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祖的說辭,史子妙不置可否。黃祖則完全不理會這些,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這場談判,原本孫家是處於被動的。但現在,孫堅鬧了這一出,轉被動爲主動,反過來將了我們一軍。我們拿不出來人,孫家就有足夠的理由揮兵攻打荊州,而孫堅只需要隱在背後指揮就行。史齋主,孫家攻打荊州,首當其衝就是我江夏,我吃飽了撐着嗎,會做這種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說句難聽的話,要是我江夏一旦被攻破了,孫家的江東軍長驅直入,直接兵臨襄陽城下,屆時,整個荊州誰會是他們的對手?難道還指望蔡瑁嗎?”
黃祖的語氣明顯帶有嘲諷,或許蔡瑁是當過好些年的將軍,但他有打過幾場硬仗?不是黃祖自吹,整個荊州,縱觀上下,也就只有他黃祖有兩把刷子,想要抵抗江東軍,唯有靠他黃祖才行,其他人不過是紙上談兵。這就是他黃祖的底氣!
你荊州劉表要是不把我好好供着,大不了一拍兩散,我舉城投了江東去,到時候看你拿什麼來守!現在的黃祖可不是歷史上的黃祖,歷史上的黃祖,因爲射殺孫堅的原因,跟孫家有死仇,他沒得選。如今卻不同,孫堅失蹤,當然,是不是真的失蹤還不好說呢,至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他黃祖乾的。況且,就算是真的,孫家人要怪,也會怪到慈航靜齋,怪到劉表頭上,關他黃祖什麼事?
······
史子妙一行離開江夏城主府,
“師尊,您當真相信黃祖的話?”一親近弟子問道。
“一面之詞不可信。”史子妙簡單作答,沒錯,或許從動機上,找不到黃祖害孫堅的理由,但還是那句話,目前最有能力作案的,就是黃祖,所以史子妙不會排除黃祖身上的嫌疑,“不過,黃祖有句話說的沒錯。不管孫堅是真的失蹤也好,假的失蹤也罷,江東軍很大可能會攻打過來。懷疑什麼的,放在心上就是,現階段,還是舉全力支持黃祖,江夏不容有失!”
“明白!那關於孫權還有傳國玉璽。。。。。。”
“孫權,居然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逃出去,說實話,我也小看了他。這小子心思敏銳,行事飄忽,捉摸不透,袁術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玉璽,可沒那麼簡單。此事先不急。既然不排除有孫堅隱在幕後的可能,那我們往江東走一趟,看能不能把孫堅逼出來。”
若是能把孫堅逼出來,那當然好;而要是孫堅始終不出來,證明他真的失蹤了,其實更好,因爲史子妙完全有信心讓江東軍後方不穩,乃至無家可回。但,這只是從短期來看如此。史子妙習慣通觀全局,她喜歡一切盡在掌握當中,所以不管孫堅是生是死,史子妙都希望能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不然的話,這個疑案始終都會懸在史子妙心上,她會擔心,哪天孫堅會不會再次出來了,她會擔心,這背後會不會還隱藏着什麼巨大的敵人與陰謀,孫堅失蹤,江東與荊州交戰,到底對誰最有利?
······
汝南,袁術府上,
“依你看,孫權此子如何?”袁術問道,他旁邊,是一白鬍子老頭,長得那叫一個仙風道骨,用孫權的話說,就跟個算命的半仙一樣,此人卻是袁術麾下的謀士,楊弘。
“屬下看不懂。”楊弘直言,“乍聞這個消息,就是我等也會驚詫異常,孫權他卻表現得那般冷靜,實在非是人子應有的反應。”
從來沒有聽說過孫權跟他父親孫堅關係不好吧?就算他們真的關係不好,那聽聞孫堅失蹤,孫權也該表現出一絲痛快或者喜悅之情出來吧?
然而事實上呢,孫權冷靜到、淡漠到,就好像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旁觀者,在聽一個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樣。楊弘這麼多年也見過不少人了,他還從來沒遇到過孫權這樣的,哪怕是成年人也沒有,更何況還是個小孩兒。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據我所知,他應該不是那種感情淡漠的類型。”說着,袁術瞥了楊弘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想說,這孫權會不會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底氣?”
楊弘一凝,
“主公的意思是,孫權他早就知道孫堅會失蹤?孫堅事先有跟他知會過?!”
袁術搖了搖頭,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可後來一琢磨,不對,以孫權的聰明,如果孫堅真有跟他知會過,孫權怎麼也會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般演一番吧?”
“有理。”楊弘點頭,“那主公的意思是。。。。。。”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的猜想已經不謀而合。
要麼,這已經不是孫權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了,但,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爲孫權現在身在袁府,他的情報來源不可能比袁家還快。要麼,孫權對此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孫權知道,是誰讓他父親失蹤的,甚至此人事先就以此爲挾,向孫權交涉過。所以,對方的目的,果然也是孫權掌握在手上的傳國玉璽嗎!
“最近把孫權盯緊一點,任何人試圖接觸他,都不要放過!”袁術說道,傳國玉璽,他勢在必得!
“明白。”楊弘點頭。
袁術頓了頓,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又道,
“另外,也要提防孫權他自己逃了。他既然能從慈航靜齋的重重包圍下逃出來,任何時間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
“可我們畢竟不是慈航靜齋,不能徹底限制他的自由吧?”楊弘遲疑着道。
“派袁胤去。孫權遲早是要入贅我袁家的,就讓袁家子弟跟他多親近親近。”
······
這一邊,
“放心,失蹤什麼的往往都是自己嚇自己,說不定你父親什麼時候就自己跑出來嚇大家一跳呢。你們兵家不是有那什麼出其不意,出奇制勝嗎?”玉兒在一旁安慰着孫權,雖然話很粗,但理不糙,這個時候,沒有電話什麼的,人走丟了那是常事。或許孫堅是遇到了什麼狀況,結果他隨便往林子裡一躥,可能就不知道躥哪兒去了。
“這種可能性很小。”孫權直接道,普通人或許會走丟,但他父親什麼艱苦條件沒遇到過?怎麼可能在江東這片熟悉的地盤渺無音訊。
“那他會不會自己藏起來了?”玉兒又道,她儘量找好的方面去想。
孫權搖頭,
“也不會。藏起來,目的是什麼?找個藉口打荊州?可要打荊州,有太多借口能找,而且出其不備,不找任何藉口,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時機突然出手,纔是王道。現在這樣,荊州那邊必然有所防備,此時去打,根本是啃硬骨頭!”
如果孫權此時在江東,絕對會跟朱治站在一邊,他不贊成在這個時機對荊州發起總攻。
“那會不會是慈航靜齋偷偷把你父親扣下來了?”玉兒又道。
孫權卻是再次搖頭,
“如果是那樣,慈航靜齋絕對會放出消息來,屆時,我們孫家投鼠忌器,反而受制於人。慈航靜齋就算要我們拿傳國玉璽去換人,我們也絕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答應下來。”
啪!
“這不就得了!”玉兒卻是突然一拍手。
孫權看向玉兒,愣了一愣,只聽玉兒說道,
“現在,雖然最好的可能性排除了,但最壞的可能性同樣也排除了,不是嗎?”
袁術跟楊弘認爲孫權太過於冷靜了,那是因爲他們不瞭解孫權,跟孫權朝夕相處的玉兒,打一開始就看出了孫權的異常。別人可能覺得孫權天性聰明,甚至心機深沉,但平時裡的孫權,絕對是喜怒形於色那種類型的。或許,孫權是會很冷靜的思考問題,但別人惹了他,惹了他最親近的人,孫權就算當面笑嘻嘻,私下裡不把對方祖宗十八代罵個遍,那他也不是孫權了!
沒錯,玉兒也意外孫權乍聞此消息,卻並沒有顯得驚訝,彷彿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一樣。但就算孫權事先料到了,他也絕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個表現。冷靜過了頭,反而證明孫權實際上心已經亂了。
打個比喻,就好像高考時候,面對一道不會做的題,孫權沉着冷靜,反覆閱讀題目,不斷尋找着解題思路,這看似沒錯,看似很正常,但如果是正常情況,如果孫權真的足夠冷靜的話,他應該是像平時考試那樣,先把這道題跳過,等做完後面自己會做的題目過後,再返回來思考。
此時的孫權,也是這樣,在“高考”之前,無數種狀況他自己早就已經在心目中思考過,相應的策略他也早就考慮過,可真正面對“高考”的時候,孫權還是懵了。過於在意,讓他過於執着,以至於表現得過於冷靜。
“謝謝你,玉兒姐姐。”孫權深吸了口氣,衝玉兒笑道。
“嘻嘻,姐姐照顧弟弟,這不是應該的嗎!”
此時的玉兒並不知道,她的安慰實際上一點效果都沒有。最好的可能性排除了,沒錯,但,最壞的可能性真的排除了嗎?
剛纔孫權有說過,如果慈航靜齋把孫堅扣了下來,慈航靜齋絕對會放出消息來,但,如果慈航靜齋在試圖扣下孫堅的時候,因爲孫堅反抗激烈,最終不小心把孫堅給誤殺了呢?這樣慈航靜齋還敢放出消息來嗎?他們鐵定會說,從始至終都沒有見過孫堅!
另外,除去近期的敵人慈航靜齋,他們孫家可還有其他仇敵。比如,當年的黃巾餘孽,比如,董卓陣營,比如,南方多次被孫堅鎮壓的蠻族。這些勢力,都有足夠的理由暗殺孫堅,也有足夠的理由推動江東跟荊州死拼,坐看中原大亂。
可以說,現在孫權的冷靜,不單單是因爲他太過於在意了,而是現在的孫權,找不到一個情緒的發泄口!孫權不知道自己的仇敵是誰,他只能把全部怒氣壓制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