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頓時陷入糾結之中,昆玉見他如此,不禁一笑,道:“臣先告退了,此事,還是慢慢決定便是,不必急於一時。”
南帝心中對他是十分依賴的,因爲向道是他現在心靈上能唯一獲得平靜的東西,他對此依託很深。
所以,他親自送着昆玉出了殿門。
“陛下不必遠送,臣惶恐!”昆玉道。
南帝道:“愛卿有空再來與朕論道。”
“是。臣告退,”昆玉拜了一拜,施施然的離開了宮門。
南帝問左右,道:“先前沐蘭碩在時,不喜國師,林,李兩位左膀右臂也不喜他?!這是爲何?!”
他身邊的太監乾笑,只能討好的道:“可能是國師身上有着仙氣,惹人不喜罷了,凡夫俗子自然不喜這種氣息,但陛下卻是天子,天之子,好親近,纔是理所應當。”
南帝嘆了一口氣,問左右道:“我欲立相位,你們說,林李兩位大人何人合適?!有了相位,才能幫着朕決斷國事,朕也能一心向道,少世俗凡憂!”
“這……”太監們面面相覷,哪裡敢吱聲。
倒是首領太監道:“連國師都不敢妄言國事,奴才等如何有國師那等眼力,此事,還是要由陛下決定方好,天子一言,自然乾坤獨斷,是天意。奴才等並不敢左右天意。”
這話取悅了南帝,南帝笑了笑,道:“都是油嘴滑舌,機靈的。”
“奴才說的是實話,”首領太監過來扶住他,小心的笑道。
現在的南廷哪裡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不過是前腳纔剛說的話,後腳就傳出宮外去了。
林,李兩位大人都在衙門裡辦公,聽到此言俱都憤怒異常。
“昆玉一離宮,陛下便問左右欲立我們二人中一人爲相,”林大人道:“若非昆玉讒言,陛下怎麼會生出此念,只怕他是想挑撥我們二人關係想出來的毒招,此人,不得不除。”
李大人道:“自從他從晉陽回金陵後,陛下對他卻越發的信重,實在匪夷所思,只怕此人已經是金陵人,晉陽心了。此等賊子,暗地裡助着的一定是馮璋。”
“馮璋野心勃勃,我不信他對金陵無心,”林大人道:“只怕是讓昆玉此賊來離間我等二人的罷了。”
兩人一時沉吟不語,李大人道:“再叫他呆在陛下身邊,只怕會壞事……”
“不如前去質問一二,看他如何說,”林大人道。
兩人都壓下有些驚怒的心思,匆匆的出了衙門,去了昆玉府上。
昆玉料到他們一定會極怒而來,聽到門房稟報,不禁一笑,道:“……我就猜到,呵,陛下少決斷,這兩人雖不爲相,卻是爲相習慣了的,可是,雖名義上有實權,但是,一直無名,無名便要求名,兩人若是都上去便罷了,可是隻能上一位,再是聖人,也會相互爭鬥起來的……遲早離心。”
他是故意的,他更知道南帝那個人壓不住太多的秘密,在南廷的宮殿裡,也早已經沒有秘密可言了。
他身邊的一個小心腹,道:“師父,我不明白,這兩個人,不貪財,不好色,一向爲國爲民的人,怎麼可能會相互鬥呢?!”
“你啊,還是太小,你看看史書之上,有些忠臣,他們不財不色,更是忠心耿直,對陛下從無逆反之心,一心護主到能爲陛下擋刀子的人,然而,這樣的人,真的沒有所求嗎?!哪怕是佛,也求個金身,哪怕是道,也求個長生,這世間的人,沒有人沒有弱點。他們的弱點是貪名……”昆玉瞭然的笑着對管家吩咐道:“請兩位進來吧……”
管家便匆匆的去了。
小心腹聽的似懂非懂,道:“他們來是做什麼?!”
“因爲他們之間被紮下了這根刺,兩人都防備着不去碰這根刺,所以就想來扎回我出氣了唄,”昆玉笑道:“只有一人可爲相,你可知道這個上去的能爲相的人,定是最終沒落的南廷的最後的一個護主之忠臣,名享青史,以後各朝各代,都要封賞這樣的類似的對主君忠誠的人,因爲他們一定是南廷的殉葬品,他們符合大多數君王對於臣子的要求。”
“所以他們急需要上去,若不立相便也不會太在意,但只有一個人上去,就有另一個人要落於下乘,他們急了……”小心腹道。
“好徒兒,你還挺聰明,你看,這世間就沒有完全堅固的情份,知己之情,也抵不過內心裡的私念啊……”君玉笑道。
“那如果他們有一天會投於新主呢?!”小心腹道。
“不會的,他們的性子只會守着這座朝廷沉沒,”君玉道,“其實這樣的人若真是不甘不願的投了新明主,新明主也是不敢用的,真正做實事的人,只怕不會喜歡這樣的人,儘管他們真的很能被倚重。”
小心腹有點不解。
君王用指尖逗了逗籠子裡的畫眉,笑了笑,道:“以馮璋的性子,他只會喜歡那些有些缺點,卻用心做事,沒那麼多心思的人,這兩位,心思太多了,擁有七竅心,也不是好事。”
“就像硬石頭那樣,聽聞他在晉陽爲內閣重臣,”小心腹道。
“不錯,他雖有污名,可是他真是一個可愛的老頭,”君玉看着林,李兩位大人怒氣衝衝的要衝過來的樣子,不禁笑了,道:“瞧瞧這兩位,看似完美,其實,完美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
語氣有點諷刺,似乎十分瞧不上這兩人的樣子。
只顧私名,私心多於公心的人,哪裡比得上硬石頭那樣的人一片赤誠之心呢。
馮璋用硬石頭,根本可以放開手腳,不用擔心他會拉幫結派,而這兩位……真是不好說。
林,李兩位一近前便看到昆玉似笑非笑,有點嘲諷的嘴角,道:“妖道還敢禍國作亂,你在陛下面前進了什麼讒言?!這種時候,爲何還要讓陛下立相,動盪朝綱?!你到底有何居心,那晉陽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背叛南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