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再來一次
三成練習室坐落在江南區,距離地鐵站也就是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從練習室走出來,街對面就是一家整容醫院,回頭看過去,整條街上補習學院的招牌琳琅盲目,而在地鐵站對面那裡則是一片施工地,那裡後來好像蓋了現代百貨店的分店——還是現代旗下的公寓樓來着,顧七月五年時間都沒有經過這附近,記憶反而是有些模糊了。
顧七月站在街頭,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這個夢境應該如何繼續發展下去,難道此時不應該是醒過來的時候了嗎?
刺骨的寒風從對面的空地上呼啦啦地吹過來,從脖子裡鑽進去,讓顧七月連續打了兩個冷顫,她連忙把圍巾繞了起來,再把外套的拉鍊也收了起來,在練習室裡待了一個通宵,那裡面暖氣設備十分齊全,出來之後過來就不適應了。
不過,這真的是夢嗎?爲什麼寒冷的效果如此真實,讓顧七月真心地以爲自己就在現實裡。
那麼她現在應該回哪個家?她2009年是住在綜合運動場附近的,那裡距離三成練習室也就地鐵一站路,她就是爲了練習方便才選擇了那裡的,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卻要四十三萬韓元,不過周圍環境還是十分不錯的,畢竟是江南富庶地帶。
但是離開公司之後,她就搬家了,住到了回基洞的外國語大學附近,那裡一間四十五平米的屋子不僅十分寬敞,而且一個月房租只要三十萬韓元而已。
這兩個地方,一個就在這附近,一個卻要搭乘地鐵往北走,過了漢江之後一路往北,至少要四十分鐘的車程。可是她現在站在十字路口,卻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就如同她在2009年二月十四日這一天面臨的情況一模一樣。
顧七月莫名地就笑了起來,她怎麼都覺得這像是“盜夢空間”,別人把她帶到了夢境裡,有意地製造出虛擬而真實的情景,然後希望改變她的想法,做出不同的選擇。如果真的能夠回到過去,顧七月當然想要改變,她也許會做出和當初不一樣的選擇,但現實生活沒有“如果”,這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由於這個想法實在太過荒謬,所以她笑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鈴聲是東方神起的“Bolero”,如果顧七月沒有記錯,這首單曲應該是東方神起2009年一月份發行的日文單曲,這個夢境果然足夠真實,就連如此微小的細節都沒有出錯。
打開手機,看到屏幕上面的顯示,赫然是公司辦公室的電話,顧七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由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把電話接了起來,“你好。”
事情果然和五年前一模一樣,她接到了公司的電話,然後她趕過去公司,和公司的掌舵人李秀滿親自碰面。李秀滿告訴她,她和公司十年的合約於今天正式到期,而公司不準備讓她繼續續約,同時表示,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和公司簽署一份老師的合同,讓她留下來成爲練習生的老師。
唯一的不一樣就是真實的五年前,鄭秀妍、鄭秀晶姐妹來到練習室時她還在休息,並沒有去洗澡,所以沒有聽到她們姐妹的八卦對話。三個人還在練習室進行了一番十分愉快的談話,最後她就是在練習室裡接到電話的,然後在兩姐妹面前興高采烈地前往了公司。
也許,當時在兩姐妹看來,她如此開心地“赴死”,應該更加可笑吧。
1985年出生的顧七月是混血兒,因爲父親的工作關係,十二歲的時候轉學來到了當時還是叫做漢城的韓國首都,在這裡度過了自己的初中和高中生活。
由於顧七月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當時又正是H.O.T橫掃全亞洲的年代,見證了H.O.T創造了一個時代的潮流,也見證了H.O.T和水晶男孩的對決,更見證了由“天橋風雲”、“星夢奇緣”所掀起的第一代韓流熱潮,所以顧七月立志成爲一名歌手,站在舞臺上實現自己的夢想。
1999年的二月十四日,年僅十五歲的顧七月成爲了S.M娛樂有限公司的一名普通練習生,簽下十年的合同。
當時的S.M公司可以說是蒸蒸日上,1995年成立之後,在1998年依靠H.O.T和S.E.S兩隻組合的強勢崛起,改變了整個韓國樂壇的格局,從此掀起了長達二十年的偶像團體熱潮。而日後成爲韓國三大經紀娛樂公司的YG家族和JYP娛樂才僅僅是初出茅廬而已,根本無法與S.M公司形成對抗。
顧七月一直都是S.M公司練習生裡的佼佼者,從最開始公司內部只有六名練習生的時候開始,到後來練習生數字增加到了三十名,顧七月在其中都是一枝獨秀的——不分男女。所以,當S.M公司準備策劃S.E.S之後第二個女子團體時,顧七月毫無疑問地入選了。
顧七月成爲了女子三人組合INJ的隊長,這個組合爲了區別於S.E.S的甜美浪漫,設定爲類似於Fly.To.The.Sky這樣演唱節奏藍調、實力過硬的女子組合,顧七月的絕對實力毫無疑問地成爲了組合的核心。
INJ的組合有三名成員,“I”是代表韓德混血兒Isak金依薩,“N”是代表中英韓混血兒顧七月,“J”則是代表實力出衆的李志妍。組合於2002年這個特殊的年份正式出道。
2002年是韓國音樂歷史上青黃不接的一個年份,水晶男孩在2000年就結束了組合生涯,N.R.G則因爲金煥城的意外去世而陷入了低迷,H.O.T於2001年解散,S.E.S於2002年年末解散,Fin.K.L也於2002年暫停組合活動,神話的合約也即將在2003年到期,只有當時被稱爲國民組合的g.o.d依舊在不斷創造奇蹟。
在這個時期裡,韓國樂壇是一片混亂,九十年代末以來最後歡迎的幾大組合都先後進入了休眠狀態,雖然這爲組合市場留下了一個真空地帶,但是粉絲都在留戀着H.O.T、S.E.S等頂尖組合的輝煌,將所有精力都投入挽留組合成員的事情上,對於新人組合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所以,2002年到2003年這段時間出道的組合基本上都淪爲了炮灰,即使是實力強勁的INJ也不能避免。
當初S.M公司是打算用INJ來接班S.E.S的,完成無縫交接,這也是李秀滿的一貫手段。但可惜的是,李秀滿卻沒有預料到之前幾大組合對於整個市場的無比影響力,特別是女子團體市場因爲Fin.K.L和S.E.S的離開淪爲了一個黑洞,後面出現的所有組合都無法倖免地遭受到了市場的排斥,一直到2007年Wonder.Girls以一曲“Tell.Me”橫空出世,這才結束了韓國音樂市場長達五年時間的女子團體空白期。
INJ僅僅出了一張專輯之後,因爲成績未能達到預期,而且S.E.S粉絲抗拒情緒十分強烈,所以金依薩以讀書爲由退出了組合,於是INJ不得不宣佈暫時擱置。
2004年,李秀滿覺得再次推出女子組合的時間到了,於是開始籌備天上智喜。這個組合被李秀滿寄予厚望,以李秀滿格外看好的洪晟美爲核心,打造了這支組合,彙集了實力強勁的金寶京、秦寶拉和顧七月。
顧七月的實力在公司內部毫無疑問的處於領先位置,得到了大家衆口一致的稱讚,所以她的入選是毫無疑問的,原本公司也打算以他和洪晟美爲核心來打造這個組合。但顧七月卻在出道前夕因爲練習出現意外,拉傷了韌帶,必須休養三個月。
於是,李志妍取代顧七月成爲了天上智喜的一員順利二次出道。
遭受了沉重打擊的顧七月並沒有泄氣,她在李秀滿的建議下,加入了“Nonstop4”的演出陣容,和張根碩、李準基、玄彬、安七炫、韓藝瑟等人一起出演。“Nonstop4”是三大電視臺之一的MBC十分有名的室內情景喜劇,以大學生校園爲背景,許多演員都是以這個平臺爲開始,踏出了自己演員生涯的第一步。
出演了“Nonstop4”之後,先天條件出色的顧七月很快就引起了注意,收到了“夏日香氣”、“天國的階梯”這樣後來製造了出色成績的作品的演出邀請,其中“夏日香氣”甚至是邀請顧七月出演女主角。
但是當時S.M公司有意打造另外一個女子組合,李秀滿十分看好顧七月,將她定位第一個入選成員,籌備歌手工作成爲了首要任務,於是就讓經紀人拒絕了這些邀約。這個女子組合就是後來的少女時代了。
可惜的是,原本打算2005年年底或者2006年年初出道的少女時代,卻因爲各種原因一直蹉跎到了2007年,而當時顧七月已經是二十三歲了。李秀滿最後選擇的成員年紀最大的也比顧七月小了四歲,所以,沒有任何疑問地,李秀滿放棄了顧七月。
所以說,其實娛樂圈除了實力之外,還是需要一點運氣的,顧七月幾乎是佔盡了優勢,卻始終沒有能夠真正地獲得展現自己實力的機會,一直都在打醬油。
這一耽擱、一猶豫、一折騰,2009年就到來了。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十年合約,轉眼居然就走到了盡頭。二十五歲的“練習生”,在韓國這個比起實力更需要年輕和新鮮的娛樂圈子裡,幾乎就等於已經被判了“死刑”。
如果說是其他公司,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在S.M娛樂公司,這一點點希望也等於沒有。結果也是如此,李秀滿忍痛放棄了顧七月,結束了合約。
當時,顧七月心灰意冷,她也似乎終於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屬於那個舞臺,所有一切都是癡心妄想,十年的蹉跎讓她已經沒有資本再繼續堅持下去了。所以,顧七月也放棄了,不僅放棄了說服李秀滿,也放棄了擔任練習生老師的機會,徹徹底底和這個圈子割斷了所有聯繫。
那麼,再來一次——哪怕是在夢境之中,顧七月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