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前期工作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人員的安排和調動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張毅和薛禮一起被徵召進入宮中聽候調度。
其實張毅這個時候還是很擔心的。
他擔心李二就算讓薛禮擔任先鋒,也還是會將他派往前線去,這樣的話,那他這段時間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他這麼努力這麼辛苦的將薛禮給發掘出來,就是爲了減少自己的負擔,有人能夠頂替自己,那自己不就是不用上戰場去了嗎?
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李二的手中,如果他非要讓張毅跟着薛禮一起上前線去,那張毅壓根就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夠乖乖收拾行李然後隨軍出征。
懷着忐忑的心情,張毅跟着薛禮一起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
這一次他們沒有坐馬車,而是直接騎着馬前往長安的,一路上快馬加鞭,薛禮也沒發現張毅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到了長安城之後不許快馬奔馳,速度慢了下來,薛禮也就有時間觀察張毅了。
薛禮的觀察能力也很強,一看,便知道張毅心中肯定有些不高興,於是便發問。
“恩公,看你的樣子是有些心事啊,有什麼事情可以說出來看看我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張毅其實只比薛禮大三歲,但是這段時間薛禮一直堅持要叫張毅恩公,張毅想要讓他改口他都不聽,所以張毅也就隨他去了。
而且自從張毅全身心的教授薛禮關於火藥彈和熱武器的知識之後,薛禮更是將張毅看成是自己恩師一般的存在了。
在古時候,肯將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傾囊相授的,都值得被人尊稱爲一聲恩師,而薛禮也是一個非常重情義的人,現在他完全把張毅看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尊敬的人。
看着張毅不開心,那他肯定得多嘴問一句,或許自己能夠幫得上忙也不一定。
“唉。”
張毅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說話,繼續縱馬往前走着。
“咦,恩公,如此唉聲嘆氣,確是有事啊,有事情別憋在心裡,說出來讓我幫你分擔一下也好啊。”
薛禮仍然沒有放棄,依然在耐心的詢問張毅。
張毅側着頭望着薛禮。
良久,張毅方纔說道:“我不想去前線。”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甚至讓薛禮還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薛禮也明白,誰都不想招惹戰爭,戰爭,既是意味着死亡,很多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很多人不願意去爲國征戰,特別是像張毅這樣的勳貴,他們不需要軍功,他們該有的都已經有了,接下來便是享受生活而已,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呢。
這便是薛禮認爲張毅不想上戰場的緣故,而這樣的理由,他也認同。
不過,東征畢竟是大事,這一次東征,火藥彈等熱兵器肯定會發揮很大的效用,而張毅是火藥彈的發明者,對於熱兵器的見解,整個大唐,恐怕都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爲了大唐,爲了這一場戰爭的勝利,薛禮覺得自己有必要勸一下張毅。
“恩公,想開一點,大男兒,自然當以爲國爭光爲榮,現在整個大唐對熱兵器的瞭解,你是獨一檔的,如果你不去,我們很可能會在很多方面遭受難題的。”
“而且,您是勳貴,就算陛下安排你隨軍出征,也不會把你放到最前線的,您一定會是在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吧。”
薛禮微笑着安慰張毅,也希望他能夠想開一些。
不過,他顯然不瞭解張毅,而且也還不知道張毅的許多事蹟。
這段時間他都忙着跟張毅探討火藥彈以及熱兵器的問題,的確是沒有什麼時間去調查張毅的事蹟,而張毅的名頭又還沒大到整個大唐都知曉,所以薛禮不知道也很正常。
張毅聽到薛禮這麼說,仍舊只是側着頭望着他。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又不是沒上過戰場,戰爭,那裡有什麼安全的地方,我唯一覺得安全的地方,便是張家莊,所以我不想離開那裡。”
其實張毅不想說出真實原因是因爲他剛剛新婚,不想離開張家,因爲他虧欠李慧母子太多了。
薛禮不愧是爲一代良將,他身上有着很多名將所具備的品質,比如說,鍥而不捨。
聽到張毅說他上過戰場,薛禮覺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於是便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勸誡張毅。
最後張毅實在是聽得不耐煩了,方纔鄭重的對薛禮說道。
“不用跟我說那麼多,我並非是怕死,只不過你並不瞭解我的情況。”
“跟突厥人打的時候我去了,發明了火藥彈,我們贏了,打吐蕃的時候我去了,而且在開戰之前我便已經過去爲戰事做準備了,可以說大唐能夠那麼幹脆利落的打贏吐蕃,有我一半的功勞。”
“我經歷過的戰爭很多,而我現在厭倦了,我更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這兩年,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邊塞,根本不着家。”
“上一次出發前往河湟地區準備與吐蕃的戰事之時,我剛剛完婚兩天啊,而這一次準備東征,陛下想要讓我跟着去,他認爲我是福將,可是半個月之前,我剛剛與普安公主大婚。”
“我不想每次一成婚便奔赴疆場,如果我回不來,那麼,我的一家老小該當如何?”
“大道理誰都會說,但是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張毅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皇宮走去,這一次,說什麼,他都不會同意讓自己隨軍東征的。
如果暗示李二不成,那他就直接說出來,如果李二還執意要讓他去的話,那他就只好違抗聖令了。
望着有些怒意獨自遠去的張毅,薛禮覺得自己有些一廂情願了,並不是誰都像他那樣渴望着建功立業的,特別是像張毅這樣功業已經足夠多的人,他們更想安心的待在家過幾天安生的日子。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薛禮便立刻追了上去。
他必須得跟張毅道個歉,否則的話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果然還是太年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或許幾年之後,自己也會跟張毅一樣的心情也說不定。
特別是聽到張毅連着兩次大婚之後便要立即趕赴疆場,這一點薛禮沒有經歷過,但是他知道剛剛大婚過後便要告別親人那一種感覺一定不好受。
“看來,以後不能總是從自己的立場出發啊。”
薛禮說着,縱馬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