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自城中點了軍馬,就要出城,卻被手下一文士給攔住了。
“將軍匆匆召集兵馬所爲何故?”這文士名樑振,乃是秦真的同鄉,因此頗得秦真信任和器重。
“乳虎軍來犯趙州,大帥恐高邑縣危急,因此特遣我率一千騎士馳援高邑。不知先生有何見教?”
“可知乳虎軍人員及動向?”樑振追問道。
“並不知曉,只是軍情緊急,我卻不能誤了大帥的大事!”秦真也知此行兇險,因此眉宇間也有些躊躇。
“既然如此,振願隨將軍一同出征,爲將軍參詳軍機!”樑振毛遂自薦。
“也好!那就有勞先生了!速速爲先生備馬!”秦真略一思索,同意了樑振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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汦水,源出太行山脈,入寧晉北泊,乃是趙州境內一條重要的河流,兩岸鬱鬱蔥蔥,地勢起伏不平,卻是趙州與高邑之間的必經之路神聖傳說之重生無量。
“泜水清且淺,沙礫明可數。
漾漾浮輕波,悠悠江遠浦。
千山倒空青,亂石兀崖堵。”
乳虎軍已經在周文博的率領下,潛入了汦水南岸,而北方數十里也散出了遊騎,只等趙州城中援兵經過此地。
此時乳虎軍五千將士中,除了五百人駐守寧晉縣,兩千人圍困高邑縣以外,最爲精銳的騎兵部隊卻幾乎都被周文博調集到了此地。
儘管是在暮夏初秋的季節,然而在這已經紅日西斜之時,山林之中已經冒出了絲絲涼意,乳虎軍僅有的兩千名騎士正在山林中休息,帶着興奮和焦急的心情等待着前方傳回來的消息。
“報!國公大人,已發現趙州城中出來了大批騎兵,遠遠望去,約有三五千之數,塵囂極大,聲勢浩大。叛軍前鋒已經到了五里外的槐柳村了!”
突然有探子來報了一個讓周文博喜憂半參的軍情。
喜的是諸葛羽果然判斷清楚了形勢,敵人的行動完全落入了乳虎軍的掌握之中;憂的卻是不料想這趙州城的援軍竟然有三千以上!
即使己方以逸待勞,突然殺出,恐怕想要戰勝這三千多騎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雲揚,是不是成德軍中又派援軍支援趙州了?敵軍人數已經大出你我所料了!”
周文博轉而問起了身邊的軍師諸葛羽的意見。
諸葛羽心中波瀾起,卻不動聲色:“不急,主公可先命將士準備,待我等登高一觀後再做決斷!”
隨後周文博與諸葛羽二人翻身上馬,沿着不算太陡的坡度到了附近地勢最高的一處小山頂上。
周文博和諸葛羽遠遠望去,只見遠處汦水如玉帶,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起了金紅色的光芒。
又過了一刻鐘功夫,汦水北岸的官道上突然傳來了“轟轟隆隆”的聲響,咋一看聲勢浩大,塵土喧天,叛軍竟綿延數裡之遙,探子所言三五千騎絕非誇張。
周文博心頭一驚,連忙舉起了掛在胸前的望遠鏡再看個究竟。
看了半天,周文博突然大笑起來:“險些中了敵人的奸計!”
說罷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諸葛羽。
諸葛羽看罷,跟周文博相視而笑。
原來這叛軍竟然在馬尾巴上綁上了樹枝,戰馬奔跑起來帶起無數煙塵,遠遠看去自然是聲勢浩大。
可是通過望遠鏡,自然能看出來這叛軍中每騎的距離拉得非常開,以此算來,叛軍也不過千人左右的規模!
“傳我軍令!各軍依計而動!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周文博既然看破了對手的計謀,自然是心中大定,有些激動的下達了命令。
這虛張聲勢之計自然是樑振給秦真獻的計謀,而這隻出現在汦水邊上的騎兵就是秦真所率的馳援高邑的一千騎士。
“先生所獻妙計果真有用!過了汦水,距離高邑也只有二十里地了,也可命將士們解下樹枝了!”
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乳虎軍的阻攔,秦真的臉上也露出了喜色,轉頭同與他並行而騎的樑振高興地說起話來。
“汦水地勢險要,橋上僅容二騎並行,我軍還需小心戒備爲妙啊!”樑振的眉頭卻並沒有鬆開,他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四周的地勢,淡淡地說道。
“此地仍在高邑縣北,我軍又如此神速,乳虎軍如何能如此快的攻下高邑縣?先生多慮了!”秦真笑着回答道:“你看這山林當中,鬱鬱蔥蔥,草木茂盛,萬籟俱寂,如此安靜,我們又有何需要擔心的?”
“看來是我多慮了!”樑振聽完了秦真的勸慰,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左手輕輕的捋一捋自己的鬍鬚。
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鬱鬱蔥蔥,草木茂盛,萬籟俱寂……萬籟俱寂!不妙!中伏了!”樑振一邊操縱着胯下的軍馬,一邊思索着,突然間他一拍大腿,大叫起來!
此時正是日落時分,又是炎炎夏日,正應該是百鳥歸林之時,爲何這山林之中竟然沒有任何動靜,如此可怕的寂靜!
就在秦真還沒反應過來,正要詢問驚慌失措的樑振時,突然從山林當中傳來了隆隆鼓聲,隱藏氣來的猛虎終於在獵物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一大股打着乳虎軍旗號的鐵甲騎士們從汦水對岸的官道上迎面衝了過來!
只見當先一員小將,頭頂紅纓冠,身着鑌鐵銀甲,身後白披風迎風招展,手中一杆銀色鐵槍,威風凜凜,此人正是乳虎軍第二團指揮花青!
這突如其來的喊殺聲讓叛軍將士嚇得一哆嗦,叛軍主將秦真胯下的寶馬也突然嘶鳴起來。
此時叛軍騎兵的先鋒已經開始渡河,不過也僅有幾十騎到了河對岸,大部隊還在汦水北岸。
秦真也是經驗豐富的老將,眼看敵軍殺將過來,心中一盤算形勢,大喝起來:“速速調轉馬頭!撤!”
這裡畢竟不是懸崖地形,只要撤出了汦水岸邊這塊丘陵地形,廣袤和河北平原足夠讓叛軍將士逃出生天,甚至調整陣型掉頭一擊都有可能。
然而乳虎軍既然將戰場設在了此處,自然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
“敵將休走!納命來!”斜刺裡又衝出來了一支鐵騎,帶頭的大將滿臉橫肉,膀粗腰圓,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猛將,此人正是乳虎軍第四團指揮宇文賀!
宇文賀這一團騎兵出現的位置恰到好處,正好將整個叛軍的長蛇一般的陣型截成了兩段!
究竟是壯士斷腕還是搏命一擊?
秦真正猶豫不定時,最後一支乳虎軍的騎兵銜尾追殺了過來!
正是大將李慕唐所率的乳虎軍第三團,也是乳虎軍中最爲精銳的騎兵部隊!
“將軍!如今我軍已是身處絕境,無路可逃了!當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樑振一看四下形勢,已知乳虎軍早已經佈下了口袋陣在這裡埋伏己方,然而戰還有生還的機會,不戰卻是必死無疑!
“先生所言極是!兒郎們,隨我衝!”秦真也有一腔血勇,而且武藝頗爲高強,因此到了這個時候,他深知恐懼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只能拼命殺出一條血路來!
秦真原本所處的位置就在叛軍騎兵的中間,剛剛下定了拼命的決心,就看到了正在叛軍當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的宇文賀!
“來將受死!”秦真大喝一聲,手持雙斧,拍馬直奔宇文賀殺去。
“鐺!”宇文賀正在敵軍深處殺的興起,卻突然感應到了身側的一股厲風,下意識的用手中的精鋼長矛擋了過去!
秦真本就力大無比,因此才命匠人打造了兩把大斧,重數十斤,戰陣之上極其勇猛,手下敗將不計其數。
宇文賀吃了暗虧,這倉促一擋,不但右半身都有些麻木,而且最關鍵是長矛被秦真的大斧給砍得有些彎曲了,差點斷成兩截!
宇文賀一看,來者一身鐵甲,頭戴鐵盔,絕非無名之輩,他自知武力不如人,因此也不託大,連忙閃開秦真的衝擊。
“殺殺殺!”秦真眼看一斧之威就殺退了敵將,心中自是生出了一絲豪情來,大聲喝道:“一羣乳臭未乾的小子,誰敢與本將軍一戰!”
話音既落,秦真拍馬殺入乳虎軍陣中,左衝右突,無人能擋。
他身邊的親衛騎士眼看主將奮勇作戰這一幕,也是熱血涌上心頭,跟隨在秦真馬後,衝鋒陷陣。
乳虎軍將士雖然毫不畏敵,然而卻並不能阻攔住這一殺神,一時間陣型竟是被以秦真爲首的數十騎給衝了對穿!
周文博和諸葛羽此時正在距離秦真和宇文賀兩人百米之遙的一處高坡上,儘管天色漸暗,他卻通過望遠鏡看到了這讓他有些不安的一幕。
“花青與李慕唐首尾夾擊,勢如破竹,敵軍已然膽寒!然中軍處,敵軍有一雙斧猛將,宇文賀不敵其勇,不知此人是誰?”
周文博卻是再問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他身邊的降將寧晉主將趙漢善。
“此人定是秦真!乃是逆賊李慎的副將,趙州第一猛將!等閒人根本近不得身!”
趙漢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