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謐扯了扯嘴角,卻是不慌不忙的道,“皇上休要急着動怒,安謐並非嫌棄側妃太小,也並非是覬覦渤海王正妃的位置,安謐認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的能耐!”
明德帝面上的怒容這才稍有減少,皺眉探尋的看着安謐,“那你是何意?”
這女人,能在他的盛怒之下,依舊態度從容,他不由得又高看這個安謐幾分。
“不錯,安謐和渤海王走得是很近,不過,卻僅僅是朋友而已,從來都沒有半分越距,王爺對安謐青睞,起初是可憐安謐,現在最多也不過是有些欣賞安謐罷了,安謐此番進京,是奉命進宮刺繡趕製衣裳,一旦事情結束,安謐就會即刻回榮錦城,所以,安謐從來不值得皇上費太多的心思。”安謐開誠佈公的道,皇上擔心她覬覦渤海王正妃的位置,所以,不惜用側妃來封死了了她的路,那麼,她就明明白白的告訴皇帝,她安謐,不願接受這勞什子的側妃,更是不願和皇家有半分的牽扯。
明德帝眸子眯了眯,再一次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有膽量,從容而鎮定,倒是將他的心思給看得透徹。
空氣似乎凝結在一起,明德帝的雙眸緊鎖着安謐,似要確定她剛纔的一番言論是發自肺腑,還是在他面前耍心計,如果是前者,那麼,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有些不同,連皇子都沒有看在眼裡啊!
如果是後者,那麼,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心思是足夠深沉的,若是她真的想謀劃什麼,他相信她有足夠的本事去達到目的。
明德帝看了安謐許久,可是,他卻從安謐的面容之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你當真是不喜歡朕的老三?”明德帝利眸如鷹隼,想到他派人調查來的資料,心中若有所思。
“皇上,渤海王身份尊貴,儀表堂堂,又精明睿智,確實是一個迷人的男子,可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縱然是他再優秀,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對他一往情深不是?”安謐將柏弈誇讚了一番,卻也表明了她的姿態。
她一直都知道,皇室的媳婦兒不好做,剛纔看皇上的態度,她更是清楚了一點,皇上不會希望她和柏弈在一起。
前世,她在一個平常人家,都因爲宅門中的妾室的勾心鬥角傷痕累累,這一世,她又怎會將自己推進一個更大的深淵?
縱使渤海王再是優秀,也不會是她安謐的良配,她要的,渤海王給不起。
腦中浮現出柏弈那雙充滿柔情蜜意的眸子,安謐心中竟是一顫,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眸中的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哈哈……”明德帝突然大笑出聲,這個女子看來真的是對老三無意的,好,很好,當真是太好了!
此刻,他對這個叫做安謐的女子,竟有些欣賞,是個會說話的主,把他的老三誇讚了一番,才說蘿蔔白菜各有所愛,這讓他想挑刺刁難,也沒有了立場啊。
可是……明德帝笑後,眉心還是皺了皺,依舊是看着安謐不放,“你對老三無意,可是,老三對你……怕不似你說的那般,僅僅是朋友而已吧。”
他的兒子,他是明白的,若不是對安謐有意,他纔不會在那麼一個小城中,甚至罔顧三番四次的口頭捎信都不回來,硬是讓他下聖旨,才逼得他不得不回啊。
安謐蹙眉,柏弈對她的喜歡,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啊。
那個男人,明知道他們的身份懸殊,卻依舊那般肆意妄爲,可要責難他嗎?她的心裡竟有些不捨。
“皇上,安謐始終是要離開的,等安謐離開了,日子一久,有些人有些事情,也都忘記了,渤海王他依舊是您的兒子。”安謐意有所指的道。
可是,但凡是皇帝,或多或少都有些疑心,默了片刻,明德帝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意,“呵呵,你說得倒是在理,男人嘛,都該是三妻四妾,縱然是再癡情,等到他娶了正妃,納了側妃,也難以長情,再說了,這京城可不乏一些奇女子,不過……這京城,青年才俊也是不少,若是你看上了誰,大可跟朕說,朕定會替你做主,成全你的大好姻緣。”
安謐臉色一沉,心中咯噔一下,皇帝的意思,她又怎會不明白?
他是在告訴她,若是柏弈仍然對她無法斷了念想,他會不惜將自己賜婚給其他的男人,來斷了他們的路啊!
“安謐明白,安謐謝皇上恩典。”安謐斂眉,恭敬的道,算是接受了明德帝的警告。
明德帝滿意的點頭,這才拂了拂衣袖,“那你就先下去吧,給宮中給嬪妃刺繡製衣的事情,你要用心了。”
“是,皇上。”安謐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出了皇帝寢宮,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剛纔皇上的話,眸光卻是閃了閃,柏弈啊柏弈,這般大動干戈的設計她來京城,最終的結局,怕也難以如他所願吧。
安謐回到延福宮,延福宮內的情形和之前竟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來,都來見過安謐姑娘。”薛姑姑見安謐進來,忙熱絡的吩咐她手下的宮女,宮女們整齊的站成一排,雖不是行宮禮,但卻是十分恭敬的彎了彎身子,“見過安謐姑娘。”
安謐眉毛一挑,這是什麼情況?
沒等她弄清楚,薛姑姑便堆滿了一臉的笑,“安謐姑娘,尚衣局已經接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讓尚衣局的所有資源爲安謐姑娘所用,日後安謐姑娘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便是,千萬莫要客氣。”
薛姑姑也是好生打量了一番這個叫做安謐的女子,樣貌雖不是極其豔麗,可是,身上這氣質,卻是皇宮中的那些妃嬪也沒有的,難怪皇上召其陪着用膳。
薛姑姑心中暗自猜測,是皇上看中了這個安謐姑娘,所以,她不但不能對她視而不見,反倒是要好好討好才行。
安謐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藉口天色已晚,讓薛姑姑帶着這一干宮女離開,這耳根子才清淨了下來,可是,她卻是睡不着。
今日她第一天進宮,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皇上和皇后未免也太看得起她安謐了,這皇宮,還真是一個是非之地啊。
“在想什麼?”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安謐蹙眉,沒有回頭,似乎已經習慣這個聲音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冒出來。
身後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悅,大步走到安謐面前,直到自己出現在安謐的視線當中之時,這才滿意的看着她,再次開口問道,“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安謐對上柏弈的雙眸,這溫柔的語氣,讓她想到剛纔皇上的話,下意識的讓自己的態度變得冰冷,“王爺,天色已晚,王爺在這裡,若是被人發現,難免惹人閒話。”
柏弈卻好似沒有聽明白她的逐客令一般,嘴角一揚,關切的道,“今天委屈你了。”
安謐微怔,委屈?是有些委屈啊!
柏弈拉住安謐的手,安謐掙扎了一下,可這男人似乎打定了注意,她越是掙扎,他越是握得更緊,雖然緊,但卻讓她感受不到疼痛,安謐知道柏弈這執拗的性子,掙脫不掉索性就任憑他去。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委屈太久。”柏弈柔聲道,安謐發現,今晚的他有些奇怪,他平日裡對她也是溫柔,可是,今晚的溫柔之中,似乎夾雜着一些極力壓抑着的情緒。
“王爺說的哪裡話?安謐奉召進宮,不過是一介平民,在皇宮裡受些委屈,不過是平常的事情罷了,況且,這些安謐都還受得住,多謝王爺操心了。”安謐的聲音極冷,明顯的十分疏離。
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明德帝不想看到她和渤海王有過多的牽扯,事實上,明德帝口中那許諾的側妃就已經是對她的羞辱了,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無論自己對柏弈是否在某一瞬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心動,她也不會爲了這虛無縹緲的感情,將自己推到那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是,安謐的話剛落,柏弈卻是一用力,將安謐徹底的拉近他的懷中。
安謐身體一怔,忙要掙脫,“你瘋了,快放開我!”
安謐捶打着柏弈的肩膀,可是,他的身體是鐵做的嗎?竟堅硬得讓她的舉動猶如蚍蜉撼樹,她越是掙扎,他反而是抱得更近了。
柏弈一語不發,牙齒緊咬着,似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更好似要將安謐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和自己血肉相和。
“柏弈,你聽見沒有,快些放開。”安謐有些慌了,今晚的柏弈太不尋常了些,到底是怎麼了?
剛要問個清楚,柏弈原本緊緊摟着她的手終於是鬆了些,安謐微微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二人的距離剛拉開了些,安謐一擡眼,對上他那雙深沉得好似要將人席捲進去的黑眸,安謐皺了皺眉,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後面的幾個字就被一雙壓下來的脣給吞沒了,安謐眼睛倏地睜大,柏弈俊美的臉龐在她的眼前放到最大,他……他……
柏弈似癲狂了一般,彷彿有無數的魔怔在他的心中亂竄,可是在觸碰到安謐柔軟的雙脣之時,他卻是小心翼翼的極盡溫柔,看似霸道狂亂的吻,卻傾注了他所有的柔情蜜意與溫柔疼惜。
直到末了,柏弈萬分不捨的鬆開安謐雙脣之際,想到自己剛剛聽到的彙報,那雙原本溫柔的眸中顏色深邃了些,牙齒一咬,下一瞬,安謐痛呼出聲,血腥的氣味兒在二人的口中瀰漫開來。
“你……”安謐推開柏弈,看着這男人,眼神說出的複雜,他吻了她,還咬了她!
她該說剛纔是旖旎還是捉弄?
將安謐的責備看在眼裡,柏弈卻是沒有爲他方纔的舉動道歉,他不後悔吻了她,更是不後悔咬了她!
上前一步,柏弈伸出大掌,擡手輕擡起安謐的下顎,指腹輕輕的抹去安謐脣上的鮮血,那雙眸子依舊深沉得讓人感到害怕。
“什麼叫做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你當真對我全然沒有丁點兒感覺嗎?”柏弈低沉的聲音響起,斜飛入鬢的劍眉緊擰着,似質問,又似一隻小狗在搖尾乞憐着主人的疼愛。
安謐微怔,這是她剛纔在皇上那裡,跟皇上所說的話,他怎麼知道?
“你……你在皇上那裡也有眼線?”安謐說不吃驚是假的,剛纔在皇上寢宮,就連流光和依霏都被遣了出去,在場的,該是皇上親信之人,她沒有想到,柏弈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有這麼大的本事,甚至這麼快,他就已經知道皇上和她都說了什麼。
柏弈扯了扯嘴角,顯然不願多談眼線之事,他今晚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之所以剛纔會有那麼失控的舉動,全都是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氣的。
“回答我的話,你當真對我沒有丁點兒喜歡嗎?”柏弈眸了眯了眯,似十分迫切的想要聽到答案,而且是想聽到讓他滿意的答案。
安謐對上柏弈的眼,卻是斂了斂眉,“是,我似乎一直都沒有表現得喜歡你的模樣,若是讓王爺誤會了什麼,還望王爺見諒。”
“見諒?去他勞什子的見諒!”柏弈輕嗤一聲,握住安謐的雙肩,逼她直視着他的雙眸,一字一句的道,“沒關係,只要本王喜歡你就好,就算是強搶民女,本王也認了,你只要給本王記住了,即便是你在父皇面前和我撇清關係,你的心裡也必須知道,你會是我的!”
安謐被他的強勢震懾了,這個男人,不溫柔起來,就是這般霸道嗎?
她發現,自己竟然不討厭她這般強勢,怎麼會呢?被自己不喜歡的人這般逼迫,不該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嗎?
安謐不願多想,似乎是害怕得到她不願看到的答案。
揮開腦中的思緒,安謐看着柏弈,竟是揚起了一抹笑意,“王爺,既然你也已經知道我和皇上說過什麼,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若是和你有任何的牽扯,會是怎樣的下場吧?”
柏弈怔了怔,他當然也知道父皇對她的威脅!
“王爺,我不想自己的婚姻被胡亂的指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也更加不希望自己做一個妾室!”安謐笑得有些苦澀,在皇上眼裡,要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太容易了,而她的命運,她只想自己掌握。
柏弈咬了咬牙,卻是堅定的道,“沒有什麼妾室,我知道你要的是唯一,你等着我,我會給你唯一。”
安謐蹙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唯一?且不說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就算是平常人家三妻四妾也屬平常,王爺,你能決定你自己娶誰嗎?你或者連自己娶誰都不能做主,你又怎能許給我唯一?”
既然已經說穿了,安謐倒也沒有了顧忌,也許這個時候,讓柏弈清醒也是好事,她只要等盂蘭盆節一結束,她就回她的榮錦城,遠離宮裡的是是非非。
沉默,一陣詭異的沉默,柏弈直直的看着安謐,手緊握成拳,似在隱忍着什麼,安謐承受着他的視線,卻在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們註定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柏弈眼裡的風雲似漸漸的平息了下來,他依舊是看着安謐,目不轉睛,又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安謐在他那視線之下都感覺到了極度的不自在,柏弈這纔開口道,“我能許給你唯一,你只要負責相信就好!”
安謐嘴角抽了抽,本以爲他會清醒,可是,她卻沒有料到,等到的卻是他的執拗!
柏弈嘴角揚起一抹笑,眼神中復又剩下了溫柔,大掌摩挲着她的脣角,“千方百計的將你弄到了京城,就沒有打算讓你回去,以前的柏弈太孤單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又怎會讓自己再孤單下去?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可以多看看我,你說我身份尊貴,儀表堂堂,你怎的就不喜歡呢?你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有自信,你終究會喜歡上我的。”
安謐似石化了一般,柏弈……有這麼霸道,自信……或者說是自戀的男人麼?
可是,她竟覺得他此刻的模樣,比任何時候都可愛。
他許給她唯一,她只要負責相信就好,可是,她真的可以去相信嗎?
有那麼一瞬,她幾乎要相信了,但終究還是打消了念頭,“再說吧!”
明顯的拖延迴避,柏弈的臉色變了變,什麼叫做再說吧?
握着安謐雙肩的手背爆出青筋,柏弈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眸中已經恢復了平靜,這個女人的頑固他一早就領教到了,“今晚是我越距了。”
柏弈開口,聲音卻是在壓抑着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可我剛纔的話是認真的,你……會是我唯一的妻!”
說罷,不由分說的將安謐攬入懷中,安謐怔了怔,這一次卻是沒有掙扎。
唯一的妻?這是多麼誘人的一個承諾!
她竟有些想要大膽的去相信,放任自己沉溺其中,而她,竟也真的這般做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柏弈心中的忐忑終於平息了些,她沒有推開!
可是想到父皇,柏弈的眸子卻是緊了緊,他的婚姻,決計不會容許他人干涉,就算是父皇也一樣!
不遠處,黑暗之中,一雙冰冷的眸子將相擁的兩人看在眼裡,剛毅的嘴角隱隱顫抖,那雙如寒冰一樣冷冽的眸子似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在不斷的凝聚,爲何每一次,他都晚那麼一步?
翌日一早,安謐一睜開眼,就聽見外面的喧鬧聲,正疑惑發生了什麼事,流光推門走了進來,“小姐,你醒了。”
安謐點了點頭,“外面怎麼了,這麼熱鬧?”
熱鬧嗎?該是吵鬧吧!
“小姐進宮的事情,各宮的嬪妃都得到消息了,這不,一大早就到了延福宮,說是要拜訪小姐,呵,口中說是拜訪小姐,可還不是打着想讓小姐給她們做衣裳的心思,剛纔還有兩個嬪妃因爲次序的關係,大吵了起來呢,小姐該是有得忙了。”流光一邊替安謐更衣,一邊說着,宮裡的這些個嬪妃,日日爭寵,都想在盂蘭盆節大放光彩,現在是將希望都投注在了小姐的身上了啊。
安謐斂眉,卻是暗自嘆了口氣,這些個嬪妃,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她不願得罪的,可是,如今這情況,到了盂蘭盆節那一天,無論是哪家嬪妃更加出彩,她都討不到好啊。
這還真是一個苦差事。
安謐收拾好,這纔打開門去面對這一羣嬪妃,嬪妃們看到安謐出來,都是十分熱絡的上前,或送上好吃的點心,或送上些有趣的物件,對於這個有一手精湛的刺繡技藝的女子,她們恨不得把她捧到了天上去。
“久聞安謐姑娘大名,今日一見,生得如此靈秀,也難得有那麼一副好手藝。”
“對啊,那日見了姑娘的刺繡,歎爲觀止啊,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有那麼一件,哪怕僅僅是一張繡帕也好不是?”
“安謐姑娘……”
嬪妃們你一言我一語,安謐只是淡淡的聽着,卻是不插話,衆嬪妃看這安謐的態度,不免有些尷尬,最後竟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室的沉默。
“各位娘娘,安謐奉皇上旨意,進宮刺繡製衣,如果各位娘娘沒有什麼意見的話,那咱們就開始量量尺寸,各位娘娘有什麼特別的喜好,也可以說與安謐聽。”安謐朗聲道,說話之時,各嬪妃眼睛都亮了。
“本宮先來吧,皇上曾稱讚本宮清雅如蘭,本宮無論是這衣裳的顏色和刺繡,都能讓人眼前一亮,襯托本宮的氣質。”其中一人開口道,興奮的走到安謐面前,卻是引來其他嬪妃的不屑。
“蘭嬪妹妹,按品級來算,怎麼着也輪不到你先來吧。”一個小小的嬪,不過是一個從五品的妃子,郭淑儀淡淡的瞥了一眼蘭嬪,眉宇之間竟是不屑。
“若是按品級,郭淑儀也只是從二品……”
一時之間,各宮嬪妃又爭了起來,安謐看着這一幕,有些諷刺,更是覺得有些頭疼,正要開口平息這一室的喧鬧,一個清朗的聲音赫然響起,打破了衆嬪妃的爭搶。
“各位娘娘好興致,父皇若是正巧來了,不知道會不會高興。”青嵐大步走進廳中,器宇軒昂,目光掃視一週,竟是讓人心中隱隱生寒。
各嬪妃臉色一變,就算是笑容都顯得十分難看,皇上最是討厭嬪妃相爭,他若是看到這樣混亂的一幕,她們一個個的,都會惹皇上不快,而若是大皇子將這件事情告訴皇上……
衆嬪妃都不敢往下想,郭淑儀扯了扯嘴角,“大皇子誤會了,我們不過是開玩笑的打鬧而已,大皇子到這裡來可是有事?”
青嵐看了安謐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今日本是要去尚衣局,讓人給做一件衣裳,可聽聞尚衣局的所有資源都優先滿足延福宮這邊的需要,所以,就順道過來看看,一路上聽聞延福宮的安謐姑娘,手藝精湛,當下也有些好奇。”
衆人聽了,心中覺得有些怪異,可倒也說得過去,賜封了府邸的皇子王爺的衣裳,雖不在尚衣局的職責範圍之內,可是,皇子王爺讓尚衣局做衣裳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可是,這些瑣碎的事情,一般都是有下人去操持,今日,大皇子倒是親自來張羅衣裳的事情,不得不讓人覺得吃驚啊,但她們縱然是覺得有些怪,卻也不好說些什麼。
“大皇子是也要請安謐姑娘做衣裳嗎?”有一人開口問道。
青嵐但笑不語,頓了頓,這才道,“各位娘娘比青嵐先來,這……”
“不妨事,不妨事,我們在這宮中也是沒什麼事情,等等也是無妨的,既然大皇子來了,那就請大皇子先,莫要耽擱了大皇子的正事。”郭淑儀笑笑道,這大皇子的母妃很早就死了,他的背後也是沒有什麼勢力,可是,自大皇子失蹤又突然回京之後,大皇子的表現深得皇上讚許,如今更是掌管着吏部的大小事情。
如今,皇上的大多數兒子,都已經封了王,唯獨大皇子和二皇子,大金朝的規矩,皇位繼承人,可立嫡,也可立長,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資格繼承皇位,說不定大皇子就是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她們可得罪不得。
青嵐淡淡的笑笑,目光轉向安謐,“那就勞煩安謐姑娘替本皇子量量尺寸了。”
安謐一怔,點了點頭,“大皇子這邊請。”
青嵐大步進了內廳,安謐帶着流光和依霏跟了進去。
內廳,一隔絕了外面各嬪妃的視線,青嵐轉身,看安謐的眼神明顯比起在外廳之時要柔和得許多,安謐看着眼前的男子,嘴角也是揚起了一抹笑意,剛纔在外廳所看到的那個青嵐已經昨天在御花園中看到的青嵐,都是記憶中前世那個冷漠的大皇子。
而眼前這一個,她似乎感覺到榮錦城的那個儒雅和煦的青衫大夫又回來了。
“大皇子殿下,奴婢們替您量尺寸。”流光和依霏上前,恭敬的道,她們不是尋常的丫鬟,又如何看不出這大皇子看安謐的眼神非比尋常,她們如今雖然在伺候安謐,可終歸也是渤海王的人,這個時候,自然要爲渤海王想。
青嵐瞥了她們一眼,“你們下去本皇子準備些茶點,量身的事情,有你們小姐來做就行。”
在榮錦城,青嵐沒見過安謐身上的這兩個丫頭,當下便明白,她們必是柏弈安排的,老三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他又怎會看不出來?
流光和依霏相視一眼,流光扯了扯嘴角道,“奴婢這就下去準備,依霏,量身的事情……”
大皇子要支開她們二人,流光和依霏瞬間明白了過來,既然明白,她們也會有應對之策,可是,流光卻沒有料到,話還沒說完,大皇子的臉色就沉了下去,“本皇子的話你們沒聽清楚嗎?”
冷冽的語調,饒是安謐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更何況是流光和依霏。
“流光,依霏,你們去給大皇子準備茶點吧,這裡交給我就是。”安謐上前,從依霏的手中接過尺子,將這兩個丫頭解救出來。
流光和依霏看了眼安謐,卻是不得不出了內廳。
內廳裡,獨獨剩下安謐和青嵐一人,安謐拿着尺子,青嵐擡起雙臂,任憑安謐細心的替他量着尺寸,二人皆是不說話,一陣沉默。
“這段時間你可好?”青嵐柔聲開口,心裡本是有許多話,可是,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青嵐心中禁不住苦笑,也唯獨在她面前,他才這般畏首畏尾,手足無措。
“嗯,多謝大皇子關心,安謐一切都好。”安謐的語氣,自然而然的透着疏離,想到當初青嵐離開榮錦城時對她的表白,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她的舉動導致他的任何誤會。
青嵐是何等敏感的人?臉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在你的眼裡,我就只是大皇子嗎?”
從榮錦城回來之後,朝廷中的事情讓他忙得不可開交,一邊要應對着皇后和二皇子的針對與暗害,一邊要在父皇面前盡力的表現自己,可每每夜晚,他的腦海還是會浮現出那麼一抹身影。
她似乎成了他冷漠外表之下唯一的柔軟,讓他記得,曾經屬於他的那段平靜。
“大皇子身份尊貴,安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繡娘……”安謐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裡刺痛了一下,事實上,在她的心裡,青嵐始終是那個重生之後,第一個幫助了她,憐惜她的儒雅大夫,甚至是她的朋友,可是,物是人非,他的身份註定不會平凡,而她卻不願牽扯進他的不平凡之中。
“那柏弈呢?”青嵐的聲音多了些壓抑。
安謐蹙眉,卻是沒有作答,青嵐冷笑一聲,“爲什麼他可以,我就不可以,明明我比他先遇見你,你能接受他,而我對你來說,就只是一個大皇子而已?”
接受他?安謐覺得腦袋有些發脹,“安謐只想安安分分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包括接受老三?”青嵐打斷她的話,老三素來都是狡猾的,自己不得已離開榮錦城,老三終究是多了許多機會,他現在竟有些後悔起來,若是當初自己不離開,那麼,現在更靠近安謐的,會不會是他青嵐?
“大皇子是來羞辱安謐的嗎?”安謐蹙眉,有些不悅的道。
青嵐微怔,意識到自己的衝動,苦澀的笑了笑,“我喜歡你,怎麼會羞辱你?”
對安謐的感情,他決計不再掩飾。
安謐眉心皺得更深了些,她沒有想到青嵐這般內斂的人,竟將喜歡她的話,如此赤裸裸的表現出來,着實是讓她避無可避啊。
安謐心裡嘆了口氣,對於這兩兄弟放在她身上的感情,她着實有些爲難了,她本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可是,在不確定自己心意的情況下,她又如何勇敢的去愛?
兩個都是尊貴無比的男人,一個柏弈,皇上昨晚就是那般警告了,現在又冒出了一個青嵐,若是讓皇上知道,指不定會怎麼防備着她了。
一個迷惑了他兩個兒子的禍水?呵,這罪名倒是不小,皇上對於這樣的人,怕也不會手下留情吧!
皇室這潭水,不僅僅是深得很,還隨處都有暗流,一不小心就會被吸進去,掉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啊。
“謐兒……”青嵐輕喚出聲,那語氣中的眷戀,讓人絲毫也無法忽視,“在你接受老三的同時,也請給我一個機會。”
一個讓他走進她的心,奪走她的機會!
“青嵐,我不值得你如此的。”安謐蹙眉道,有些無奈,她本已斷情絕愛,奈何,卻被兩個男人這般珍視,想想昨晚都柏弈,再看看眼前的青嵐,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可是,她的拒絕,他們絲毫不放在眼裡,不愧是兄弟啊!
她是聰明人,明知道在這兩個人之間周旋是危險的,可是,她如今在他們的地盤兒,逃得掉嗎?
她現在,更加留意的是其他危險源,比如說皇后,再比如說皇上!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青嵐開口,不愧是皇子,骨子裡還是霸道的。
安謐知道,這種事情,若是拖泥帶水,反倒是會受其亂,心中嘆了口氣,果斷的對上青嵐明亮的雙眸,嘴角一揚,一字一句的道,“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青嵐眸子一眯,默了片刻,竟然笑了起來,語氣出奇的溫柔,“好,你自己做主。”
既然她要自己做主,那他就讓她心甘情願的接受他,最終,不也是她自己做主嗎?
他想得到安謐,只會相反設法的打動她,卻從來沒想過要強佔,他要得到她,昨晚,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和柏弈來一場君子之爭。
安謐對上青嵐的眼,卻是越發的看不透他,索性便不再去探尋,斂眉,安謐放下手中的尺子,“已經量好了,大皇子喜歡什麼樣的顏色?”
“你做主。”青嵐低聲道,聲音含笑,他喜歡安謐爲他張羅一切的模樣,好似真的是他的妻子一般。
安謐承受着他的視線,心中明白,她要快刀斬亂麻的意圖被徹底的忽視了,“那好,等衣裳做好了,安謐再讓人送到大皇子府上。”
青嵐沒有說話,二人都沉默着,直到流光和依霏送來了茶點,青嵐才深深的看了一眼安謐,大步走出內廳,今日,他的目的是讓安謐知道,他不會放手,對她,他也是會用盡所有的努力去爭取,看安謐對他無可奈何的模樣,青嵐有些心疼,可是,面對柏弈這個強勁的敵手,他不得不將有些事情開誠佈公的放在明面兒上。
他更是清楚,繼續默默的看着她,只會眼睜睜的看着她走進柏弈的懷抱!
一整天下來,安謐都忙碌着爲各宮的嬪妃量尺寸,可是,腦中卻是不斷的浮現出昨晚的柏弈和剛纔的青嵐,心中怎麼也無法平靜。
到了下午日落時分,容妃帶來了爲數不少的銀子,以及皇上的口信,說是第一件衣裳,務必要替容妃趕製,對於這個順序,安謐自然不敢忽視,一丁點兒的差錯,說不定都有可能被人給利用了。
得了皇上的口信,安謐倒是樂得輕鬆,送走了容妃,皇后寢宮的貼身宮女寒玉卻是到了延福宮,安謐禁不住笑笑,今日這一天,這延福宮的客人倒真是不少。
寒玉宣皇后旨意,說是心中煩悶,讓安謐過去陪皇后聊天解悶兒,安謐想到皇后昨日的意圖,明知道這皇后和她親近,絕對沒安好心,可是,她卻不得不跟着寒玉去了。
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安謐到了皇后寢宮,皇后依舊是那滿臉的笑容,對安謐十分熱絡,吩咐人準備了晚膳,招呼安謐一塊兒用膳,末了,又拉着安謐漫無邊際的說着話,卻是隻字不提昨天她讓她考慮的事情。
“寒玉,將東西拿上來。”皇后突然開口吩咐寒玉。
安謐微怔,倒是有些好奇,是什麼東西讓皇后如此特意吩咐,寒玉很快就拿上了一個香囊,呈到馮皇后的面前,馮皇后拿過香囊,卻是遞到安謐的手中,“安謐啊,今日延福宮的熱鬧本宮已經聽說了,心想着在盂蘭盆節之前,你都要爲後宮嬪妃的衣裳操勞了,所以,就讓寒玉準備了一個香囊,裡面是一些提神的香料,你戴在身上,人也該有精神些。”
安謐看着手中的香囊,心道這馮皇后想得倒是挺周到,可是,馮皇后僅僅是爲她着想嗎?不知爲何,她倒是覺得,自己這麼一個小人物,並不值得她多費心思。
可是,皇后又是什麼目的?
安謐謝了恩,心中暗自猜測着,馮皇后見天色晚了,這才吩咐安謐,“好了,安謐啊,你有空來本宮這裡陪本宮解解悶兒,本宮也該休息了,我那侄兒剛進了京,明日會進宮給本宮請安,本宮就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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