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一片死寂，瀰漫着某種名爲恐懼的氣息，正如周芷若先前製造的殺戮一般，她的話此時已經擁有了極重的分量。
如果說之前說的那番話是帶着某些厭煩和嘲諷，那這最後一句，便是赤裸.裸的向滅絕師太露出自己的獠牙。
我並非狼子野心……
我不想用陰謀奪得權位……
我敬重您，所以不會對您使用骯髒的手段……
這一切話語的重點，在於我不想，而並非我不能。
就像周芷若最後說的，希望不要繼續逼迫她，否則無法保證會做出多麼大逆不道的事。
滅絕師太終於感到了一絲寒冷，她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有些看不透這個以往柔弱嬌小的女徒。
從玄冥二老登上峨眉山的那一刻起，掌握主動權的便已經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女娃。
“我會讓靈蘭師姐搬回到我的房間，”周芷若踩在崎嶇山道的碎石上，說道：“天要變了，後山的茅屋該拆掉了。”
滅絕盯着她的背影，胸口中有無數利言積壓，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只是手指哆嗦着，臉色鐵青。
衆多峨眉弟子相互對視着，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撼。
天要變了……
兩層含義，一是天氣轉涼，後山的茅屋漏風，不再適合傷者居住；二是峨眉的天，掌門的位置要發生改變。
此時，再把目光轉向滅絕師太，眼神中竟有了一份同情。
峨眉三代掌門，傳承方式從來都是繼任傳位，像滅絕師太這樣遭到自己徒弟挑戰，想要迫使她退位的，還是頭一個。
也算是開創了峨眉掌門競爭制的先河。
這便是地位與真實實力帶來的真實底氣，若是換做之前，誰敢與滅絕師太這般對話？
肯定要被削去武功，打成殘廢逐出師門；而此時在周芷若的面前，滅絕發現，自己以往的那些手段，似乎對她都不怎麼管用。
打？恐怕打不過。
用大義和師道來壓？周芷若的話明顯已經代表了她的態度，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經過極爲認真的思考，滅絕終於確定，她的手段無法對周芷若造成任何影響。
她的臉色由鐵青變爲黑沉，劇烈的穿着粗氣，握着倚天劍柄的手顫動不停，感覺體內的血氣開始狂涌，終於一口氣沒能順平，眼前一黑便暈厥了過去。
……
武當。
許音緩步而落，迎面張真人與朱元璋已經走出了大殿之外。
先前天地異動，普通武林中人可能並未有多麼深刻的感知，但張真人沉浸道術多年，可以隱隱從那顯化的面孔中，感受到一絲上蒼之上的氣息。
當那巨大面孔和巨人出現時，他忽然察覺到一直以來壓制自己的那份沉重感似乎消失了，丹田氣海內開始蠢蠢欲動，似乎要再次突破。
這一發現令他驚喜不已。
雖然那種感受稍瞬即逝，但他藉助這段時間，已經窺探到了下一個境界的世界，想必用不了多久，天地便再也無法成功的壓制他。
此刻看着迎面走來的許音，張真人聯想到方纔的異像，不知爲何總覺得和他有關。
那是一種直覺，眼前這個人身上存在着諸多秘密，一拳轟爆鋼鐵機甲，指認朱元璋可完成大業。
若是換了旁人敢說這種有關天下走勢的話，張真人肯定會嗤之與鼻。
笑話，天下大勢風起雲涌，誰敢說某個人就一定能夠笑到最後？
但這句話從許音的嘴裡說出來，卻帶着一種令人不得不信的意味。
看了看身旁這位名爲朱元璋的明教漢子，雖然相貌生的醜陋兇悍；但談吐大氣，胸中自有韜略，且有帶兵之能，假以時日或許真的可以登臨天下之位。
“仙師！”朱元璋向前踏出一步，抱拳道：“您可是來接我兄弟二人下山的？”
許音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爲你掃平了你前進道路上的最大障礙，從此，你便可以毫無顧忌的統帥三軍，奪位暴元。”
“方纔老道也與朱兄弟交談了一番，絕對是可以成大事之人。”張真人眉眼含笑，他自然希望天下能出現一名領軍人物，徹底將暴元的統治終結，“朱兄弟此番起事，武當自當鼎力相助！”
朱元璋大笑，經過一番攀談，早已瞭解了武當門人的真性情，“若說這武林正道，咱只對武當敬佩，張真人乃心懷天下之人！先前是咱兄弟唐突了，在這兒向真人賠個不是，望真人莫要記恨咱！”
許音挑了挑眉毛，並未對這一幕感到有多麼意外，明教與江湖正道的仇恨並非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而且像朱元璋這種性格的人，恐怕不會因爲教派之間的仇恨，而放棄強有力的助力幫手。
天下之中，能夠坐上帝王之位的，無一不是手腕高明之輩。
朱元璋能從最底層的放牛娃，一步一步登上世間最高的那個位子，其心志之強大詭異，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比擬。
“仙師，咱手裡的軍隊已經被打散了，光明使與五行旗不和，敢在交戰時把我們當做棄子，”朱元璋想起死在上次戰役中的弟兄們，心中隱隱作痛，那是他積攢多年的兵力，卻一仗成空，“咱必須先掌握兵權，才能實行計劃！”
“光明使？是楊逍？”許音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從陽頂天死去後，明教的內鬥已經如此嚴重，“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去找他。”
“咱兄弟徐達、湯和，都在這場兵敗中失散。”朱元璋怒目，將牙齒咬的咯嘣咯嘣響：“若是他們活着，一切都還好說，若是他們死了，那咱一定饒不了那狗賊楊逍！”
看着朱元璋此時的神情，許音很難想象，像這樣一個人會在大權在握之後，將曾經追隨過他的部下一一清除。
只留下了一個垂垂老矣，無所作爲的湯和。
皇權王位，果然是世界上最能夠改變人的東西。
只不過那些，已經不在自己的操心的範圍內，統治帝國，朱元璋比自己更在行。
帝王心術，權衡朝野。
或許也只是爲了下一任皇帝，能夠更好更輕鬆的從他手中接過這份權力而已。
“我們走。”許音微微頜首，“先去見楊逍，然後，重新整頓軍隊。”
“第一戰，便先從明教內部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