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兒幻形爲眼兒魅,躍到任婷秀肩上,歡快喵喵。論打的,小可人依舊不行,尤其是還沒有絕命鬥戰的“勇士氣概”,但論到警戒,已是比狄沖霄都要強出一些了,只要有她在,就沒有人能暗隱、偷襲,若有古怪陰邪的神魂神技出現也能提前發出警示。
靈靈這些月陪着狄沖霄隱躲在育花界裡,除去和寒寧馨對戰玩耍,連外出捕獵都沒有過一回,早悶壞了,現下可以大打一場,不禁興奮低吼。
寒寧馨也是悶壞了,看向狄沖霄。打小時起,不管平時怎麼鬧,遇上鬥戰,她一向只聽狄沖霄的,也只聽狄沖霄的。
狄沖霄眼現寒芒,道:“難得他們湊在一起,當然是要一網打盡,但不在這。八神族正在天下間窮搜我們,他們多有怪詭神魂與魂器,若是在島上打的話,就算是在一瞬就殺盡了這些魔邪也難保不會暴露形蹤。甚至這些人中已經有人在暗中依附了八神盟,成爲某種探察神魂的寄體。四聖會青龍堂霍依青的神魂就是此中翹楚,小心無大錯。”
寒寧馨道:“都是你想得細。靈靈,再玩一回水戲,這些人警惕很高,探看水下遲早的事。”
靈靈操縱水靈附聚於氣泡上。海水流動,氣泡消失不見,幾條弱小夜行海魚在飄搖海草中往來遊鑽。
小半個時辰後,月光下,各個還露在海面的碎島上站滿了人。
看着黑壓壓的人頭,西門奮進壓下心中的恨煩,撐出笑臉,對着不遠處的兩人行禮。那兩人分是司神大長老與祭魔大長老,皆是尊神強中強,對曾經假傳教主令的西門奮進好感缺缺,哼了哼就算是回禮了。西門奮進明白即縱是搶到了教主信物也還是需要他兩個的支持,便是恭敬依舊,收禮後對着身後一人揮揮手。
那人躍入水中,於海域繞了一轉後回返島上,道:“回稟右衛,海中無人,只有些少夜食魚獸,兵等。屬下已伏下無色水眼,若是有人現身、有獸羣潛近,立會發出警示。”
西門奮進道:“很好。”對衆人道:“諸位,現下局勢不用我說,若我們還是內鬥,休說獨尊天下,就是區區射國也無法再行威服。絕非我危言聳聽,逃出八神洲的滅神師有相當一部分被五靈遁部吸納,元氣回覆並有壯大,五靈遁部未必忠於射皇一族,但絕不會臣服於聖教。絕滅御射宗那會,我們順帶殺了多少五靈遁部的人,我清楚,各位也清楚。”
祭魔大長老道:“右衛,此事不必你說,這裡的人都明白,但並不會因着明白就容得你來當教主。老夫還是那句話,找到左賀,進入水明界,誰能當教主就看誰能找到教主用以傳令的祖神魔血環。不管是誰找到,老夫都一力支持他當教主。魔血環,教主一向隨身不離,既然沒有帶去炎魔島,必然是放在水明界裡。相信這也是教主留下的考驗,誰能繼任教主,不僅是要看實力,還要看機緣。”
司神大長老道:“老夫與老祭魔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不當教主沒什麼區別,比起老頭子當教主,還是年青人當更好些,有我們兩個的支持,你們也可以放膽做事。做爲回報,神魂殿往後就是老夫兩人的隱修地了。老夫不是在同你們商量,明白麼?”
西門奮進心裡恨毒,面上越發恭敬,謙卑應令。其餘派系自然也不會蠢到於此時硬來,各自附和。
司神大長老滿意地道:“西門奮進,你入教不及一年就成爲教主右衛,這份知情識趣功不可沒。時間有限,你能確定左賀就隱在這裡?”
西門奮進道:“是。有件事,死去的袁令使也不知道。當年淨山堂一事後,教主曾秘令左賀暫行離教,以僕從身份跟着狄沖霄,伺機謀奪幾樣靈珍。至於左賀到底有沒有辦成,我不清楚,可對於他離開射國後的行蹤是知道的。狄沖霄曾在此地發現了一種兇猛魚獸,名爲十對刺,左賀極爲愛食,我曾親眼見過他以十對刺魚乾下酒。左賀神魂玄奇盡在記憶,但短處也在此,若有事物能在他心裡留下極爲強烈的記憶,這份記憶對於左賀來說就會是如普通人服食了無限夢境,若無法擺脫,必將深受折磨,直至死去。以往教主在,他不敢無令離教,如今教主不在,他定會來這重溫記憶。”
司神大長老道:“教主行事一向獨掌乾坤,多有秘隱,不足爲奇。嗯,難爲你對左賀能有如此瞭解,那一不足既是一大隱患也是他的神魂修行法,不斷重溫一個記憶,直到那份強烈記憶趨於平淡。左賀確非尋常之輩,該隱忍之時斷然隱忍。都給老夫找人。誰先發現人,誰就可以第一個進入水明界。”
天之御中各派系應聲四散,各展神魂、神技,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躲人的地方。
海中,月芽兒看着在海里往來遊找的邪人們,不屑喵喵。
狄沖霄笑道:“看來小可人找到左賀了。”
月芽兒道:“狄哥哥早知道了?”
狄沖霄道:“早在來這的一瞬就知道了。左賀在炎魔島被我逼着記憶並還原了炎魔島,過後必然是神光有增、神技有新。只是瞞得了別人,瞞不過我。”
月芽兒道:“還是狄哥哥厲害,這些人都是有必要嚴加戒備的壞人,但人數上要別加一個。這個隱着的人就在碎島上,混在人羣裡,但具體方位不清楚。”
寒寧馨道:“對了一半。左賀是在島上,但沒有混在人羣裡。小秀?”
任婷秀輕語:“左賀,糞精,腳側,喝酒,釣魚。”
月芽兒道:“他那沒人哩。”
狄沖霄道:“因爲這片島域內所有生靈的記憶都出了岔子。此事還難不倒兩位大長老,他倆個只是一時間沒想到左賀能有此神魂修悟罷了。等着瞧熱鬧吧。”
月芽兒最信狄沖霄,不再問。
半個時辰過去,天之御中衆人將此片島域窮搜了三五遍,方法用盡,不見人影。但並非毫無線索。祭魔十看着原地打轉的石犬,由此肯定島上別有人在,來到祭魔大長老處,將疑惑上稟。西門奮進神魂極道魔相中的天眼魔相專擅探察,也有察覺島上別有人在且離得極近,但就是無法確定方位。西門奮進心下一轉,也來到祭魔大長老處上稟疑惑。
極道魔相的正名是妖形之魔的萬相,屬魔魄之血,正在祭魔大長老管領之內,但右衛之尊不在其中。西門奮進於此時執屬下之禮,謀得是增添祭魔一方的威勢,只有司神、祭魔兩位大長老不和,他纔會有真正獨撐教權的一天;只有挑動祭魔、司神互相敵對,他纔會有混水摸魚的機會。
祭魔勝過司神,祭魔大長老心中得意,語氣上也就難免有些顯露,不與司神大長老商議便對着司神長老們大聲喝斥:“一羣飯桶。”
司神大長老並非真心與祭魔大長老聯手,只是不相上下才互相妥協,見狀心中不樂,手中多了一根長杖,杖頭是雙面神像,一男一女。司神大長老將杖尾插在島石上,尊神意蝕蘊入神杖之中,淡黃神光如水紋般蕩向四周。每觸及到一人,神光便沾身相合,好似人穿了一件外衣。
不多時,島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西門奮進原站處。那個小石礁上明明沒人了,可神光化顯出一件衣形。
司神大長老冷笑,屈指彈向杖頭女人面。
女人面尖嘯,似哭如泣。嘯聲中,所有人身上的神光外衣向神光人形合聚而去,每多一分,虛形便清楚一些。及至合聚,左賀顯現,一手執釣杆,一手拿酒壺。
司神長老們剛剛都覺被祭魔壓了一頭,見着大長老的神威,立時合聚到大長老身前,大拍馬屁。
司神大長老闆着臉擺擺手,道:“此等小事何足爲道。老祭魔,別光顧着訓那些不成材的飯桶,小心別讓人跑了。”
祭魔大長老臉黑了下來,但既然被老司神搶了先,一時間沒奈何,窩火之下一腳踢飛祭魔十,罵了聲廢物。
成功挑起小矛盾,西門奮進心下暗喜,主動爲祭魔一系擔起廢物之名,不待令下就帶着人圍上左賀。左賀看了看周遭,哼了哼後繼續垂釣。
司神大長老道:“左賀,你歸屬司神,既然教主不在,你有事就該報與本長老知道,爲何私離聖教不回?”
左賀收杆,起身道:“大長老,這讓人有眼無珠的覆憶之技還可入你老法眼麼?”
司神大長老道:“頗爲不俗,所有人進入這片地域的一刻,眼中看到的與真正存在的並不一樣,看到的只是你記憶中島域無人的夜景。或者說,在生靈眼中看到的景像傳到腦海之前就被你的神魂回還爲某個你曾記憶的景像,這正是恢復神系的真義所在。此一技本該是尊神意蝕。”
左賀道:“大長老識見廣博,本令使敬佩。我在此坐釣七月,這纔對聖神意萌有所心悟,狄沖霄那小子實是人世怪胎。”
西門奮進心憂司神大長老會捧左賀爲教主,忙插前喝道:“左賀,少東拉西扯,更休想我們會信你在此七月。教中除去教主,就只有你能在外界打開直達水明界的空界門。七月時光,水明界裡的事物怕都是成了你的私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