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張毅眼光直冒的看着源源不斷的牛羊在累的跟死狗一樣的老兵們的驅趕下緩慢的進入城中的時候,李靖卻愁眉緊鎖。
據斥候的探報,唐儉的消息終於有了一個確切實在的消息。
現在的唐儉正在陰山和頡利探討人生,不僅如此,甚至唐儉還極力的想要與突厥簽訂互不侵犯協議。
而與此同時,頡利剩下的那十餘萬原本駐紮在陰山的人馬已經前往了襄城。
不用想,現在的襄城肯定早已經身處回升火.熱之中。
蘇定芳的那區區幾千人馬,在李靖看來根本就抵擋不住,哪怕是柴紹前去支援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不僅如此,守在黑風口的拖雷部在李靖前往陰山的第三天便發覺到了李靖隊伍的情況更了上來,與李靖在距離陰山一百二十里名爲阿克拉的地方再次形成了對峙態勢。
如此一來,李靖便如同被人綁住了手腳的木偶,根本就動彈不得。
李靖非常清楚,他現在面臨的情況危急萬分,甚至稍有不慎,甚至會將整個大唐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要知道,他手裡的這五萬人馬那可是李二舉全國之力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湊出來的,而且糧秣也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加上已經進入了寒冬,可以說大唐方面現在是已經根本無力再次在短時間裡湊足一直如此規模的軍隊。
然而他現在與拖雷形成了對持態勢,漫長的雪路他根本就無法脫身,無論是陰山餘部還是攻擊襄城的突厥人任何一方加入戰鬥那麼他這五萬人就有着完全覆滅的危險。
而到了那個時候,朔方、襄城被頡利全部拿下,唐朝北方大門便被頡利打開,由此由北而南將會再次如同三年前一般,突厥軍隊將再次踏破長安!
飢餓、寒冷、傷病.....死亡!
國仇、家恨、萬世唾罵!
李靖只覺得自己站在風口浪尖之處,稍有不慎便會墜入無底深淵。
正所謂不瘋魔不成活,準確的來說李靖現在已經陷入了癲狂,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然而當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他的處境也越發的艱難,終於歷史終究回到了原本的軌跡,他決定偷襲陰山。
當唐儉回到營帳的時候,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如果說前幾日的時候頡利還在和他虛與委蛇的話,那麼今晚的這場酒宴就是赤.裸裸的嘲諷!
難道是軍情有變?
不用問,唐儉就能從中分析出草原上大概的情形來。
同樣作爲一名老將,雖然唐儉的武力值和程咬金、秦瓊等人比起來可能略低,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一位混跡軍伍和朝堂多年的老鯊魚,憑着頡利前後不同的態度以及近日裡頡利頻頻發出的軍令他就差出了不少的問題。
岑文本走了,或許應該能給李靖帶去一點消息吧?
如是這樣想,唐儉心裡卻異常的沉重。
大唐的情況他非常瞭解,如果此戰失利,對於大唐來說毫無疑問就是一場暴風雪,雪上加霜啊!
躺在牀上,唐儉久久無法入睡,身邊僅有保持顏面的幾名護衛也是如同雙打的茄子一般一臉的愁容。
大唐的軍人不怕死,但是同樣的也有着他們的自信和驕傲,可是身爲戰俘的他們此刻卻彷彿全身綁着沉重的枷鎖,想要呼喊都不可能。
因爲他們知道,就算是死,也必須在大唐需要他們的時候去死!
帳篷外面的雪越發的大,北風呼嘯中根本看不清一丁點東西。只有遠處那渾濁的光亮在閃耀,那是值哨的突厥士兵正在值守。
不過那些突厥士兵並沒有忠於他們的職責,因爲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加入可以的話他們甚至更願意躺在帳篷裡抱着自家的婆娘睡覺。
冷!
非常冷!
聽着聽着,北風就變得更加的猛烈,雪沫子被狂風捲起四處飛散,發出劇烈的嗚嗚聲,仿若神魔,仿若厲鬼。
然而正是這種聲音將一切都掩蓋了下來。
薛萬仞此事正艱難的不斷前行,臉上、身上,包括自己的一切都已經沒有了知覺,不過幸好雙手放在胯.下,因爲只有那裡還有着一點溫度,再過一會兒便需要這兩隻手去拿刀殺人!
看了看遠處昏暗的燈火,薛萬仞朝着後面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先休息一下。
漫長的行軍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他們需要養精蓄銳等下面臨一場最危險的戰爭。
沒有任何的遮擋,黑夜和白雪就是最好的掩護,薛萬仞從包裡掏了一把做糊糊的粉末強行丟進嘴裡,然後從旁邊又抓了一把雪也一口吞進了肚子。
糊糊面味道很不錯,帶着一股鹹魚的腥味,也有炒黃豆和炒麥子的麥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味道。
原本一把湖湖面通過加入一些其他的雜糧就可以吃一頓的,而且在薛萬仞看來還非常頂餓。
這樣的好東西一直以來就是軍伍裡的高級貨,據說好像也是張毅弄出來的。
雖然沒有在鍋裡熬成糊糊,用的也只是冰冷的雪塊,但是所有的軍卒都吃的非常香甜。如果不是這次前往陰山偷襲,李靖絕對不會將湖湖面這樣的寶貝分配給他們的。
當所有人都吃飽以後,人就容易犯困,特別是在越是寒冷的地方就越是希望自己能夠暖和一些,在所有人的認爲中,坐在地上不動就是一個最好的保暖辦法,。
或者把頭縮進脖子裡,又或者三五個袍澤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薛萬仞也有這種感覺,不過隨即就清醒過來。
張毅!
又是張毅!
他又想到了張毅曾經開玩笑說過的那句話。
在雪地裡越是想睡就越不能睡,因爲寒冷足以讓一個人產生幻覺。
特別是在四肢都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的時候,這種幻覺將會讓一個人沉寂在自己的渴望中默默的永遠睡下去。
原本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薛萬仞卻記得非常清楚,而且他並不覺得張毅這句話是開玩笑。
在朔方三年,他見貫了太多的這樣凍死的人,臉上沒有驚慌、沒有害怕,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孤獨的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