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吳夫人的話,蔡文姬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作爲蔡邕的女兒,蔡文姬見多了官場之事,自然明白,這權利的鬥爭哪會有吳夫人說的那麼簡單。蔡文姬本是不願答應這種事的,不然一開始又何必明知故問,只是要讓她當場拒絕吳夫人,蔡文姬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結果,蔡文姬還沒回話,旁邊那一直安靜得呆着,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聽兩人談了些什麼的步練師,卻是突然開了口,
“劉繇可能是不會攔我們,但出了這吳郡,會不會遭遇什麼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的步練師,已經生得亭亭玉立,相比起當年那對一切都徹底淡漠的厭世觀,如今的步練師,或許是耳濡目染的關係,卻是多出了不少書生氣。平常的時候,步練師的存在感很低,你甚至都不容易注意到這麼個人,可一旦她開了口,或者做了什麼引人注目之事,你的眼睛反而很難再從她身上移開了。
如果說蔡文姬是一株梅花,你遠遠的就能聞到她的香味,那步練師就是一朵蘭花,你不靠近了大概都發現不了她,但空谷幽蘭,凌然傲立。
步練師的迴應讓吳夫人臉色一僵,這種事她當然知道,也清楚會有很大的風險,可吳夫人這不是已經走投無路了嗎。步練師的性格顯然跟蔡文姬不同,並不是說她的情況不一樣,就算把步練師放到蔡文姬的位置,她也還是會說出同樣的話來。人情世故?步練師不是不懂,她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當然,她也不在乎。
吳夫人猛地起身,不過,卻並不是因步練師的話而動怒。看着吳夫人面對着自己,臉色幾經變幻,蔡文姬一時間嚇得花容失色,蔡文姬很清楚,吳夫人這顯然是準備放棄尊嚴,低聲央求於她。見狀,蔡文姬也是連忙起身,試圖阻止吳夫人的行爲。
就在這時,
“我保你們出了吳郡,也不會遭遇任何意外。”一個聲音自屋外響起。
“什麼人?!”
蔡文姬跟吳夫人同時色變,吳夫人也立刻護到了門前的位置。她們商議之事若是被劉繇的人聽到了,那一切徹底就完了!
孫權推門而入,不管是‘梅花’還是‘蘭花’,都無法吸引他一絲一毫。自進門以後,孫權的一雙眼睛都直直盯着眼前的母親,明明在進來之前,心裡還裝着數不清的話,但此時,卻是無語凝噎,千言萬語,只剩了一句:
“。。。。。。娘!”
吳夫人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陣木然與不可置信。一瞬間,眼眸中佈滿淚光,想要相認,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直到孫權喊出了這一聲“娘”,吳夫人的眼淚才瞬間滴落下來,淚水從臉頰滑過,帶來的不是悲傷,而是無盡的歡喜。
這一刻,近期的種種一切不如願,所有的壓力與痛楚,全部都煙消雲散。
“權兒?!”
吳夫人的聲音顫抖得幾乎喊不清楚這兩個曾經無比熟悉的文字。
“娘!不孝孩兒回來了!”
孫權猛地撲入吳夫人懷中,明明已經長得比自己母親更高更壯了,這一刻,卻還是跟當年的小童沒什麼兩樣。
“孫權?!”
很快,蔡文姬也從驚愕當中反應過來,看着孫權變得成熟的面孔,逐漸跟當年的印象聯繫起來。
而旁邊,那始終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甚感興趣的步練師,也非常難得的轉過了身子,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這突然出現的男子,當中閃爍着的光芒,如同天上繁星般閃耀,
“他,就是孫權?”
當年舉世聞名的天下第一神童,當今世上少有能讓步練師感興趣之人,終於是第一次出現在了步練師眼前。
“我的權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吳夫人摸了摸孫權的頭,又拍了拍孫權結識的肩膀,哽咽着嘆道。
“娘,你卻老了。”孫權看着自己母親頭上的白絲,心裡特別的難受。
吳夫人輕輕一笑,對此根本不在意,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態。孩子長大了,娘自然也就老了。”
不過話雖如此,哪個女人又不在乎自己的容顏呢?只是這麼些年,遭遇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吳夫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娘,我回來了!您從此不會再受苦了!”孫權正色道,這話他說的非常有底氣,信心十足。此等壯言,讓現場三女都不禁爲其側目,孫權可不像是那種會說大話的人。
只是,如今的孫家早不比以前的孫家,天下大勢,諸侯格局也發生了大變,孫權的信心從何而來?別的不談,就說當下的困境,孫權又該如何解決?難不成,他以爲僅憑自己一個人,就能把這一大家子平安帶出城去?
吳夫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不過她並沒有戳破孫權的妄想,只是關心道,
“權兒,給娘說說看,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又是怎麼從慈航靜齋手上逃出來的?”
因爲孫權有一次神奇的逃跑經歷,吳夫人自然下意識以爲這一次孫權還是逃出來的。
“這些年我過的不錯,收穫也很大。另外,孩兒也並不是逃出來的,而是史子妙親自放出來的。這當中的緣由頗爲複雜,以後再跟母親細說,總之,慈航靜齋從今以後,不再是我們的敵人。”孫權說道。
聽到這話,吳夫人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也有些異常,但被她不着痕跡的掩飾了過去。不過,如今的孫權已經今非昔比,察言觀色他或許還是不擅長,但一個人的內息波動,孫權還是能輕易感受到的。
眼睛微微一閃,孫權轉向現場的蔡文姬,
“蔡小姐,好久不見。”
蔡文姬連忙回禮,
“孫二公子神采依舊,讓人欣慰。”
隨即,孫權又轉向現場另一位年輕女子,問道,
“不知這位是?”
語氣卻是突然有些冷漠起來,很明顯,在進門以前,此女懟他母親的話,孫權還記在心裡。雖然從公正的角度,此女的話很有道理,但人畢竟有偏向性,孫權顯然站在自己母親那邊。況且在進來之後,此女的一雙眼睛就一直放在孫權身上,肆無忌憚的打量着,這種近乎不尊重的舉止,也讓孫權有些不爽。
漂亮?氣質?那是什麼?先入爲主,孫權已然對其報以惡感。
不用旁人幫忙介紹,年輕女子就主動開口,
“我叫步練師。”
“步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