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聲望推開門站在門口注視着這間從今天開始就屬於自己的房間,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空,綻放的花火在黑色的帷幕中上演。她緩緩地走進房間,看着擺放整齊的傢俱和裝飾,心中不知道是怎樣的感受。
她微微呼了口氣,坐上了素白柔軟的牀,蓬鬆的枕頭潔白如雪。這是她第一次擁有這樣豪華的房間,之前在星海鎮守府鎮壓深海的時候,也是和其他艦娘同住一個房間,之後接觸契約後帶着空想吹雪她們流浪的時候,能夠吃飽飯就是她們每天最大的期盼,從沒有時間去想能夠有這樣優越的居住條件,儘管沒有答應和那個年輕少年簽訂契約,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對自己區別對待。想到這,聲望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動,她微微鬆了口氣,冷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前衛的果然沒有選錯人,這樣的提督是值得託付的。聲望在心中說,在今晚玩遊戲的時候,她曾經偷偷地瞥見過集祈的手牌,其實他手裡有成對的牌,可以扔進牌堆增大自己的贏面。但是每一次看到自己手牌成爲在場所有人最少的那個的時候,他總會悄悄地把成對的牌捏在手中,一點點累積,使自己成爲遊戲中的最後一名,她看着少年清澈如誰的眼睛,並沒有拆穿他的騙局。自從發現這個秘密之後她總是在心裡問自己,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爲什麼這麼想要輸掉遊戲呢?直到最後一場遊戲結束她也沒有得出答案。直到離開諾亞方舟房間時,走在過道的前衛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問了自己一句“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擇他作爲自己的提督嗎?”當時的自己搖頭回答不知道。
她微嘆了口氣,笑着對自己說:“因爲他和其他提督不一樣啊,因爲他可是那個敢於爲了自己艦娘不顧一切的傻子,他也是那個爲了自己艦娘敢和深海拼命的瘋子,也是那個對於少女不太明白的呆子,正因爲是他,才讓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傻子?瘋子?呆子?”聲望並不明白前衛口中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卻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沉重。
“你纔來還不知道吧,”前衛擦了擦自己有些溼潤的眼角,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這是我從列剋星敦口中得到的故事,一個沒有後退和自己艦娘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故事。”
聲望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喃喃地問:“你確定自己沒有開玩笑?”因爲她從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故事,像個神話一般只存在與幻想中。
“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嗎?”前衛反問,她笑了笑接着說:“或許其他人不會這樣,但是他一定會做出這樣傻到家的決定,因爲他的眼睛裡閃光的是沉重的愛意。”
“所以那個和他一起戰鬥的艦娘是誰?是列剋星敦嗎?”聲望問。
“並不是,”前衛搖搖頭,“她和妹妹薩拉託加是之後纔到鎮守府的,在那之前是威爾士陪伴在他身邊。提督最開始的鎮守府並不在這裡,而是在靠近深海的格撒羣島格爾斯特鎮守府,那個曾經被深海覆滅的老舊鎮守府,而在提督上任之後鎮守府再一次經歷着深海大規模的清洗,而他在那場不對稱的戰鬥中死在了深海的斬艦刀下,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而最後或許是因爲提督的勇敢打動了那羣殘暴的怪獸,威爾士活到了最後,但是卻只能抱着自己提督的屍體哭泣,摸着他沒有跳動的心無能爲力,這或許就是作爲艦娘最大的痛苦,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提督倒在自己眼前,卻什麼也做不了。我當時聽到她的講述以爲這只是艦娘爲了宣揚自家提督的偉大而做出的誇大處理,但是我錯了,錯得離譜。”
“你看到了證據?”聲望皺着眉頭問,她當時聽到的想法和前衛是一樣的,覺得事實並沒有如此的悲壯。
“是的,”前衛點頭,“當時列剋星敦看着眼神疑惑的我,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是那件已經開始泛黃的白色提督服,又破又舊。而上面白色的布料上密密麻麻地縱橫着鋒利長刀留下的劃扣,而最大的是那道就在心口的劃痕,周圍留下了沒有洗掉的斑駁血痕,那似乎就是深海的最後一擊。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那件曾經沾滿血跡的提督服,但是卻能從那一道道邊角銳利的傷口中感受到鮮血淋漓的痛苦和戰鬥到最後的信念,而這樣值得炫耀的過去他卻從沒有對我們任何人提起,只是把那個過去埋在自己心中。”
“那那件衣服呢?”聲望愣了愣問。
“被列剋星敦悄悄地就在了原來的鎮守府,因爲她不想讓威爾士看到那件代表着她曾經痛苦的痕跡,所以瞞着提督扔在了那裡。”前衛說到這厲聲笑了笑,彷彿聽到了最可笑的事,眼角夾着淚花。“而且你知道嗎?提督剛來這裡的時候,所有的衣服加起來不過寥寥數件,一套長袖一套短袖和兩件學院發的提督服,這就是他衣櫃裡所有的東西,空蕩蕩的讓人想哭。”
“成爲提督不是每個月都有不少的津貼嗎?那麼多的錢他都花到哪兒了?”聲望疑惑地問,按理來說提督這個職業再不濟也不會窮酸到如此地步,這種情況甚至比一些貧民還不如。
“你知道的,提督的津貼一共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學校的津貼,發給提督的是可以直接用的錢,這一部分數額會根據畢業成績優劣產生波動,而提督作爲企業學院多年來唯二全科目滿分畢業的提督,這一部分的錢是最多的。第二部分就是總督府發給艦孃的資源補給,根據鎮守府艦娘數量多來分發。這一部分提督他從來沒動過,都是全部給了秘書艦列剋星敦。”說到這,前衛呼了口氣,笑着說,“他唯一會用的就是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津貼,但是他卻從未用那筆錢爲自己買過一件衣服,裝滿威爾士、列剋星敦姐妹和諾亞方舟衣櫃的衣服都是拜那筆錢所賜。我第一次在格爾斯特遇見提督的時候,他就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灰色短褲,腳上一雙拖鞋,待在像是蒸籠般的辦公室,一邊大汗淋漓一邊寫着報告,我當時還以爲他虐待艦娘,那麼炎熱的天氣都不給她們裝空調,而他的回答卻傻得我想哭,他說鎮守府一共就兩個空調,一個裝在列剋星敦姐妹的房間,另一個則在威爾士的房間,當時我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好久沒有說話,而他卻在我都難以忍受的炎熱下習以爲常,我那時終於明白了傻瓜這個詞到底該怎麼寫,他就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沒有提督會像他那樣爲了自己的艦娘付出一切,他雖然沒有其他的提督可以擁有碩大的別墅優越的條件,但是他卻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我們,一點都沒給自己剩下。”說完前衛昂着頭眨巴眼睛,眼眶中淌着清澈的水。
“那麼司令官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和服是你們給他買的?”聲望輕聲問。
“是列剋星敦偷偷用資源津貼卡去買的,這些都是瞞着提督做的,因爲他對自己可以說是苛刻到了極點,如果他知道那件衣服的價格話,打死他都不會花那筆在他口中是浪費的冤枉錢。”前衛笑着點頭回答,嘴角盡是苦澀和無奈。“所以聲望我說了這麼多,我的意思你也應該明白,我們艦娘最終的歸宿就是有個溫暖的鎮守府和會對自己噓寒問暖的提督,不可能一直流浪下去。”她嘆了口氣,最後說道。“所以聲望還是儘早做決定吧,不要讓你自己後悔終生。”
聲望看着離開前衛沒有說話,只是覺得她的背影比原來更加沉穩,整齊梳在腦後的頭髮比以前更加耀眼,就連從眼角滑落的淚珠都帶着幸福的光,一切的一切和過去都不一樣。
或許,現在的前衛纔是真正幸福的吧,聲望捏緊拳頭對自己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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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望閉上眼嘆息,她其實對於這個看起來很溫柔也很帥氣可愛的提督有動心的感覺,儘管她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對於這種讓人心癢癢的感覺她還是在關於愛情的書上看過。她之前以爲自己以後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隨便找個提督作爲自己無奈的歸屬,以此讓吹雪她們能夠在一個好一點的環境中成長。但是當看到那個笑容去春風的少年時,聲望覺得那一刻所有的桃花瓣彷彿在瞬間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臉上身上,帶着春日的溫暖。
就是這種奇怪的心動感覺才讓聲望選擇留下而不是帶着吹雪她們離開,但是心中那種的不真實感卻讓她遲遲不敢邁出那關鍵性的一部,她總有種這一切就像鏡花水月一樣,隨時都有破碎的可能。她重重地呼了口氣,躺在身後柔軟的牀上,望着頭頂明亮的白熾燈,微微笑。
聲望今晚可是你和他獨處的唯一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抓住機會哦。她心中的小人在不斷地給她加油打氣,捏緊的拳頭做着FIGHTING的手勢,像是窗外綻放的火花,怦然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