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楚天修煉一整日,晚上想出來透口氣,也沒叫別人,獨自一人到南海鎮中心遊逛。
由於各方勢力的到來,此地也不復以往的清淨,楚天在路上走着,不時能看到一個個年輕俊傑路過,年紀不大,修爲均在凝丹境以上。
除了波塞國本地俊傑外,楚天還能看到揹負,亦或腰懸寶劍,渾身散發着邪惡劍氣的邪劍宗弟子,也能看到身材婀娜的水月閣少女三兩結伴。
眼見楚天目光掃來,她們也將美眸望去,楚天相貌英俊,氣度不凡,她們或露出友善的笑容,或用美眸好奇地打量,或竊竊私語,吃吃地笑,不知在說些什麼。
“水月閣的弟子,看起來性格還算不錯。”楚天心中不由得出結論。
他倒是不知,水月閣的女弟子大多數都是外貌協會的,有着相對樸素簡單的價值觀,你長得好看,她就喜歡你,你長得難看,她就摒棄你。
雖然並非那麼絕對,但難免受到這一根深蒂固觀念的印象。
即便論長相,楚天也算個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帥小夥,一頭飄逸的銀髮賦予他高貴神秘的氣質。
楚天表現出的修爲雖是二轉凝丹,但在他這個年紀,也不算差了。
因此,自然不會遭人厭惡。
至於東禪寺的武僧,偶爾也能見到,但數量最少。
相比逛街,這些武僧們更喜歡互相操練肉身。
不知不覺又走到那天從酒肆出來,與靜雪分別的十字路口,望着與先前情形不同的路口,楚天悵然若失。
自那天回去,靜雪莫名其妙地不開心,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將關係修復到以前,心裡有些忐忑。
之前忙於修煉時尚不覺得,但此時一旦從繁忙的修煉中解脫出來空閒下來,忐忑之意再也掩飾不住,一幕幕涌上心頭。
原先他擔心與對方關係過近,不好把控,現在關係疏遠了,反而悵然若失。
很矛盾的心理。
楚天連將這負面念頭驅除出去,搖了搖頭,正打算離開這片地帶,突然察覺到有不善的目光從背後射來,似是不懷好意。
連轉身過去,只見一位黑衣少年正雙手抱肩,一臉驚喜地望着他。
此人眉眼精緻,雙眉斜飛,劉海垂落下來,半遮眼眸,氣度相當不凡,他的面孔楚天可是相當的熟悉。
谷天羽,他在學院選拔時曾經面對的勁敵,自然認得。
但是,這一臉驚喜,宛如他鄉遇故知的目光是什麼鬼?
他沒記錯的話,兩人應該有仇吧。
他在學院選拔上擊敗了對方。
導致這谷天羽直接落選。
他不認爲對方會選擇遺忘這件事。
何況,兩人曾經的交戰,谷天羽被逼入下風時,說過要殺他,當時其黑色眼眸裡跳動的怒火,以及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楚天現在都能記清楚。
可現在谷天羽竟然一臉驚喜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他的長相與先前先比幾乎沒有變化,楚天都懷疑他是別人假扮的谷天羽了。
谷天羽身後,他的幾位同伴也在用戲謔的目光打量楚天,表情十分的不莊重。
老道成熟的魁偉青年程昆,碧眼少年孫牧都在其中。
當然,這些人楚天都沒有在意。
他一眼就看出谷天羽提升得太多,比身後幾人都要強大數倍。
而且,即便谷天羽沒有拔劍,楚天也從他身上感應到一股邪惡而強大的劍氣,其劍法境界之高,遠在自己之上。
看來,他在邪劍宗這個地方,無論性格,還是實力都得到了某種質變,不似以往那般不可一世,而是變得更加鋒芒內斂了。
谷天羽笑眯眯地走過來,站在楚天面前,宛如試探般問道:“楚天啊,你打算爭奪遺蹟之地的機緣麼?”
“當然。”楚天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要這麼緊張,你我是有仇,但天下沒有解不開的冤仇。你進靈武院,我入邪劍宗,以你我現今的眼界,沒必要把昔日百靈郡小小的過節看得那麼重,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早就不在意了。”
“若沒有你,我也無法進入邪劍宗,各人有各人的緣分,如果可能的話,你我較量一次,我也勝你一次,你我恩怨就此了結,一笑泯恩仇,如何?”
谷天羽走過楚天,兩人背對着背,各自負手而立。
楚天面無表情。
谷天羽在楚天看不見的角度,黑漆漆的眼珠毫不掩飾的泛着兇光,嘴角拼命地忍笑,用力過猛,弧度都有些扭曲了。
不忍不行啊,面對區區一個二轉凝丹的垃圾,要向挑戰生死大敵一般發出邀戰,實在是逗得不行。
若非他定力非凡,放眼整個邪劍宗年輕一代也算鳳毛麟角般的存在,早就自己被自己都笑了。
楚天啊,曾經的宿敵,我曾經傾盡全力,也遺憾落敗在你手中,現在修爲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你可知道,現在你我可是有着雲泥之別,不是任何手段能夠彌補的。
果然,黃階中級的資質阻礙了你太多。
桀桀。
谷天羽無聲偷笑,微微擡頭,殘忍的眼神呈現四十五度角仰望如絲綢般細膩的夜幕。
言談間,他早把六轉凝丹的修爲壓制到和楚天表現出的二轉凝丹相當的層次,因此,看上去像是一場實力相當的邀戰。
楚天沉默了。
谷天羽也不急着催促。
兩人都保持原樣,在大街上背對着背,負手而立,表情凝固,一動不動,猶如雕塑一般,似乎屏蔽了四周人羣的喧囂,連天地都沉寂了下來。
唯有沁涼溼潤的夜風吹拂而過,拂動他們的髮絲和衣袂,發出空蕩蕩的聲響。
“喂,小子,你和谷師…師弟修爲相當,都是二轉凝丹,又不是讓你跨階戰鬥,爲啥這麼慫…”碧眼少年孫牧有心幫忙,連插話道。
但當話差了一半,卻被老道成熟的程昆以詭秘的眼神阻止,他一向信服對方,雖然沒明白這是爲什麼,但還是第一時間住了嘴。
場面重新陷入沉寂。
空蕩蕩的風卻停了。
氣氛略顯焦灼。
楚天有點想笑。
這谷天羽不知怎麼想的,明明就是六轉修爲,他一眼就看出了,還以爲自己不知道似的,掩飾來掩飾去的,旁邊還有人幫腔,協演這場大戲,真是可笑之至。
難道以爲六轉修爲,就能讓自己退縮了麼?
當然,他定力不俗,沒有使心裡的愜意在臉上表現出來絲毫,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從容點頭答道:“可以,你我在遺蹟之地找地方一戰定勝負,無論誰勝誰負,以後不得再糾纏。”
說完,楚天便繼續往前走,走過了谷天羽,以及程昆、孫牧等人,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知道在遺蹟之地,殺人不違背規則。
在決戰中將谷天羽幹掉,對方自然就不會來糾纏他了。
楚天離開很久,程昆、孫牧等人依舊來到谷天羽周圍,谷天羽兀自負手而立,保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冷酷姿勢,眼神裡的殘忍越來越濃郁。
他一動不動,宛如泥雕木塑一般。
大家都不敢打擾他,靜悄悄地等他回神。
如果有人從此路過,定會看到一副詭異的情形。
一羣實丹境俊傑,畢恭畢敬地圍在一位修爲只有二轉凝丹的谷天羽身邊等待。
天知道實丹境俊傑何時這麼好脾氣了,竟願意這麼降尊紆貴伺候一個虛丹境的。
這怕不是邪劍宗宗主的私生子吧?
不知過了多久,谷天羽玉樹臨風的身體乳羊癲瘋般顫抖起來,他在連連低聲冷笑。
一股快意從不由從他心底升起。
曾經奈何不得的大敵,在今天的他看來竟如垃圾一般。
靈武院選拔被楚天擊敗的情形,往日回憶起來都歷歷在目,此時再追憶卻變得有些模糊,猶如氤氳開來的不真實的霧氣似的。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當事實真的敗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快感。
還有什麼能比今天所見,更能證明他谷天羽在邪劍宗培養下,自身實力的顯著提升呢?
“楚天,遺蹟開啓之日,便是你葬身於我手之時,你死以後,我不會厚葬你,待我登頂之日,必將你楚家滅一百遍,哦不,滅一千遍方泄吾恨。”
冷笑聲中,谷天羽黑色眼眸裡的殘忍和野望不斷的擴大,猶如沒有止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