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宗室之中一向有年祭和郊祭的習俗,這也是禮記中一直傳承下來的,春祭祈風調雨順,夏祭雨谷諸神,秋祭天地,秋狩,秋收,冬祭大地祖先……”路顯榮道,“這些你不知道吧?!”
“又沒人與我說過,我怎麼會懂,只是農人家也有秋祭這麼一說,所以知道一點,”路遙道。
“去年你回宮時,已是過年,沒趕上,今年隨朕一起去。”路顯榮道。
“哦,我一個人嗎?!”路遙道:“其它公主呢,也去嗎?!”
“不去,她們去過,”路顯榮道。
當她不知道公主沒祭天的資格嗎?!以爲她傻,好哄不成?!
路遙裝不知道,道:“那太子呢?!”
“他也不去,要守京,”路顯榮淡淡的道。
“哦。”路遙能拒絕嗎?!當然不能,既然不能,也就不必糾結了,所以她很想得開,很快入睡。
路顯榮眼神複雜的盯着她。披上衣物出了殿。
“陛下……”王公公道:“安排能妥當嗎,若無萬分把握,將太子留在京中,甚爲不妥,太子倘若佔據宮城,以上制下,屆時陛下便被動了,”
“這是必須要做的事,祭天是最好的辦法,朕要帶着她一起,上祭於天,天才不罰,朕才能益壽延年,”路顯榮道:“至於太子,他在京中是甕中之鱉。”
王公公心中震驚,卻並不樂觀,跟着路顯榮一起去祭天的人畢竟是少數,倘若到時危急,那些留在京中的人必會倒向太子,而跟着路顯榮的人也有家屬在京,是個危急的情景,陛下想不到嗎,還是覺得一起殺了,就更好了?!
陛下莫非還有別的安排是他不知道的。
路顯榮多疑,必定不會將一切打算都告訴他的,他不過是個奴才。再被信任也是有限的。 ⊕ttКan⊕C〇
王公公知道路顯榮現在有點瘋狂,根本不敢再勸,他能想到的,路顯榮又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他必定也早就料到了,只是另有打算。
“太子可有何動靜?!”路顯榮道。
“並無,正常上下朝,面見朝臣,沒有看到大的動靜,”王公公如實道。
路顯榮沒有再說什麼,他靜靜的看着夜空,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茫然之中,他似乎這一生擁有了一切,卻又像什麼也沒擁有,而現在,他還沒有弄懂的時候,一切便快要失去了?
他怎能容忍。
他是帝王,他無法容忍失去。
殺,他們要搶,他便來殺,殺光了,燒光了,而他的基業,定要萬萬年。
路遙睜開眼睛,定定的看着殿外路顯榮的背影,眼神複雜。
東宮。
“陛下已經決定去祭天了,已讓人着手安排祭天事宜,旨意只怕會很快下達,屆時必是太子守京城,而天子出行,到時整個宮城都會變成甕中之鱉啊,還請殿下早做打算。”林侯道,“不知陛下有何謀算。”
“該安排的,孤也安排好了,舅舅到時看看就好,這是一場父子之間無聲的廝殺,不,也許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太子道。
林侯知道他另有安排,便道:“那臣便只做好殿下安排給臣的差事。”
“只是臣不明白,陛下若要動手,爲何不在宮中行事呢?!”林侯道:“如此還不會大動干戈。”
“他想殺的人太多,一次性解決,是這麼個念頭,”太子輕笑一聲,有點嘲諷道:“這一次父皇是來真格的了,動靜必會驚天動地。殺子之名,也不好聽,所以他既要動手,還要名聲,想要動手,他有兩點要保全,一是他一定要安全,二是他置身事外,完全不沾邊,孤死了,他依舊是個明君,屠殺,也會變成一場意外,就是這麼打算的……”
“陛下他瘋了……”林侯道。
“雖沒瘋,但與瘋了也差不多,”太子道:“危急之時,國難之刻,卻也是好機會,父皇此舉,大殺京中大臣,到時危機四伏,恰也是孤收攏所有文臣武將的好時機。父皇不明白,皇帝雖上命於天,可是,也得有大臣立之方可,當年他做過的事,怎麼得來的皇位,他竟這麼忘記了……”
“也許做皇帝久了,便以爲江山永在他手,太過自信不會易主。”太子道:“父皇久居高位,有很多的東西都變了,而他卻自以爲他還擁有忠臣的心。再這樣下去,這個天下都不再是路家的了。此事非做不可。”
林侯看太子如此冷靜,便知他定有把握,心中也多了幾分篤定。
“比起父皇,只怕路遙那兒更需要盯的緊,”太子道:“怕就怕父皇要帶路遙去祭天啊……”
“懷彰公主?!”林侯道:“不會吧,但凡祭祀天地,少有可能會帶上女眷,就算有,也應是皇后,及有金印冊封過的太子妃,怎麼可能會帶上她呢?!”
“父皇出人意料,孤是真怕……”太子道:“若真是如此,她的安全就不可控了……”
林侯知道太子太過在意路遙這個人,但是,萬萬沒有料到會在意的這麼深,到了這種程度的地步。
“殿下是否太過看重她的份量了?!”林侯旁敲側擊,嘴上雖沒有意見,可是意思非常明顯,不可因爲私情而影響大局。
“舅舅還是不懂她的重要之處,”太子苦笑道:“她給我們看到的,只是她想讓我們看到的,萬一她若是死了,倒也算了,若是逃了……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如此,殿下大哥趁她在京城時殺了她,可是上次,卻還是護着了她,引的陛下不滿。”林侯道。
“終究是對她抱有幻想,以爲她會站在我這邊,再給她一個機會吧,”太子道:“她是特殊的,始終是特殊的。”
“殿下只對懷彰公主如此的寬容,”林侯道:“可是特例再一不可二啊……”
林侯委婉的勸着太子,太子豈能聽不明白?!
林侯其實是真的不太明白,這個懷彰公主到底有何特別之處,讓太子每每總是青眼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