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四十三 整頓（一）
算起來，阿蘭薩與特蘿西快兩年不見，這是阿蘭薩的記憶中不曾有過的事情。彼時，阿蘭薩每年都會跟隨塞西莉亞阿姨回萊恩家族總部，黑鏈堡，那個由數條粗大鐵鏈拴捆在山谷中央的漆黑大城堡去一趟。
而每到那個時候，阿蘭薩最想要見到的，就是這名躲在衆人視線之下的姐姐，特蘿西；萊恩。
特蘿西此時的模樣與阿蘭薩記憶中的樣子並沒有太大差別，身上的紅色鎧甲足夠簡單粗暴，其防禦性能基本可以忽略，彷彿用料不足的胸甲只護衛了她的上半身，其下堅韌的小蠻腰以健康的小麥膚色勾引着所有人的眼睛，當然，此時的客廳除了特蘿西和阿蘭薩之外，並沒有其餘人在。
特蘿西的雙腿隨意地搭在桌上，同樣明顯用料不足的腿甲只遮蓋了必要的部分，就連火紅色的半透明紗裙也彷彿好不容易纔從這件腿甲上找到幾處可以銜接的點，此時卻順着椅子腿垂直而下，一雙誇張至極又足夠修長有力的大腿就這麼硬生生的從柔軟的紗裙中穿出，和特蘿西的穿衣風格一樣，她身上的每一處肌膚都有着簡單粗暴的美感，包括這雙腿上誘人的曲線和色調。
就連身爲弟弟的阿蘭薩，在看到這一幕時，也忍不住悄悄嚥下一口唾沫。然後使勁的搖了搖頭，將這些不該有的雜念從腦袋中甩出去。
當看到阿蘭薩頂着純白色的頭髮快步步入客廳時，特蘿西的眼中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恢復平靜。她依舊懶散的坐着，並朝阿蘭薩招了招手，說：“我親愛的弟弟，過來，讓老姐好好看看你。噢！……你是去了哪個時間錯亂的空間待了幾百年？連頭髮都白了！”
“姐！”
阿蘭薩直接挨着特蘿西的位置坐下，在與親人之間，面對面的商議式坐法實在太過拘謹。阿蘭薩訕笑着撓了撓頭，說：“嘛，你就別開我玩笑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剛剛說出去，阿蘭薩便後悔了，它直接跨過姐弟倆難得的私有時間，迴歸到嚴肅的層面上。而這時候，雖然是與姐姐緊挨着坐在一起，阿蘭薩卻有一種面對面商議事情的緊迫感。
特蘿西的語氣依舊有一種慵懶的味道，卻讓阿蘭薩異常安心，她說：“哦，還不是獸族內戰的事情，家族直接把我的領地，佈雷特城到將納堡一帶全部徵用了，現在那裡是公共區域，各大家族的軍隊都從那裡進入獸族領地。”
“那姐姐你……”
阿蘭薩的話讓特蘿西一陣開心，不同的人能在相同的話中找到不同的側重點，至少，在獸族的內戰，以及佈雷特城的實際歸屬權中，阿蘭薩，她的弟弟，更關心的特蘿西本人，而不是這些無聊的事情。一種因自己辛苦打下的土地被隨意裁決，而衍生在特蘿西心中的被忽略感已經肆虐一段時間了。
“我沒事，”特蘿西笑了笑，順便伸個大大的懶腰，說，“話說回來，你居然把諾蘭德城的座標改了，害得老姐我趕了好長時間的路。”
特蘿西並沒有等待阿蘭薩迴應她的吐槽，而是把手搭在阿蘭薩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家族沒有限制我的自由，最近實在太閒了，所以我決定領軍北上，目標是天際州的雪漫城，甦醒者的總部。”
聞言，阿蘭薩先是一愣，良久才吐出一句話：“……謝謝。”
“你又知道我是在幫你？”
“嘛，難道不是麼？”
“收集伊薇特；尤利婭的情報並不是難事，她是尤利婭王朝的最後血脈，目的自然不難猜，多半隻是爲了向萊恩家族復仇而已，雖然甦醒者現在的目標是你的凱伊洲，不過，接下來的目標絕對會是萊恩家族，所以……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家族。”
“……家族？”
阿蘭薩苦笑一下，特蘿西應該知道他和萊恩家族的關係，未想，她會當着他的面說出如此話語。
“阿蘭薩！”
特蘿西忽然盯着阿蘭薩的眼睛，慎重道：“我知道現在的你厭惡萊恩家族，但那裡畢竟是我們的血脈誕生的地方，我們的身上，流淌的是萊恩的血！……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把它收回去，覆滅萊恩家族是不可取的行爲，噢！你身邊就有一個例子，不是嗎，那個卡魯；蒙德，他殺了蒙德家族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口，有什麼用？”
阿蘭薩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對於卡魯屠殺自己族人的事情，阿蘭薩一直閉口不談。他俯下身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故作沉思。
這時，原本打算與阿蘭薩辯論下去的特蘿西忽然沒有了動力，只是心疼的伸手撫過阿蘭薩的白髮，說：“你的仇人只是家族裡的一些人，把他們殺掉，就好了……我會幫助你的。”
阿蘭薩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
夜還很漫長。
特蘿西把搭在桌上的一雙長腿收起，站起身說：“我說，老姐大老遠出來一趟，你就不打算帶我出去逛逛？”
見狀，阿蘭薩纔回過神似得訕訕一笑，說：“嘛，好吧，諾蘭德城還在重建，不過很多商店都已經重新開業了，我們沒有實行宵禁，夜晚還是很熱鬧的。”
即便如此，在諾蘭德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圈後，姐弟倆果不其然地沒有找到可以消遣的地方，彪悍的特蘿西不是普通家庭或者貴族家庭的女孩，至少街兩邊剛剛重新開業的一些服裝店鋪沒能吸引她的眼球，甚至連珠寶店，特蘿西都不屑去看上一眼，倒是一兩家武器裝備店鋪引起了特蘿西的注意。
“嘛，你想要武器裝備的話，我有很多。”
阿蘭薩擡起手讓特蘿西看，其上的國庫之戒在姐弟倆之間並不是秘密。
“那是父親留給你的東西，不是我的。”
特蘿西卻只是瞥了一眼這顆富可敵國的戒指，全然沒有興趣的樣子。
但靈魂感應能力依舊讓阿蘭薩發覺特蘿西心底的一點失落，畢竟，同樣身爲英雄王赫拉科勒斯的孩子，阿蘭薩頭頂光環，特蘿西卻隱藏在世人的視線之下，本就是不公平的待遇。阿蘭薩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絞盡腦汁後才小聲的說：“嘛，沒關係的……我們是親人，不是麼？”
“嗯哼？！”
聞言，特蘿西卻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盯着阿蘭薩觀察良久，直到少年有些不適應的撇開腦袋，特蘿西欣慰的笑道：“真好，你長大了！”
“……”
“別用種表情看我，”特蘿西伸手捏了捏阿蘭薩的鼻子，一如小時候兩人偷偷揹着老管家外出遊玩一樣，說，“我記得前幾次見到你時，你還只會關心你自己的事，現在終於學會在乎你老姐了，哈哈！”
阿蘭薩詫異了一下，然後嘿嘿笑起來，指着武器店琳琅滿目的櫃檯，說：“你想買什麼，今天我請客！”
“喲！這是誰家的孩子，架子倒是不小，呵呵！哈哈！”
緊接着是一陣附和的鬨笑聲。
阿蘭薩冷冷的轉過眼前，看向聲音的來源，來人對阿蘭薩而言並不陌生，不，至少，來人身上的裝備就是從阿蘭薩的國庫之戒中得到的，是阿蘭薩發給諾蘭德軍的制式鎧甲。阿蘭薩請工匠對這些鎧甲做了細微的改造，主要在鎧甲的漆色和肩章上，由於人員擴充，諾蘭德軍的兵種也變得多樣起來，除了法師團的裝備供給不定之外，其他兵種的裝備都有相應的規格。
無論是什麼兵種，每一套諾蘭德軍制式鎧甲的肩章部分必然是阿蘭薩一直在用的血腥花圖案，從阿蘭薩最初組建軍隊開始，這個圖案就被印在各位將領的披風上了。而鎧甲的漆色不同代表鎧甲所屬的兵種不同，例如騎兵的鎧甲爲紅色，而步兵的鎧甲爲黑色。值得一提的是，最初的諾蘭德戰士們都是愛麗絲戰熊的預備駕駛員，雖然現在愛麗絲戰熊已經很少排上用場，但阿蘭薩還是給這些預備駕駛員們附加了特殊的標識——一個印在血腥花下面的，利劍與獠牙形狀的標誌。
基於這些，阿蘭薩很快就識別了出言挑釁他的這些人的來歷，他們正是出自阿蘭薩的諾蘭德軍，身穿黑色鎧甲，說明這些人屬於步兵營，而他們的肩章下沒有利劍與獠牙標誌，說明這些人加入諾蘭德軍有些晚，多半是從傭兵公會聯盟中投降過來的成員中的一批。
阿蘭薩今晚沒有身穿他那件幾乎標誌性的紅色寂靜套裝，甚至連寂靜之刃都沒有拿出來，難怪這些人會認不出他了。
特蘿西也認出這些人的來歷，果斷擺出一副看戲的心態，對阿蘭薩小聲耳語道：“開來你的軍隊，素質還不行呢。”
她的話讓阿蘭薩臉色一沉，陰鬱得可怕，看來，是該整頓一下軍隊了。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知道小爺我是什麼身份麼？！”
這些人中爲首的年輕人再次挑釁道，他的面部扁平，沒有任何優點的五官湊在一起，再配上一副自以爲是的表情，拼湊出令人過目不忘的面貌——世界之大，還真難找出這麼一張欠揍的臉。
年輕人的視線根本沒有停在阿蘭薩身上，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特蘿西的大腿看，他嚥了一口飢渴的唾沫，似乎覺得阿蘭薩的存在阻礙了他的興致，於是厲聲喝道：“沒聽清楚我的話麼？！識相就快點滾！老子可是原科多獸傭兵團的炎風之鷹！聽到了嗎？識相就快點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