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翩翩蝶飛 悠悠山谷

小姐,小姐,您別這樣啊!雪茹輕輕的搖着玲瓏,玲瓏背過身去,不願搭理她。

您這幾天不是看書,就是這樣發呆,這樣不好,會悶出病的,到時候老爺怪罪下來,受罪的又是我這個丫鬟。雪茹見小姐完全不搭理自己,開始軟硬皆施。

自從小姐摔到過後,就從來沒有這麼的內向過,好幾天不與人說話不說,天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昨兒歐陽俊逸少爺來了一趟,今天干脆連房門都不出了,醒了就從牀上轉移到臥榻上,發呆。

玲瓏在父親書房一無所獲無比的失落,也不能去桃花莊更加失落,而擔心吳鈺的安危讓玲瓏也是難以專心幹別的事情,要知道吳鈺對玲瓏而言就如弟弟一般,雖然封建社會主僕有別,可自己內心並不這樣想,頂多就像是上下級關係,如果自己派給他的這個任務有可能是非常危險的,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得多麼的傷心自責。

這一連串的事情參合在一起,簡直讓玲瓏是一個頭兩個大,除了發呆根本就沒有更好辦法。

雪茹見小姐鬱鬱寡歡的,心裡特別不是滋味,猶猶豫豫的說:小姐,如果有好玩的地方,雪茹帶你去,你願意出去散散心嗎?

玲瓏一聽好玩的,翻身坐起來,不過回過神一想到南天門的四大天王一樣的保鏢,就覺得自己比七仙女都還要慘,然後又恢復落寞的表情,繼續倒下發呆。

雪茹當然知道小姐在怕什麼:小姐,我知道一條府邸出去通往老爺種的梅花樹的山坡,聽說山坡附近極美,老爺之所以買下,好像是因爲當時和夫人就是在哪裡定情的。說到夫人的時候,雪茹要後悔都來不及了,只能是聲音小下去。

玲瓏假裝沒有聽見,自己在唐朝的孃親一直是府邸裡面所有人的忌諱,包括雪茹都是不敢和玲瓏提起的,雖然兩人感情已經比姐妹還好了,玲瓏也不爲難雪茹,想必父親必定有他的苦衷。

那咱們還不快去?等什麼呢?只知道父親給我種了很多梅花,還不知道什麼樣子呢?害怕雪茹細想後反悔,趕緊催之。

小姐,現在可沒有梅花啊!不過有其他的花,而且會有蝴蝶!雪茹想了想。

玲瓏立即恢復活力,開心的起身準備梳妝打扮,雪茹看小姐這麼開心,雖然隱隱擔憂,但是還是覺得很值得。

自從五歲開始近身伺候玲瓏,笨手笨腳,玲瓏從未嫌棄,而且帶她寬厚無比,從不擺架子,好吃好喝的從來都是一起享用,摔到後更是一點沒有主子下人之分,待自己如自家姐妹,老爺賞什麼都忘不了也給她留一份,心裡不知道怎麼感激,看着這幾日小姐關在書房不知道幹什麼,出了書房在飯桌上也是長吁短嘆,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想夫人了,只有不顧老爺的叮囑,帶小姐去梅花林了。

玲瓏穿上出門必備的幹練打扮,今天選的短襖和長裙是水粉色,淡淡的粉色襯得玲瓏的皮膚更加的白皙了,額頭的花鈿也描成和衣服同一色系的粉色,不過更偏桃花粉一些,玲瓏加重了顏色,笑着對後面正在給她梳頭的雪茹說:看,梅花鈿。

雪茹看着銅鏡中的小姐,脣紅齒白,樣子嬌羞動人,遠山黛非常符合她的臉型,忍不住稱讚到:我家小姐就是好看,好看極了。

玲瓏微微一愣,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看這個面孔久了,慢慢的已經快要淡忘自己在現代時候的樣子了,本以爲千山茶號一醉,有可能在唐朝的一切只是浮生一夢,可是醒來後一切照舊,卞佳佳的樣子也慢慢的淡了,快要記不清了,曾經無數次的想要回去,回到現代,回到熟悉的臥室,熟悉的小窩,回到讓人安心的環境中,可是用盡了所有方法都無力爲之,何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哎

雪茹爲了配合小姐的粉色系,只把頭頂的一層秀髮用一支梅花簪挽起,梅花簪附近輕輕點綴一些彰顯身份地位的名貴珍珠,雖然這樣打扮還是太過簡單了,但是畢竟是上官家的後花園,雖然與山谷相連,但是甚少有人,簡單點也沒事。

玲瓏就是喜歡雪茹和自己的心意相通,看着自己及腰秀髮終於不用高高疊起,而是順滑的垂墜着,梅花簪更是和梅花鈿相得益彰,雖然簡單,但是有了玲瓏心中十三歲女子的青春韶華輕靈美好了,以往太過華麗,讓人無法分辨年齡。

打扮好了後,雪茹細心的把驅蚊的精油,荷包放在包袱裡,還隨身攜帶了一點乾糧,後花園雖然名爲上官府的後花園,其實從後門出去後,沿着一條悠長小徑要走上個把時辰。

囑咐了今天的值班丫鬟春喜,告知她自己要在書房看書一天,雪茹會在外候着,不用理她吃飯事宜後,就跟隨着雪茹出了後門,沿着小徑朝着梅花林走去。

一路上雪茹斷斷續續的給玲瓏講着周邊的景緻,就像一個體力不支的導遊,玲瓏雖然貴爲千金,但是反而一路上坡並未氣喘,還要時不時等一等雪茹。

小姐,你等等我啊!你看見小道兩邊的竹林了沒?這是老爺派人種的,以前興建府邸的時候,後門這一大片都是荒山,老爺一起買下來,把肥沃的地轉租給佃戶,只象徵性的收取他們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還有糧食作爲租約。不好的荒地就找人開發,這兩邊便種上了竹子,小姐最愛吃的鹽煮筍,就是從這裡來的。雪茹走走停停的說。

玲瓏根本就記不得自己喜歡吃什麼鹽煮筍,不過上官俊對女兒的好,還真的是讓人嫉妒。

一路上竹林望不到邊,這纔是竹林的感覺,風蕭蕭兮,竹葉嗦嗦作響,沒有白色垃圾,擁堵人羣,看不盡的後腦勺,和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父親種下這麼些竹子真是功德一筆,玲瓏頓時覺得好驕傲。

竹林走到盡頭,忽然畫風一轉,是一個陡峭的長下坡,蜿蜒在一片綠草紅花之間,玲瓏看着長下坡的感覺,應該是大雨沖刷所致,長下坡過後是一條黃色的可容兩人並肩行走的泥巴路,沿着山坡的坡度慢慢曲折而上,而泥巴路兩邊是沒有受過人類開發驚擾的一派自然景象,野草野花肆意生長,大片的野花迎來蝴蝶蜜蜂來往不斷。

這讓玲瓏想起了初唐四傑中盧照鄰《長安古意》中

百尺遊絲爭繞樹,一羣嬌鳥共啼花。遊蜂戲蝶千門側,碧樹銀臺萬種色。的詩句來。

玲瓏此番看到的景象便是如此,遊蜂戲蝶,落在萬種色的野花上,時不時空谷中傳來幾聲鳥鳴,讓人感受到勃勃生機,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玲瓏第一次沒有感覺到害怕,而是感覺到一種身心釋放的感覺。

一路上沿着泥巴路往上走着,一路邊走邊發現蝴蝶越來越多,而山坡越來越陡峭,樹木也越來越多,由低谷的野花野草變成了半山腰的樹木環繞,連體力尚佳的玲瓏都招架不住,隨便找了個平滑的石頭,坐下來休息片刻。

雪茹卻一邊抹汗,一邊似乎在觀察着什麼,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標記,雪茹不認字,所以畫的是個很簡單的標記,但是刻在樹幹裡很深,上面都長滿了苔蘚之類的。

玲瓏看見苔蘚,無意間問了一句,是不是馬上將有瀑布或者是溪水之類的。

雪茹詫異:小姐,你怎麼知道,雪茹就是在找這個標記,這是我第一次來梅林怕丟了,做的標記,見到這個標記再走五六十米便有一條小溪,走過小溪與此山相連的山坡便是梅林,梅林旁邊有個自熱形成的山谷,是山與山之間自然形成的縫隙,因爲形成山谷的兩座山並不算太高,所以山谷溼氣很重。

那就對了,剛剛一路走來空氣乾燥,怎麼可能長苔蘚之類的這種喜陰喜溼的植被嘛,結果再摸一摸樹幹周圍,明顯感覺到水滴。現在似乎進入了植被比較繁多的地段,路明顯沒有剛剛那麼好走了,兩人互相攙扶着朝梅林走去。

父親爲什麼要把梅林種在這裡?難道真的是爲了我嗎?玲瓏氣喘吁吁的問,之前還能吃得消,現在水汽增加古人的鞋子抓地性很差,根本就不適合驢友的自由行,樹葉上的露珠時不時掉下來,把頭髮都打溼了。

雪茹稍一猶豫,還是決定告訴小姐:因爲夫人最喜歡梅花,尤其是綠梅,而且夫人和老爺是在這邊的山谷偶遇的,至於爲什麼會在這裡偶遇我就不知道了,夫人去世後,老爺就種了這一片的梅林,因爲綠梅實在稀有,所以只得幾棵。老爺每年冬天都會來梅林。

玲瓏聽到這樣的故事,非常的感動,雖然從未見過自己在這裡的孃親,但是總覺得這個女人是幸福的,生前被人愛着,死後被人記着,而且是用這樣美好的方式。父親貴爲長安城的首富,一直從未續絃,此情此景真的是讓玲瓏無比的感嘆,雖然玲瓏非常希望父親能有個知冷熱的貼心人陪在他身邊,可是父親可能除了娘,誰也裝不下了吧。

玲瓏就是想要這樣的愛情,不在乎生命的長短,在乎的是相知相許,不相忘,不貪心,只此一人便可白頭不相負。

母親一定是極漂亮的吧!一個被寵愛着的女子,很難不美。

聽了這樣美好的故事,玲瓏又覺得渾身充滿的能量,拉起雪茹朝梅林走去。

穿過了小樹林,又穿過了半人高的雜草,說真的玲瓏真的很擔心這種原生態的地方冒出點野獸來,自己剛剛啊啊的喊了兩嗓子,簡直是空谷迴音啊!終於在戰戰兢兢中來到了傳說中的梅林,梅林和山谷相連,正好是形成山谷兩座山中的一座,雖然不是崇山峻嶺,但是卻是秀美非凡。父親把梅林種在這裡真是好去處。

這個時候肯定沒有梅花,整個半山腰因爲大片梅林渲染成了綠色的一片,玲瓏腦補了冬天一片銀裝素裹下,整片山坡的紅梅開放,嫣然一片,紅似火,與白色的世界互相映襯,該是怎樣美好的景象,等到冬天一定要來看看。

一路上蝴蝶一點未減少,很多的蝴蝶歇息在周邊的樹杆上,金色,彩色,透明,藍色的蝴蝶排列有序,玲瓏和雪茹走過會有幾隻飛起來,玲瓏被這樣的景象震懾了,大氣兒都不敢出。雪茹好像也是第一次見,纔想起現在是春天,繁花盛開,正是好時節。

兩人看過了梅林便朝山谷走去,山谷因爲是空心的,有穿山而過的風,氣溫比其他地方低,好在只是一個小山谷,所以不算黑,有小溪潺潺從山谷流下來,周圍鮮花盛開,蝴蝶迎着穿過來的陽光翩翩起舞,美輪美奐。玲瓏真恨這個朝代沒有單反相機,否則自己一定要把眼前的一切照下來,玲瓏跟着蝴蝶忍不住越來越往裡面走,雪茹跟在後面,小臉紅彤彤的,鼻尖都是汗水,也是高興極了。

玲瓏放聲喊着:雪茹,你說這個山谷如果沒有名字,我給起一個吧!就叫化蝶谷,希望所有有情人都能生前白首不相離,死後還能化作蝴蝶雙宿雙飛,與鮮花綠草藍天爲伴。玲瓏興奮極了,不知道此時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在山谷的歪脖子樹杆上盯着她。

本來好好躺在樹幹上的無木,被玲瓏擾了空谷聽鳥鳴的好雅興。

小姐,化蝶谷,真的很好聽,以後這裡就叫化蝶谷吧!";玲瓏想起梁山伯和祝英臺雙雙化蝶而去,如若沒有這個結局,1各成多少有情人心中遺憾。生前兩人不能在一起,至少死後能夠相守在一起,也算不負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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