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可回來了,秦先生已經在府上候了多時了。”馬紹宏剛一下馬車,就聽見了自家的管家那親切的問候。
“哦?這劣貨又來幹嘛?咱這又不是養閒人的地方,讓他趕緊給我滾蛋!”自從上次秦壽替馬紹宏傳遞了一次消息後,這兩個月來竟然是半點作用也沒發揮出來,氣的馬紹宏再也不想理這位只會來府上蹭吃蹭喝還帶順手牽羊的二貨。
“乾爹啊,乾爹啊,孩兒來拜訪您老人家了!”正在兩人說話間,一身湖綠色錦袍,頭戴一頂墨綠色文士巾的秦壽連跑帶喘的奔出了馬府的大門,張嘴就喊起了爹。
“誰是你爹?滾一邊去!”馬紹宏一拂袖,甩開了秦壽正要搭在他身上的一雙狗爪,就要回府。
“乾爹啊,乾爹啊,孩兒這次可是來爲您老人家排憂解難的啊!俗話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咱再也不敢從乾爹家裡拿東西了!”
一看馬紹宏馬公公似乎不想理自己了,秦壽那雙賊眉一挑,鼠眼一轉,當即就跪在了地上,緊緊抱住了馬紹宏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哭了起來。
“起開,起開!”馬紹宏使勁的踢了秦壽幾下,奈何秦壽這一次可謂是“任爾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倒鬆”,就跟個狗皮膏藥一般貼在馬紹宏的身上,死不鬆手。
馬紹宏如今可是堂堂樞密使,如何在大街上丟得起人?眼看秦壽那彷彿死了爹媽一般的哀嚎就要引出好事者圍觀,只好鬆了口,厲聲呵斥道:“滾起來,隨我進府吧!”
“謝謝乾爹,謝謝乾爹,孩兒給乾爹磕頭!”秦壽當真是徹底不要這張老臉了,一聽馬紹宏鬆了口,跪在馬紹宏身邊的地板上就咚咚咚的磕起了頭來。
“你呀,你呀,”馬紹宏對這種毫無禮義廉恥的滾刀肉也是無可奈何,突然間他眼前一亮:“我說秦壽啊,我這有份前途光明遠大的差事想交給你幹,你可願意?”
“爹爹有何吩咐?就是讓孩兒上刀山,下火海,孩兒若是眉頭皺上一下,就不算個男人!”
秦壽一聽有戲,當即拍着胸口保證起來。
馬紹宏一聽他這話,臉上已經戴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看你若是願意在下身來上一刀痛快的,做個內侍,倒也是個好材料,乾爹我就提攜提攜你,把你帶在身邊好生調教一番,倒也是比其他小太監早個五六年熬出頭呢!”
“乾爹說笑了,說笑了,孩兒怎麼敢跟乾爹您搶飯碗呢?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孔夫子面前賣文章嘛,哈哈哈哈哈哈……”
秦壽一聽竟然是這等“好事”,也是嚇得半死,一臉尷尬的神情,一邊抹汗一邊解釋道。
“哼!”馬紹宏懶得跟這個劣貨多說,擡腿就進了府門。
秦壽這才知道剛纔馬紹宏不過是跟他開玩笑,四下一張望,只見並無半個人影,於是便頭一仰口一張:“我呸!”,一口濃痰吐在了馬府那被下人擦得鋥光鋥亮的鐵皮包裹的紅木大門上。
發泄了一番的秦壽眼見乾爹的身影已經遠去了,連忙甩開小腿就麻溜兒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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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你說魏王原來如今和趙國公府並不親近了啊!”馬紹宏剛剛從魏王府歸來,正好也有些事需要找個人蔘詳參詳,這秦壽雖然賤的可以,腦子還算機靈,於是就將當下的形勢講給了秦壽。
“不錯,如今魏王和守王都有成爲太子的可能,我也只能觀望,不敢輕易下注。”馬紹宏淡淡的解釋道。
“乾爹,孩兒今天前來,正有一事相告,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秦壽趕忙提及了今天前來馬府的原因。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看秦壽那一臉神秘的表情,似乎還要讓自己主動詢問,坐在軟榻上的馬紹宏就是一怒。
“孩兒有個多年的知交好友,只不過自從前樑滅國以來,已經很久沒有了聯繫。正巧昨天孩兒在準備年貨時同他碰了一面,一番閒聊,這才知道這位好友如今做得好大的買賣!”秦壽一邊說着,一邊隨手拿起了侍女捧着的果盤裡的大紅棗就塞進了口裡。
“什麼買賣啊?”馬紹宏早已經習慣了秦壽這一驚一乍的語氣,眼皮都沒擡,沒好氣的迴應道。
“我這位好友,如今可是做得打家劫舍,劫道殺人的買賣,他可是這京畿一帶最大的一夥悍匪,足有兩三千好漢的黃衫賊的三當家!”
秦壽一臉激動的快要便秘的神情,似乎這竟然是個天大的秘密。
“哦?還有此事?”馬紹宏一聽說有匪盜的消息,原本故作閉目養神狀的他也是突然雙眼一睜,來了精神。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我這位好友說,前兩天,山寨之中已經有半年沒露面的大當家突然返回了山寨,而且據說想要不再做這殺人越貨的營生了,而是要率領一衆人投奔一位明主。乾爹,你來猜猜這位明主是誰?”
秦壽臉上帶着獻媚的笑容,隨手卻是又從一旁侍女端着的木盤上取來了茶壺,將壺嘴對在嘴上就開始“咕隆隆”的灌了起來。
“猜猜猜,猜你個頭!還不快快道來!”馬紹宏一看這劣貨又想賣關子,取來一旁的癢癢撓就對着秦壽的頭狠狠的敲了起來:“我記得你以前沒當過說書先生啊,哪來的這毛病?”
“乾爹饒命,乾爹饒命啊!我說,我說,他們就要去投奔趙國公,周文博那小崽子了!”
秦壽額頭上被敲的這幾下可真不輕,瞬間就鼓起了個小包來,還沒灌下的半壺茶水更是灑得他渾身都是,讓原本就是賊眉鼠眼、猥瑣不堪的秦壽更顯得可笑和狼狽。
“此話當真?”一聽秦壽這番話,馬紹宏卻是坐不住了,連忙起身問道。
“千真萬確,若有半點謊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生兒子沒屁眼;媳婦兒被人賣到窯子裡,千人騎、萬人跨;閨女被人賣到窯子裡,千人騎、萬人跨;老孃……”
秦壽一聽乾爹不信,連忙對天賭咒發誓起來。
“停停停,我對你那老孃怎麼被千人騎、萬人跨毫不感興趣,我信了,行不行?”聽到秦壽越說越齷蹉,馬紹宏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那越來越沒下限的話。
“這倒是一條頗爲有用的消息!”馬紹宏用手摸着光潔的下巴,沉思起來。
“乾爹英明!”一聽到馬紹宏相信了自己好不容易打探來的消息,秦壽就更是高興了。他一看馬紹宏正在沉思,一雙賊眼滴溜溜的一轉,兩隻祿山之爪就毫不客氣的按在了旁邊那位身材十分有料的侍女的一雙胸器之上。
“啊!老爺!”由於雙手端着木盤,這位侍女果斷被襲胸成功,驚慌失措的她失聲尖叫,手中的托盤也滑落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記吃不記打!”被打斷了沉思的馬紹宏一看見眼前這一幕,就猜到了事情的經過,他這次終於忍不住了,用厚重的官靴狠狠一腳踹在了秦壽的小腹上,終於制住了這個禍害。
“你說我該怎麼做啊?”馬紹宏一雙帶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捂着肚子如同蝦米一般躺在地上抽搐着的秦壽,問起了話來。
“乾爹要給趙國公府個好看啊!讓他們不得好死!”秦壽此事疼的眼珠都快凸出眼眶了,他一邊哼唧着,一邊狠狠的詛咒着莫名躺槍的趙國公府。
“具體怎麼做?”馬紹宏連忙追問。
“周文博那小子前段日子不是去鄉下練兵了嗎?我也是精心調查了一番,這才知道那傻小子竟然招的的都是流民和農夫,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兵。到如今不過是兩個月不到的功夫,他就是孫子再生,又能練出個什麼樣來?”
“乾爹你如今是樞密使,可以指揮天下兵馬。過了年,乾爹就可以稟告陛下,讓陛下發兵剿滅京畿周圍以黃衫賊爲首的盜匪。”
“這具體是何人出征,自然就是乾爹您來決定了。這樣就逼着周文博那傻小子和黃衫賊當面對戰,乾爹再派去個監軍,我看他周文博還能怎麼瞞天過海,去收編這兩三千人馬!”
“這樣趙國公府和黃衫賊兩敗俱傷,死的都是周文博的人,我們當真就是坐收漁翁之利了!”
“而且我那好友知道了乾爹您如今的身份,更是羨慕不已,願意棄暗投明,替我們做個內奸。如此一來,我們定能好好的整治一番這個周文博!”
秦壽躺在地上,心中暗暗罵着馬紹宏,嘴上卻是吐出了一條毒計,直指趙國公府和周文博。
“不錯,你小子今天倒是有點意思,既然如此,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個監軍的職務就交給你了,如何?”
馬紹宏這時對趙國公府已經沒有了刻骨的仇恨,不過能噁心一下趙國公府,自然也是極爽的,他隨手就將秦壽這個劣貨丟到了周文博身邊去,究竟誰能噁心到誰那就是兩說了。
反正這樣一來,自己倒是能得幾天安生了。
秦壽本來的打算就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如今一聽說讓自己去做這個深入敵營、九死一生的監軍,立刻就忘了小腹的疼痛,一個鯉魚打挺就站起身來,打算故伎重施,再磨一磨乾爹,這個好差事就交給別人去做吧。
然而吃一塹長一智的馬紹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當即就是一聲大喝:“左右何在?將這劣貨給我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