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徐徐三分暖,綠草盈盈百花鮮。
春日的芳華總是讓人迷醉,在暖洋洋的陽光的照射下最能催發出人的惰性,特別是對於張毅這樣的貴族來說舒適的生活就更像是一瓶毒藥,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中變得更加的慵懶。
在這期間馮智戴已經回了嶺南,既然該辦的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就沒有繼續拿着讀書當幌子留下來的必要。程處默也來過,除了一如既往的帶來了一些長安城如今的一切情報之外就基本上一無是處。
對於好友的離去張毅並沒有傷感,沈闊海的海路已經成功的開闢完成,如果藉助海船就這沿海晃盪過去來回只需要不到三個月時間,如果自己有空完全可以去嶺南嚐嚐荔枝。
只是據沈闊海說現在的海路風險依舊很大,上個月他就有一艘船成爲了海龍王的祭品,這無疑讓張毅果斷的打消了今年準備去嶺南過冬的念頭。
好在村學已經修繕完畢,就靠在子爵府不遠的果林子旁邊,每日清晨和黃昏時分就能聽到外間稚童歡快的笑語。牛棚早已經走入了正常,張狗蛋就將牛棚打理的非常不錯,最開始的時候還沒看出來,沒想到半個月不到他居然能夠在老劉的指點下將數十個娃子管理的井井有條。
而且孵化場也早在二十天以前就完了工,經過十多天的累積,已經有了相當大一部分鴨蛋,在婦人們不斷的逼迫下,公鴨們就累死累活的開始‘踩蛋’,於是孵化場就開始了第一次任務。
經過幾天的嘗試根據吳老栓的彙報似乎情況非常不錯,除了中途因爲一個值班的工人因爲半夜睡着而熄了火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的問題。幸好是春日,並且孵化場的保溫效果不錯,並沒有出現死蛋。
可是即便是這樣,暴怒狀態下的吳老栓依舊將那名漢子當着孵化場所有人的面進行了一次史上最嚴厲的批評。當時那名漢子就哭了,堂堂七尺男兒當即就脫掉上衣,光着上身跪在地上請求處罰,並且希望吳管事再給他一次機會,保證以後再也不打瞌睡云云。
雖然漢子最後如願的保住了活計,不過依舊受到了罰錢百文的懲罰,這讓他在欣喜的同時也深深的長了一次記性,一百文錢對於他那樣的莊戶來說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一切似乎都進行的非常順利,整個張家莊就進入到了一個良性循環,張毅覺得如果時間再長一些,等到莊子上的人都完全熟悉了現在的模式,那麼他以後就完全可以當個甩手掌櫃,從而成爲一個真正的躺在躺椅上數錢的大爺。
正準備讓允人幫自己捏捏後背,順便用腦袋蹭蹭那兩團柔軟,就看見老鍾臉色陰沉的走了進來。
“少爺,地裡....地裡出事兒啦!”老鍾看着張毅,聲音因爲激動變得有些顫抖。
張毅一愣,然後就站了起來,地裡至少種着一大半的藥材,這可是到時候有大用的東西,在這會兒可不能出一丁點的紕漏。於是趕忙問道:“怎麼回事?”
說話間便登着鞋後跟,準備親自到地裡一探究竟。
“前幾天老劉就說地裡有跳子,我當時尋思着孫神仙他們不是在想辦法了嗎,所以就沒在意。可是...!”說話間,老鍾就一幅慚愧到極點的神色,顫抖道:“就在剛纔,老劉又提起這件事,我到地裡一看.....全是新出來的小跳子,在地裡跳的滿地都是。開春一個月啊,這纔是出來的第一批,等後面的出來......”
老鍾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從他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出,地裡的蝗蟲肯定不少,若非如此平日裡穩如泰山的老鍾也不肯能輕易的慌神。
“別急,走,咱們去看看!”張毅一邊安慰老鍾,腳下就飛快的朝河灘跑去。
等到了河灘的時候,地裡早就已經圍滿了不少的莊戶,表情之痛苦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幾個婦人已經急的大哭起來。
“哭,就知道哭!哭喪啊?”
正準備上前,就看到三叔公坐在地邊的石頭上朝着婦人們破口大罵:“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都火燒眉毛了還在這裡鬧騰,嫌現在還不夠亂?一個個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要是耽誤了爵爺的大事家裡纔是真的沒了活路!”
原本還以爲三叔公能有如此大的威望,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活的夠久,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一個老莊戶居然能準確的分辨清楚目前的形勢,並且還能根據事情的重要性來進行對待,就衝這一點來說就非常難得。
地裡的糧食和藥材重要不假,可是對於現在的張家莊莊戶來說並不是如同以前那樣是單一的活命基礎了,因爲除此之外幾乎莊子裡每家每戶都有人在爵爺的產業裡做事,而且收入還不菲。
所以,在三叔公看來,既然地裡的莊稼已經說不準能否保住,那麼爵爺產業裡那些活計現在就成了活命的根本,如果莊戶們沉醉於地裡的莊稼而忽視了活計.....那纔是最要命的事情。
況且地裡種着莊稼,就算用人去抓也不實際,畢竟人可沒有蟲子靈活,就算累上個一整天估計成效也不大。
“三叔公,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着這些跳子禍害莊稼不成?”立刻就有一個漢子問道。
不僅是他,事實上絕大多數的莊戶都有這樣的疑問,對於一個把莊稼看的比命還重的他們來說,放棄地裡的莊稼簡直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雖然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隨着時間的推進或許還好更加的惡劣,但是他們還是希望能夠拯救一下。
“哼!一個個的都榆木腦袋!”三叔公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眼前的衆人,氣的接連的咳嗽,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之後才道:“你想怎麼樣?去地裡捉?估計還沒捉幾個地就被你給跳平了!現在有工的趕緊去做工,沒工的都去割野菜風乾起來,還有青草什麼的也別放過,如果不濟這些東西也能活命!”
作爲一個經歷過天災的人瑞來說,三叔公心裡非常清楚。無論是旱災還是蝗災,歸根結底最後還是要回到一個‘糧’字上,特別是到了五六月份,等到蝗蟲全部長上了翅膀,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末日。整片大地到時候可真的叫做一個赤地千里,別說綠色的東西,就連樹皮都沒多的.......
聽完三叔公的呵斥,場面瞬間就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這一刻都被他話語間隱藏的東西給嚇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人要是到了吃草的程度.....那該是什麼樣的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