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天涼了,咱們回去吧。”許久,陳飛才從這個淒涼的故事中走出,輕輕道。
“好吧,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這山中瀑布旁邊的風兒,吹到人身上,真真是涼。
彩雲穿着襯衣、風衣,外面還裹着陳飛的西裝,仍止不住打寒顫,更別說阿飛了,他只穿了這麼一件襯衣,渾身至不住的發抖,肯定很冷。
兩人急急坐回到車上,才覺得暖和多了。
“彩雲,這山中的景色,十成你連一成都沒有看到,下次吧,下次有空再來的時候,我還給你當導遊,帶你一個景點接一個景點的看,非把這山上的景點看完不可。今晚咱們就回村裡去住吧,帶你回我家裡看看,度假村今天客人太多了,也太吵了,我怕擾了你的清靜。”
彩雲猶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陳飛也是很聰明,看到彩雲猶猶豫豫不說話,忙道:“嫂子,你放心,我阿豪心裡時刻都記住,你彩雲,是我嫂子。”
是呀,不就是回村子裡住一晚嗎,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這個小屁孩,你嫂子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怕爺爺擔心,這麼晚了,他不見我們回去,肯定可擔心了。”
“沒事,王師傅回去,肯定會給爺爺說見到我了,說我和你在一起,你放心吧,我待會再給爺爺打電話說一聲。”
陳飛開着車,重又返回這村邊小路,這次陳飛直接進了村,走到村的盡頭,車停了下來。
一處坐落在小山坡上的獨立小院,安安靜靜、孤孤單單的矗立在那裡,這,就是陳飛的家。
院子很大,院子裡有幾棵大樹,不同於彩雲家的是,這幾棵大樹,不是棗樹,而是柿子樹。
院子雖然沒人住,但打掃的很是乾淨,這肯定是爺爺,不時的回來,看看這處老宅,清掃清掃院裡院外的灰塵。
棗樹的後面,一排五間大瓦房,這房子,也和彩雲家的房子很是相似,彩雲恍惚間,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進了堂屋,屋子裡都是一些老式的、陳舊的傢俱。
屋內最明顯的,是牆上掛滿的大大小小的老照片和一些陳舊的獎狀。
這牆上那女子的照片,肯定是陳飛母親的照片!
他母親,彩雲從來沒有見過,可爲什麼,她看着這麼熟悉,這麼親切!
陳飛帶着彩雲,進了東邊的屋子,道:“今晚,你就睡這屋吧,我哪,就睡最最西邊的那個小屋,這,總可以吧。”
“好,這不到你家了,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彩雲輕鬆道。
“真的聽我的安排,那我就睡堂屋好了,給你看着門,當保護神可好?”阿飛也逗笑道。
“真是貧嘴,這四年來,都惜字如金的小夥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嘴,去,給客人上水,我要喝水。”
“好,好,好,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燒點熱水去。”
彩雲脫掉外套,坐到牀上,這自家做的棉被,搭在身上,還真是暖和。
不大一會的時間,陳飛就端了熱水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本厚厚的陳舊的相冊。
“彩雲,來,你喝水,順便呢,讓你看看我小時候的樣子。”
陳飛搬了個小凳子,就坐在彩雲的旁邊。
看着陳飛孩子般指着他小時候的照片,彩雲恍惚覺得自己的弟弟坐在自己身邊一樣,突然間覺得眼睛澀澀的,這個弟弟,今年該考高中了,在學校成績怎樣,生活怎樣?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弟弟的聲音了,此刻,她,真的是想他了!
“彩雲,你看,看,這張照片。”
陳飛掀到一張他和母親的合影讓她看,照片上,陳飛應該還在讀小學,脖子上還繫着紅領巾。
而他的母親,面帶微笑,神采飛揚,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兒子。
如此近距離的看着她,陳飛的母親,彩雲覺得更加熟悉了。
“彩雲,你仔細看,看我母親是不是和你有點像。”
彩雲仔細端詳,別說,還真是有點像,可又說不出哪裡像,好像神態上,有那麼些許相似。
“我可告訴你,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你有一次去我們宿舍,那是你第一次來我們宿舍找我哥,我當時見了你,就覺得你看起來很是熟悉,像在哪見過似的,可我們那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後來回到家,再看我媽的照片,才明白是因爲你和我母親真的有點像。”
“你這個小屁孩,怪不得嫂子長、嫂子短的叫的這麼親切,原來還有這麼個原因呢。”
“我母親,年輕的時候可漂亮了,在我們這方圓幾十裡地,都可有名氣了,她平時可愛笑了,見人都是還沒有開口說話就先笑,那時候我們家在山下做點小生意,山下那麼幾家商鋪,就數我們家生意最好,客人都說,看到我母親的笑,就覺得買東西心裡踏實,再後來,我們家開了度假村,都是我母親一個人在打理,好多客人都是衝着我母親對人熱情、價格公道而來的,我們家的度假村,自從開業以來,生意一直很好。”
陳飛沉浸在對母親的回憶裡。
“可是,人好,命不好,遇到我父親這樣的壞人,這樣的薄情人,真是命苦!自從我父親逼着我母親和他離婚後,我再沒有看到我母親的笑容,直到她鬱鬱寡歡,離開人世,我都沒見過她的笑容。”
“阿飛,都過去了,如今,你長大了,你母親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你活在過去的痛苦裡,肯定也希望你能快樂,你能幸福,你能找一個合心的女朋友,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合心的女朋友,哪裡有,連自己的父親都是薄情郎,還有那個姚美麗,都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我又如何敢相信外人,敢相信女人,我能相信的,或許只有那個落難的小仙女,可我,我上哪去找這樣的小仙女?”
“阿飛,你太悲觀了,你靜下心,看看眼前,眼前肯定有好多值得你信任、值得你愛的女孩子!”
“要說值得我信任,我只信任你彩雲,你看看你,爲了我哥,放棄了攻讀研究生的機會,爲了我哥,什麼苦都吃了,什麼罪都受了,這平都大學的高材生,賣過鞋子、賣過麪包、做過家政,什麼苦活累死你沒幹過?爲了什麼,不都是爲了守着我豪哥,你這個女人,才真正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我陳飛,就信任你,就是佩服你”。
“好了,好了,別給你嫂子我帶高帽子了,有一天,你也會遇見這樣一個人,會全心全意的、並且是心甘情願的爲你付出的。”
“我怕我陳飛沒有那麼好的命,遇不見這樣的好女子,嫂子,你這樣對我哥,連傻子都會感動的,我哥哪,我哥怎麼這麼狠心,這說走就走了,連去哪都不和你說,連去幹什麼也不和你說,這叫什麼事,這幾天,你有沒有他的信,他有沒有給你聯繫?”
“沒有,一直沒有,我一直聯繫不上他,他也一直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彩雲傷心道,“阿飛,你和你哥關係這麼好,你說,他哥他會去哪,他究竟去哪了?這麼大個大活人,他,他難道會人間蒸發了不成?”
“彩雲,我不怕你傷心,我想,我想我哥他會不會是故意躲着你?”
彩雲忽的坐直了身子,怒視着陳飛,激動道:“阿飛,他,他可是你大哥,你,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哥?”
“不是我故意這麼說他,我陳飛,這是對事不對人,你想想,他又不是進了拘留所,又不是進了監獄裡,他從公安局出來了,他是自由的,他就是再忙,難道連給你打個電話的時間就沒有,你說,這,這該如何解釋?”陳飛也固執道。
“阿飛,他,他肯定有他的苦衷!”
“他就是有天大的苦衷,可總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找不到了吧,莫名其妙的一個電話也不給你打吧!總得有句話,總得有個解釋吧!你,是太相信他了,就像我當初相信我父親,當時,我覺得我父親是世上最好的父親,我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丟下我們母子,和別人一起走了,一走就再不回頭,可事情它當真就這樣發生了,他,真的就扔下我們走了,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回過頭。”
陳飛的一番話,聽的彩雲的心裡像放了冰塊般,冰涼冰涼的,沒有一點熱氣。
“阿飛,我困了,想睡了,你也去睡吧。”她不想再聽下去,這話,她真的接受不了。
“彩雲,剛纔我的話可能說的太狠了,好了,好了,不提我豪哥了,在這個小屋裡,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陪我說過話了,你,你就再陪我說會話吧。”
這個阿飛,也是個可憐的人。
彩雲鼻子一酸,輕輕拍着阿飛的背道:“阿飛,聽話,去睡吧,我,我以後有空還陪你,陪你回到這小屋子,這地方,像我的老家,我,我真的很喜歡。”
“當真?”陳飛開心道。
“當真!”彩雲堅定道。
那我們拉鉤,這個陳飛,還真的伸出了小拇指,和彩雲拉了勾!
這個阿飛,有時候,真的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