狼藉的名聲,而且還是一個有夫之婦!就讓媒體瘋狂去吧!給我狠狠的出口氣!這戰北城也真是夠倒黴的,竟然會看上這樣的女人!且不說他們將門之後,格外的看重名聲,就連那個什麼張清雯好歹也是一個公司的老總,這回就等着看他們怎麼顏面掃地,回頭再狠狠的踩她一腳,管她是什麼風總。”
“媽……”
“行了,我可不想沒有一點指望了,你也不用太着急,蘇沐哲一定會是你的,至於她們,哼,自然有人對付她們,遠藤凌川不是回來了嗎?”劉思思眼底迅速的浮起了一道算計的冷光。
“你這個歹毒的女人!又想在算計星兒什麼?”溫偉達大老遠的從外面走進來,便聽到了劉思思的那猖狂無比的語氣,禁不住大吼了一聲,滿臉的陰冷。
聞言,劉思思迅速擡頭朝門口望了去,發現她那名義上的丈夫正一臉憤怒的瞪着她,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得意的大笑了起來,“哈哈!怎麼樣?你緊張了?一聽說你老情人的女兒要被收拾了,心痛了?你也知道什麼叫心痛嗎?你怎麼不問問我心痛不心痛?怎麼不問問小雅心痛不心痛!她纔是你的親生的女兒啊!是你的親生骨肉!溫偉達,你好,你真是夠狠的!小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聞不問就算了,竟然還在你女兒的面前惦記着你老情人的女兒,你就算恨我,也不用帶着小雅一起恨!這個世界上,心最狠,最毒的人,是你!是你溫偉達!”
滿腔怒火的控訴聲響徹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傭人們早就躲得遠遠的,生怕會踩到地雷。
“媽,您就少說一點吧,爸纔剛剛回來,已經很累了,您就讓他好好的休息一下不行嗎?”溫沁雅善解人意的望着一臉疲憊的溫偉達,眨了眨那還佔有些許淚光的美目,低聲勸道。
“你讓她說!”溫偉達冷漠的望着劉思思,根本不領溫沁雅的情。
“說就就說,你以爲我怕了嗎?我就說她們母女無恥,就是喜歡從別人的手裡搶男人,水性楊花!”劉思思不怕死的瞪着溫偉達,輕蔑的開口。
“無恥的人是你!你這個惡婦!死後就應該下地獄!不要讓我知道你去找星兒他們的麻煩,不然,我會不顧一切殺了你!”溫偉達也越來越瘋狂了起來,黑眸裡凝聚着黑色的風暴!
“殺啊,你不怕她風蓮娜身敗名裂你就儘管兇!”劉思思得很。
溫偉達臉色更是陰沉了,隱忍的握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眼底的陰冷才歸於一片平靜,波瀾無驚的聲音傳了過來,“無知的女人,你很快就會爲你所作的一切付出慘重的代價,不會太久了。”
陰驁的瞥了劉思思一眼,實在是不想再跟這種女人多說一句,他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就會失手掐死她!
漠然回過身,又往外面走了去。
“爸!你要去哪裡?爸!”任溫沁雅如何呼喊,溫偉達就是沒有慢下腳步。
陽光依舊絢麗無比,儘管冬天的冷風不斷,也沒有將這片湛藍的天空淡去幾分顏色。
遠藤凌子這些天一直呆在酒店裡,倒也沒有到處亂走,就像現在一樣,高高的站在天台上,一手憑着欄杆,一手夾着一支剛剛燃起的香菸,肩上就是簡簡單單的披了一件外套,裡面還是一身睡袍。
“小姐,你要的資料已經整理好了,您現在要過目嗎?”初枝端着早餐走了過來,緩緩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桌上,隨口問道。
“馬上送過來。”遠藤凌子漫不經心的吐了口菸圈,低低的開口,聲音很平靜。
初枝點了點頭,敬慕回道,“好的,我馬上過去拿,小姐先用早餐吧!”
說着,爲遠藤凌子倒好茶,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遠藤凌子擡着那雙冷漠的眼睛,淡淡的凝視着天邊那抹紅色,緩緩閉上眼,良久,才徐然睜開,乍然轉身往桌子旁坐了去,將菸頭熄滅在菸缸裡,然後纔開始優雅的享用早餐。
等到初枝將資料整理好送上來的時候,遠藤凌子已經安靜的用完了早餐,一把接過初枝遞過來的資料,眯着那雙精銳的眼眸,開始仔細地翻看了起來。
初枝也沒有吵她,靜靜的退到她身後的不遠處,安靜的等待着。
潔白而修長的指尖一頁翻過一頁,美麗的容顏上,也開始變幻莫測起來,時而眉頭緊皺,時而眼裡劃過一道淡淡的溢彩。
終於,看完了最後一頁,遠藤凌子才緩緩的將文件夾合上了,深幽的眼眸淡淡的望着那都落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地上的陽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小姐?是不是……”初枝也跟着皺起了眉頭。
遠藤凌子緩緩的收回視線,幽然望了初枝一眼,清冷的聲音響起了,“同樣是一個可悲的女人罷了。”
說着,緩緩的站了起來,移步往欄杆邊靠了去,“不過她比我幸運,能讓哥哥愛上,有兩個癡情的男人甘願爲她守候一生,到底是一個值得讓人去呵護的女子,若是能見上她一面,倒也算是安慰了。”
“小姐,你是在說夫人吧?”初枝輕聲問了一句。
遠藤凌子緩緩的點了點頭,“正是她,我的嫂嫂。”
初枝臉色微微一滯,不免也有些嘆氣,“那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我倒是見過她一面,那時候,是老爺讓我過來催少爺回去的,她很安靜,我記得,我當初過去的時候,她就是靜靜的站在少爺的身後默默的看着我們而已,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少爺卻愛慘了她……”
“哥哥這一生,都已經送給了她,其實,我不知道該恨她還是該感謝她,恨她把哥哥變成了那個樣子,感謝她讓哥哥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給遠藤家留下了星兒。”
“小姐……”
初枝望着遠藤凌子忽然沉鬱下去的臉,有些擔心的喚了一句。
“我沒事,老夫人和老爺確定好什麼時候過來了沒有?”遠藤凌子淡淡的問了一句,眸光遙遙往天邊望了去。
搖了搖頭,初枝吸了口氣,纔開口,“老夫人昨晚連飯都沒有吃,就是想快點趕過來,但老爺因爲擔心,想着還是要再等上幾天,等老夫人的身體穩定了,再趕過來。”
“也好,有了精神纔好。”遠藤凌子低低的呢喃了一聲。
“對了,小姐!”這時候,初枝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柳眉一皺,望着遠藤凌子道,“山口奈子可能是明天就要趕過來了,徵信組正在嚴密的監控着她,她已經知道少爺回來的消息,昨天晚上又跟遠藤凌越吵了一架,後來,遠藤凌越出去了,喝了個大醉,睡在情婦那裡,今天上午纔回家。”
聞言,遠藤凌子冷笑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都逃避了這麼多年了,也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那小姐,我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初枝問道。
遠藤凌子素手輕輕的敲了幾記欄杆,半響,纔開口,“馬上派人去查一下當年車禍的事情,風蓮娜到底是被送到了哪個醫院,是哪個醫生急救的,他現在在哪裡?還有,收集到事故現場的周圍都曾經出現過什麼人,查清楚,當時山口奈子在幹什麼,還有那個跟她一起的女人,找到當年的肇事司機,記住,必須弄清楚星兒當時又是身在何地,更重要的一點,我還要你們將風蓮娜出車禍的前幾個月的生活清清楚楚的查出來,不要錯過任何的一個小片段。”
“這……”初枝似乎有些爲難的望着遠藤凌子。
“徵信組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到,那麼讓他們滾回家吃自己!”不容商量的語氣很是堅硬,嚇了初枝一跳,但心裡又是由衷的敬慕她!
“是!我知道了!馬上去辦!”恭敬的點了個頭,初枝馬上就退了下去。
而遠藤凌子,卻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臉上開始爬上了一絲疲憊,連續好幾天都在爲這些事情操心着,日本那邊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回去,不免,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了。
深幽的眼眸一直沒有離開過遙遠的天邊,蒼涼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孤獨的寂寞感,‘風蓮娜,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子?如果你還記得你有個丈夫跟女兒,那麼請你不要在折磨他們了,將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訴我,我會爲你好好的保護好他們,就只想讓大家心裡明白安心一點,不然,星兒也是經常陷入記憶的痛苦當中,你如果在天有靈,請告訴我。’
遠藤凌子對着遙遠的天空,心裡默默的講了這麼一段話,然而,可惜的是,回答她的,便只是那蒼冷的風,帶着蝕骨的寒意,天際依然空曠而高遠,萬里無雲,幾隻飛鳥迅速的掠過碧空,迎着柔和的冬陽搏擊長空,空氣裡,瀰漫着的,是一股微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