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夜心裡只是略微動了動,已經是權衡出了利弊。
邵思崖是他的朋友,爲數不多的朋友,如今,就這麼公然鬧翻了臉,以後要找這麼重量級的朋友,只怕,就難了。
朋友失去了,不能挽回,可是,對付顧念微的機會,總還會有的。
想到這裡,獨孤夜動作一頓,疾聲說道,“停!”
邵思崖卻是不按常理出牌,雖然獨孤夜嚷了停,邵思崖的動作卻沒有停,於是,獨孤夜就重重地捱了一掌。好在,邵思崖也沒有拿出十成十的功力,不然,獨孤夜的小命都要丟掉一半。
饒是這樣,這一掌下去,獨孤夜也噴出了一口老血。
捂着胸口,獨孤夜苦笑一聲,“你行!”
邵思崖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卻是硬撐着冷哼一聲,“你反悔了?”
獨孤夜懶得理會這個見色忘友的貨,隨手丟給他一個綠色的小瓶子,“解藥。”
將小瓶子丟出去之後,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跟邵思崖這個明顯重色輕友的,他已經不想說話了。
邵思崖接過獨孤夜丟來的小綠瓶,劍眉輕輕擰起,半晌都沒有動作。
獨孤夜就這麼走了?
邵思崖大腦有點兒短路,半晌纔算是反應過來,這貨走得時候,臉色那叫一個難看,跟死了爹孃似的。
邵思崖猶豫了不大一會兒,就拿着那個小綠瓶直奔皇家圍獵場。
獨孤夜給的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解藥,他雖然內心存疑,但現在,時間似乎不容許他有更多猶豫和遲疑。
邵思崖趕到營帳的時候,宮暮雲還沒有睡,而是站在顧念微的營帳外仰面望着夜空。
這個夜晚,月亮格外地皎潔,月光碎銀似的,灑了一地。景緻如畫,可是,宮暮雲的心情卻很糟糕。
自從他跟顧念微相識以來,似乎,總是將她拽入這種危險的境地。
宮暮雲很苦惱,如果他沒有出現在顧念微的世界裡,現在的顧念微也許還在肆意地在相府裡面成長吧?
宮暮雲正沉思的功夫,身後傳來了極爲細微的腳步聲。一回頭,他就看到了一襲白衣勝雪的邵思崖。
“念微的解藥,我找來了。”邵思崖言簡意賅的說完,已經是打簾進了大帳。
宮暮雲沒有多問,緊隨着走了進去。
邵思崖手眼通天,找解藥自然有他自己的渠道,他多問,反而顯得對邵思崖有所忌憚。
“我不確定這藥是否能夠解掉念微身上的毒。”邵思崖將小綠瓶拿出來,在宮暮雲跟前晃了晃。
宮暮雲接過那個小綠瓶,眯起眼睛,沉聲道,“傳孫御醫。”
孫御醫今天的心情就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在生死線上徘徊,就算是回了營帳,也沒有睡踏實。
後半夜,右安就把他從被窩裡面給揪了出來。
不過,好在右安只是把他拎到三王爺的跟前,讓他檢驗一下解藥是否能夠解顧二小姐身上的毒,並沒有再提要宰了他的事兒。
所以,孫御醫就懷着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思,就將邵思崖拿來的那個解藥,取出了一小點來檢測。
好在,孫御醫是有着多年從醫經驗的老御醫,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將這解藥的成分給檢測了出來。
然後,他的臉上就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王爺,這個藥,正是解藥!”
聽到孫御醫這麼說,邵思崖似乎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獨孤夜沒有騙他,那麼,這個朋友,暫且就還是可以信任的。
知道這藥能夠解除顧念微身上的毒素,宮暮雲趕緊將解藥餵給顧念微。
已經在牀上躺了一天的顧念微,感覺到宮暮雲將解藥餵給了她,想要自主地將那藥水給嚥下去,可惜的是,她只有意識,身體卻不受她自己支配。
看着喂下去的藥水,順着顧念微的脣角流出來,宮暮雲的眼神不由就是一緊。
解藥,只有這一瓶,如果浪費了,顧念微可能就會一直這麼睡下去……
想到這裡,宮暮雲二話不說,將藥水灌在自己的嘴裡,然後再噙住顧念微的脣角,將藥水度給她。
脣舌糾纏,那夾雜着苦味與宮暮雲味道的藥水,就這樣被他宮暮雲直接用舌頭送到了她的口中。
伴隨着這藥水開始進入她的體內,顧念微的身體終於是能夠輕微地動一動了。
半個時辰之後,在做了艱難的掙扎之後,她的眼睛也終於可以睜開了。
看到牀前一臉擔憂的宮暮雲和邵思崖,顧念微眼底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們。”
邵思崖一看顧念微醒了,那顆懸在心裡的大石頭這纔算是落了地。
“你醒了就好。”邵思崖抿着嘴,笑了笑,掩去了眼底那一抹細微的傷感。
就算是他爲顧念微付出了不少,可是,顧念微跟宮暮雲已經有了婚約,這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就算是再不甘心,那又如何?
“我餓了。”說話的是顧念微,伴隨着她這句話出口,她的肚子還很配合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我找人給你弄點兒吃的。”宮暮雲朝着右安揮了揮手,右安便是領命而去。
宮暮雲身邊最得力的暗衛,現在居然成了伺候顧二小姐吃喝的小廝……這身份轉化的,要不要太悲劇?
右安下去找吃的,邵思崖見顧念微已經沒事,起身告辭。而顧念微則是起身,要出去方便方便。
顧念微去方便,宮暮雲雖然不方便跟着,但顧念微昏迷了這麼久,走路都有些腿軟,他少不得就要在跟前攙扶着。
因爲是狩獵的營地,條件比較簡陋,就連茅廁都只是拿那種茅草臨時搭建起來的。
顧念微進了茅廁,一邊如廁,一邊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來來回回地串聯了一遍。
越想,她這心裡就越是不舒服。
這一次中招,很明顯,就是因爲,敵在暗,我在明。
她一開始懷疑是宮晨逸動了手腳,從那一場刺殺來看,宮晨逸的確是有很大的嫌疑。但,憑宮晨逸那貪生怕死的性子,既然一擊殺不了她,等宮暮雲找上門的時候,他應該就會認慫。
結果卻是,宮晨逸就算是拼得被宮暮雲給殺死,也沒有承認這毒是他下的。
顧念微眸子微微眯緊,解決完生理問題,從茅廁出來,就看見宮暮雲站在不遠處的一棵老樹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解藥是邵思崖拿來的,那麼,邵思崖一定知道是誰對她下了毒。
可,邵思崖不說,她能去逼問他嗎?
顧念微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多想。有了這次的教訓,至少,她明白了,想要她死的人,很多,而她,再也不能那麼傻不拉幾地往人家套子裡鑽,就夠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大概是自從穿越以來,她的路太順了,以至於,她都有些掉以輕心,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察覺到顧念微已經出來,宮暮雲這纔回轉身,將顧念微摟在自己的懷裡,半抱着她說,“對不起。我又連累了你。”
顧念微卻是扯着脣角笑了笑,“你說這話,言之過早。誰連累誰,可還說不定呢!”
一個邵思崖出現,她可以說是偶然,但是,一個又一個身份神秘的人都來針對她,這就不是偶然可以解釋的。
也許,邵思崖所說的那些神神道道的話,都是真的,她的身上,也許掩藏着什麼驚天的秘密。
如果她身上真有什麼秘密,那麼,也許,就不是宮暮雲連累她,而是她連累宮暮雲。
“別說這樣的話。”宮暮雲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髮絲,“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認定的妻。”
顧念微垂下眸子,眼底有着莫名地情愫閃過,“進去吧,我餓了。”
她是真餓了。
所以,宮暮雲便扶着她進了營帳,親自端了臉盆給她洗乾淨手,這才又將她扶到了桌子旁邊。
右安已經取來了吃食,這個時間點,他還是將隨行的廚師給拎起來現做的。
所以,顧念微坐在桌子上準備開動的時候,那些食物都還冒着熱氣。
餓了一天的顧念微,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
吃了一陣,擡頭看了一眼宮暮雲,這纔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吃不吃?”
貌似,她昏迷的這段時間,宮暮雲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也是沒有吃過一點兒東西的。
宮暮雲笑了笑,真就跟顧念微相對而坐,取了筷子,跟她一塊吃起來。
右安識趣得退了下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宮暮雲雖然坐下跟顧念微一起用飯,還不如說是在照顧顧念微。幾乎不用顧念微動手,那各式菜餚便是紛紛地落進了顧念微的飯碗裡。
顧念微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你也吃啊!”
宮暮雲搖首而笑,一個剛剛還昏迷在牀上的人,現在卻沒事人一樣敞開了肚子吃。這前後的差距,要不要太大?
雖然心裡覺得這對比有點兒違和,但是宮暮雲還是將顧念微當成是病號照顧,將魚肉去了刺,牛肉撕爛……
暗影裡,右安和左安嘴角齊齊一抽,這個溫柔的好像是春水的男人,真得,是他們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