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在壽春的府宅並不大,要擠下足足幾百號人,估計袁術也是盯着人手在安排。
那麼今日過後,這壽春的孫家,還真的在孫權的掌控之中嗎?有什麼人要見孫權,有什麼消息傳給孫權,孫權要對外送什麼信件,是不是都會被人過一道手?甚至孫權自己,想要出一趟門,不說困難,估計也會有幾個人貼身跟着吧。
袁術啊袁術,當真是使得好手段呢!作爲陪嫁,孫權好像還真沒法拒絕這樣的“大禮”!
孫府,
袁術大刀闊斧的坐於主位,旁邊則是孫權的長輩吳景。不過,看袁術板着的那張臉,就知道他對這次孫家只過來一個吳景相當不滿意。直到孫權攜着袁媛出現,袁術的臉上才漸漸掛起笑容。
之後的儀式異常繁瑣,比孫權印象當中的古裝劇要繁瑣多了。他孫家雖然也是大家族,但在這方面,遠比不上四世三公的袁家講究。而且,孫權這種第一次結婚的,只知道順着安排去走,他大概不知道,袁術把這一場婚禮的品級,進一步提升,已經近乎照着皇帝嫁女兒的水準去辦的。
現場一些底蘊深厚的人物,大約已經初步看懂了袁術的野心。
很快,婚禮逐步進入高x潮,各路諸侯,都派人前來獻上賀禮。近的有呂布、劉表,遠的有公孫瓚跟袁紹,也不知道是衝着袁術的面子,還是衝着最近崛起的孫策的面子,但看袁術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享受這種四方來賀的場面。
正當賓主盡歡,其樂融融之時,
一個小廝突然跑進,在袁術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袁術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袁術這邊,自然是整個現場的中心點,所有人都時刻關注着這邊的動向。袁術的臉色發生了變化,整個鬨鬧的現場瞬間變得無比寂靜,連那喜慶的音樂,也暫時停止。這陣詭異的安靜,讓所有人都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口水都不敢咽一下,怕鬧出聲響。
終於,在現場快承受不了的時候,袁術開口了,
“曹操,也派人來賀。”
聽聞曹操來人,現場所有人臉色都是變了變。前面那些諸侯來賀,外面喊得比誰都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一樣,反觀此刻,曹操來人,不但沒人吆喝,反而是專門進來,偷偷請示袁術。雖然曹操跟袁術敵對,但這種場合派人送禮,倒也合乎情理。真正讓現場色變的原因,是前不久剛剛發生的事:曹操親自趕往洛陽,把漢獻帝迎到了許都。
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此時曹操派人過來,想來打的是獻帝的名號!曹操一直跟袁術不對付,現在又有天子正名,袁術可不相信,曹操只是單純來祝賀的。
沉默一陣,大概覺得,在自己的大本營,不放人進來,恐怕要讓天下英雄看了笑話,袁術終於做出決定,
“請!”
他倒要看看,曹操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很快,
“哈哈哈哈。”
隨着一道爽朗的笑聲,幾個身影走進了婚禮大堂,當先一人,氣度非凡,頗有大儒之風,此人首先對着主座上的袁術拱手,
“袁大人,恭喜恭喜啊。”
隨即看向一身大紅的孫權跟袁媛,笑道,
“這兩位想必就是今日的主角了吧,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時候還沒有流行紅蓋頭)
直到這幾人完全走了進來,另一邊的袁術這才起身相迎,臉上也是掛着同樣的笑臉,
“原來竟是馬大人,許久未見,風采依舊呀!”
伴隨袁術起身,現場其他人也同時站起,顯示完全唯袁術馬首是瞻,倒是平白之中,給了這馬大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孫權看了看當先的馬大人,又看了看其身後的隨從,都是一羣書生打扮,並不是孫權以前認識的人物。
“應該是太傅馬日磾。”跟孫權並肩而站的袁媛低聲說道。
“哦?”
孫權有些訝異,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這麼一位大人物。馬日磾,在文士當中,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馬日磾,是東漢名將馬援之後,經學大家馬融的族孫。要知道,盧植、鄭玄可都是馬融的門徒。在當代文人心目中,馬融可比那孔子的後代孔融更加厲害。
馬日磾在年輕的時候,就已傳承了馬融的學說,並且以才學入仕朝廷。曾任諫議大夫、光祿大夫,與議郎盧植、議郎蔡邕、楊彪等一同在東觀典校官藏的《五經》記傳,並參與補續《東觀漢記》。董卓之亂後,馬日磾一直跟在皇帝身邊,隨着獻帝從洛陽到長安,再從長安逃回洛陽,現在自然跟到了許昌。
其時,獻帝什麼都沒有,唯有用官職賞賜羣臣,所以,那些長久呆在獻帝身邊的人物,一個個都官位很高,可惜就是沒有實權罷了。
此時,官至太傅的馬日磾被曹操派了出來,更是派到了袁術這裡,孫權忍不住懷有惡意去猜想,曹操是不是故意讓馬日磾送死來的。
當然,站在曹操的角度,派馬日磾出來冊封天下,顯然是最好的選擇。首先,馬日磾官位夠高,又是儒家大儒,天下名士,走到哪裡都受人尊重,這些個諸侯一個個都心比天高,你不派個馬日磾這樣的人物,根本壓不住。不然的話,不見你都是好的,直接拿來宰了都有可能。其次,馬日磾是跟在獻帝身邊的人,而非曹操自己的親信,說難聽點,死了曹操都不心痛,同時,把獻帝的身邊人支開,也更有利於曹操掌控獻帝。
“看來是爲冊封岳父(袁術)跟我大哥而來啊。”
孫權輕聲對袁媛道,瞭解馬日磾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他是來幹什麼的。不然的話,曹操最多隻會跟其他諸侯那樣,隨便派個人,送點禮物來就行了。
果不其然,
馬日磾纔跟袁術寒暄兩句,就見馬日磾突然拿出一道聖旨來。現場其他人立馬下跪,這是長久以來在漢室薰陶下養成的習慣,不過作爲當事人的袁術卻非常冷靜的,沒有立刻跪下。
開玩笑,要是曹操假借聖旨,要賜死他袁術,難道他也要接了這個聖旨?當然了,曹操做事也不可能這麼極端,但做一些擾亂袁術陣營的事,可完全有可能。
“袁大人,你這是何意?”馬日磾眼睛一眯,一股莫名的浩然正氣,壓在袁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