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再寬也是侷限空間,至少十顆以上的手雷爆炸,製造出連綿的轟響,經過折射之後,顯得格外沉悶有力。
隔着幾百米,兩支留守殘缺隊伍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直衝胸膛的壓迫。
“他奶奶的,這幫廝真敢下手啊,那麼多手雷,也不怕把礦洞給炸塌了!”
絡腮鬍子明裡吐槽,實則感慨,光是這份狠辣兇殘,自己“北極光”就差點兒意思。
只有敢於把自己置之死地,拼盡一切去殺敵,才能從殘酷的裡世界死神遊戲裡掙扎求存。
那幫子渾身痞氣的傢伙,顯然對這點看的更透,領悟的更深啊!
“人在江湖飄”的胖子則兩眼無神,喃喃嘀咕:“買賣不是這麼做的呀,怎麼都得計算下成本,蠻幹真的合適嗎?”
是否合算,進攻中的“九龍組”顯然沒怎麼想過。
刀疤臉“呸”的吐掉拉環,嘿嘿陰笑:“那幫傻逼懂個毛啊,遇上這樣兒講究的對手,就得給他來個亂拳打死老師傅,不講理的野蠻推進,才能奇招致勝!”
燈光惑敵,紛亂推進,突然一堆手雷過去,就這破地形兒,哥斯拉都得吐血!
密集爆炸,他們作爲肇事者首當其衝。
兇猛的衝擊氣浪,被礦道石壁逼迫着往兩邊滾卷。
三十米距離上,呼嘯的破片和翻涌的氣流交織成要命的熱浪,一波接着一波掃掠,碎石飛砂鼓盪,煙塵滾滾,聲勢駭人。
地面和四壁劇烈的震盪搖撼,一簇簇砂石簌簌下落,支撐的木架吱吱嘎嘎,折斷的、崩解的、扭曲變形的,比比皆是。
大大小小的碎石被震落,呼隆嘩啦如雨下墜,讓人非常安心,可能突然垮塌,全部活埋。
九個人全都抱頭蜷縮,躲過風暴。
待到最後一顆手雷造成的狂瀾掠過,刀疤臉頂着一身沙土站起來,用力甩甩腦袋,眯眼往前看。
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打擊。
就衝這份悍勇,足見其膽氣過人,敢於玩命。
“都滾起來吧,他奶奶的浪費好多手雷。”
判定狙擊手肯定被炸死,這時他開始感覺肉疼了。
裡世界的冒險者隊伍中,“天烽戰隊”其實算是比較富裕的,這從他們全員使用強化藥劑套裝,解決了戰術通信和防護,一水兒的精良升級版武器,足可看出端倪。
想比而言,許多隊伍甚至還沒實現基本裝備的統一,武器口徑槍族化、體系化更是空談。
“九龍組”擅長近戰,因此除了人手一把的必須主武器外,更多是強化了刀斧,以及手雷的數量。
本身就是窮逼,這麼一下子砸出十多顆雷,可是頭一回。
這可是他們打算撐過整場任務的全部裝備啊,還沒到正題呢,先耗光了的話,後邊還幹不幹了?
幾個人胡亂撲打兩下塵土,各自挺起武器向前突進。
三十米而已,一晃就過去。
他們卻半點沒有大意,隊形和相互穿插遮掩一絲不苟。
逼近爆炸現場,所有匆忙擺置的掩體全都爛糊移位,精準投彈和相互配合的爆炸,幾乎覆蓋每一寸空隙。
別說是人,就算變成一隻貓,在如此密集的爆炸中,倖免的可能性,爲零。
“老大,肯定炸死了。”
機靈的隊員三兩眼看過全場,興奮的叫道。
驀地見刀疤臉露出極度的緊張,眼睛瞪圓,斷喝一聲:“不對勁,全都小心!”
死人怎能沒見鮮血?炸死了的冒險者,武器也會爆掉,可這裡,毛都沒有。
他反應夠快,但還是晚了!
就在其餘八人警醒之後,連忙要擺開架勢的防禦的剎那,牆角上突然“嘭”的炸起一團火光!
那充其量只有普通手雷的三分之一威力,把堵在上面的幾塊西瓜大石頭炸開、炸飛,劈頭蓋臉的掃向衆人。
無論背對還是面對的,猝不及防全部中招,給砸的血流披面,慘叫連連。
這點兒威力,若非太過倒黴,還不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但真正的殺招,卻在火光閃過之後。
一條纖巧的身影,幽靈般從他們的後方竄出來。
動作精巧而無聲,速度快到只有一抹淡淡的光影,倏地掠過最近一人背後,正要扯開嗓子喊叫的青年登時渾身一顫,拼命捂住脖子“嗬嗬”喘息,搖搖欲墜。
“咻!”
彷彿有刀鋒劃過空氣的震動,聲音細微而銳利,令人一聽就能感覺到銳利。
身影一晃,衝入相互遮掩的人堆裡。
“噗哧!”
第二個青年感覺胯下一涼,跟着有錐心痛楚襲來,他“嗷”的一聲慘嚎,丟下武器兩手去捂褲襠,捆紮在手背上的led燈頓時照到了旁邊隊友的眼睛。
“你特麼的瞎照……”
那人脫口喊出來,緊接着意識到不對勁,臉色當即一變,剛要轉過槍口去,懷裡突然多了一個人!
李貓,細小身軀玲瓏精緻,如同穿行於密林中的山貓,是點空兒都能鑽過去。
那人眼前光線一暗,鼻腔裡驀地問道一股淡淡的清新氣息。
很獨特,也很詭異,尤其是在充斥着硝煙和渾濁空氣的環境下。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戰鬥方式,眼前發花又看不清楚,只憑着本能試圖回手來打。
李貓卻倏地消失了。
下一瞬,那人腹痛如刀剿,情不自禁的彎腰慘嚎。
事實上,他的小肚子的確被一把鋒利匕首扎進去,然後狠狠攪動了幾下。
“怪物啊!”
一名隊員眼角瞥見高速閃動的身影,頓時尖叫出聲。
刀疤臉飛起一腳把他踹個馬趴,破口大罵:“怪你孃的物!”
幽光一閃,只差一點兒沒隔開那人的腿部大動脈,卻在外側撕開兩寸來長的血口子。
刀疤臉手中的m3霰彈槍緊貼那隊員轟然打響,一蓬火星成喇叭狀噴出,邊緣燒灼到同夥兒的手臂,卻差了一點兒沒有命中李貓的後背。
藉着火光,另有兩人也看清了人影,全都驚得汗毛豎起,想也不想的果斷靠向刀疤臉,背靠背形成三角陣,面朝外部,持械警戒。
另外三人中,有一個動作稍微遲緩了丁點兒,喉嚨上突然多了一根無羽箭,驚愕的瞪大眼睛,咯咯兒倒氣,搖晃跌倒。
餘者連忙背靠牆壁,相互遮掩。
一時間,凌亂光柱陡然凝住多數,只有兩名重傷員淒厲的哀嚎,滿地打滾。
殷紅的鮮血噴涌,他們的手怎麼也捂不住,轉眼聲息衰弱,離死就差一口氣。
刀疤臉卻不敢去救,五個人甚至都不敢眨眼。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他們視線模糊的剎那,給奪走了性命。
“瘋狂,可怕,詭異!”
“九龍組”的倖存者們,一下子給李貓貼上了好多個標籤。
他們無法想象,李貓是如何從自家的密集攻擊和爆炸中活下來,竟然還敢突進人堆發動襲殺。
燈下黑,真特麼黑的要命!
他們不動,李貓也好似忽然消失了。
但刀疤臉知道,那體形嬌小疑似女孩的對手,就在他們光柱照射不到的地方藏着,靜待他們露出破綻。
他臉上驕狂蠻橫一掃而空,沉聲喝道:“朋友,這次我們認栽,打個商量,放一條生路,哥們有的東西全給你。”
沒有回答,只有迴音縈繞,隨即被呼嘯而來的變異體咆哮給淹沒。
衆人心中生出些許驚慌。
他們敢拼命,也同樣惜命,誰都想多活兩年,尤其是在獲得強大力量之後。
作爲社會底層的痞子,比任何人更渴望富足肆意的生活,纔剛剛上路,誰肯就此完結啊。
欺軟怕硬,是他們最典型的作風。
遇到硬茬子,果斷跪下認栽,裝孫子賠笑,被人當狗一樣踹都沒問題,只要有命在就好。
另外,刀疤臉也許是想誘她開口,然後集火殺過去。
可惜,李貓不上當。
令人難堪的寂靜在僵持,兩名傷者的叫聲越來越弱,抽搐扭動的幅度接近於停止。
刀疤臉腮角一抽,驀地大吼:“混蛋玩意,沒看到咱們已經把敵人逼出來了,狗日的趕緊上來支援啊!”
叫聲隆隆折射,足夠讓潛伏的兩隊都聽到。
胖子和絡腮鬍子各自眯了眯眼,誰也沒有吭氣兒。
兔起鶻落的戰鬥過程,他們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是勝利在望,轉眼一敗塗地。
從頭到尾,人家是怎麼幹的,誰也沒弄明白。
這樣的敵人,遠遠超出他們預料之外。
情況不明,彪呼呼的上去幫忙?傻子才那麼幹!
時間一分一妙的拖延,“九龍組”五個人汗出如漿,腿腳開始哆嗦。
正在此時,前方驀地亮起一片閃光,爆炸聲接踵而至。
兩翼進攻的隊伍,順利突破防禦,逼進核心。
刀疤臉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希望,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友軍碾壓過去,他們就安全了。
他咬着牙,瞪起眼,小心翼翼的轉動目光,在視力所及的範圍內細細搜索,隨時準備發難。
其餘隊員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繃緊的神經稍稍鬆弛,腦袋開始活泛起來,一樣踅摸掃視。
恢復冷靜之後,才發現他們其實並非全無反擊的機會。
寬闊礦洞出口處,“高手寂寞”和“神槍一品”兩隊相繼突出側翼,輕鬆解決掉埋伏,逼近核心。
剛一露頭,迎面一片機槍子彈打得火星四濺,他們趕緊縮回去。
通過電臺短暫溝通,兩隊同時發起攻擊,手雷和槍榴彈交替砸過去,炸得煙火翻滾,聲勢驚人。
看樣子,似乎碾死對手,也就是反掌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