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刻,距離汗帳不遠處還有另一個相對小上一些的帳篷,雖然小上了一些、也沒有那股所謂的威嚴,但是外觀上卻漂亮了許多。
不僅如此,就連守護在帳篷外面的人也清一色全是身穿皮甲的女人。
只不過這些女人和一般的突厥女人不同,她們都非常乾淨,一柄柄唐人的短劍懸與腰間有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英颯之氣!
如果張毅在此便可以看出她們的身份,她們儼然是漢人和突厥人繁衍出來的後代,在後世就有這樣的一個稱呼——二轉轉!
二轉轉後裔一方面會繼承父親的基因,另一方面也會繼承一部分母親族羣的基因,而她們明顯不僅繼承了突厥人身體上的優勢,另一方面也繼承了漢人的清秀容貌和智慧,並且一直以來因爲受到義成公主以及她們母親的影響無論是休養還是學識都與一般的突厥女人與衆不同。
不僅如此,特別是她們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高傲和高貴之氣更是出衆,如果在漢人女子堆裡可能還算不得什麼,可是在這裡便如同流星一樣絢爛奪目!
帳篷內。
一位年約五十多歲,卻保養的極好、面容雍容華貴的漢家老婦正跪坐於一張矮榻之上,而她便是大隋義成公主。
只不過如今老邁,再也不復當初和親時那般年輕、秀美,此時只見她雙目微微眯起,彷彿似在閉目養神,又彷彿是在謀劃算計什麼一般,如同一個木樁雕塑一般靜而不語。
而就在她的身前是一名二十五六歲少婦模樣的女子,瓜子小臉粉雕玉琢,長長的柳葉眉如同月牙一般,那精緻的五官更是如同上天孕育出的一副精品美的不可方物,與她身前的老婦卻有着那麼八九分相似。
雖說是美麗芳華,不過此女的身上卻有着一股子顯然只有上位者纔有的威嚴,如果說義成公主身上的氣息已經隨和歲月的流失變得內斂,那麼她身上的氣息顯然便如同陽光一般的璀璨奪目。
“大姨!”女子同樣也跪坐而立,不過卻是義成公主的對面,見母親良久不語才微微的呼喚了一聲。
“成義,唐儉到了?”聽到女兒的呼喚,義成公主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問道:“岑文本也到了?”
“回大姨,唐儉以及岑文本和這次大唐出使珍珠部所有的人都到了!”被稱爲成義的女子回道:“岑文本他們已經安頓在了狼營之中,唐儉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女兒請可汗接見!只是....大姨,這些人對我們已然無用,爲何我們不直接殺了呢?
要知道,如今我東突厥兵強馬壯,手握二十萬鐵騎,比之當年父親馬入長安之畔之時更盛,阿史那人也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如今我們只需要藉助唐人這次的分化之策消滅珍珠部,我們便能統一整個草原....而那個時候,便可以直接率兵南下,一鼓作氣覆滅大唐!”
成義的話說的鏗鏘有力,臉上還帶着一絲興奮之色。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東突厥經過數十年間的修生養息,另一方面因爲隋朝的滅亡,因爲義成公主的關係,他們還得到了隋朝遺留下來的部分物資,如今儼然已經隱隱有與大唐正面國戰之力。
“越是到了現在,便越是最爲關鍵!”義成公主點了點頭,沉吟道:“大姨嫁給可汗也就算了,本就是和親來的,可就是苦了你了!想你堂堂大隋公主....也委身與可汗,我的心裡就....”
說話間,義成公主就忍不住的唏噓,不過她的臉上卻淡淡的泛出一股光亮出來,看着成義道:“你我忍辱負重十數年,總算等到了這一天!中原之地連年天災,今年又遭蝗災,這簡直就是天要亡他李家江山!雖然我們依附與大漢,但是復國也並不是沒有機會!
你手裡現在掌握這女兵營,我手裡掌握着狼營,再加上中原的那些舊臣....只要時機一到,我們便可以直接反出突厥,在他們空不出手的時候直接控制關中數道之地復國!只是....”
“只是什麼?”成義不禁出聲詢問。
要知道,她這位大姨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十數年之間雖然一直隱沒在後帳之中,但是事實上對於整個東突厥頡利部落她都有很高的話語權。
一個女人,雖然身份尊貴,堂堂公主之身...但是再尊貴也不過是一個亡國的公主。
可是義成公主卻不同,雖然大隋已經滅國,但是她卻通過教習突厥人漢人的習作以及將大隋的遺留下來的物資相助突厥,正是如此東突厥纔有瞭如今的昌盛!
可以說,突厥強大如斯,有頡利的一半,也有他義成公主的一半。
但是.....助力東突厥卻並不是義成公主的最終目的,甚至藉助東突厥之手報大唐滅國之仇也不是最終目的,她之所以一直隱忍爲的便是藉助突厥人復國!
然而眼看着一步步計劃正在按照她的想法進行,她本應該高興纔是,可是一想到後繼無人她的心中便是一痛。
“咱們在藉助突厥人,藉助可汗,他們能放心將女兵營和狼營交到我們的手裡,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一丁點兒問題?”義成公主想了想,看向了成義。
“大姨,你的意思是大汗在防着我們?”成義不禁一驚。
“不錯!”義成公主微微的點了點頭,道:“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不僅是我,就連你都同樣沒有子嗣誕出?咱們漢人在智慧上有一定的優勢,可是他們這些頭人難道都是傻子?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許沒有想到,可是轉瞬間過去十多年了,你以爲他們看不出來?你的名字乃是兄長臨終之前取的,成義....便是讓你擔當起這復國之責啊!成則爲義,不成則以死爲義!
可是咱們就算復國了,將來誰來做這個皇帝?難不成最後還是要便宜那些個突厥人嗎?這些年大姨受夠了,我不喜歡帳篷裡的滿股子牛騷味,也不喜歡和帶着羶氣的馬奶酒....更不喜歡騎在馬背上到處顛沛流離....這裡終歸不是我們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