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肖鵬飛與陳媽來到孤兒院之際,房東已在門前等候良久了。
一見陳媽,正欲發飆,忽然看到與陳媽同行的肖鵬飛,下意識地收回了脫口而出的髒話,但還是凶神惡煞般地衝陳媽叫道:“錢準備好了沒有?沒有的話就給老子趕快滾蛋!老子沒功夫給你瞎磨蹭。今天那位徵地的老闆就要來看了,你們沒錢的話,就趕快!”
“滾蛋”兩字尚未出口,就被一聲長長的喇叭聲打斷了。
遙遙望去,只見高高揚起的灰塵中,一輛雪鐵龍疾馳而來。
房東一見,顧不得再謾罵陳媽,趕緊堆起一臉的笑容,向那輛馳來的雪鐵龍飛奔迎去。
陳媽見之,一臉的擔憂寫在臉上。
肖鵬飛報之以微笑,輕輕一拉陳媽道:“陳媽,我們站在一邊等着看戲吧。”
“看戲?”陳媽一愣,雖然不知是什麼意思,但出於下意識的信任,還是隨他一起站到一旁。
那輛雪鐵龍眼看就要停下來時,忽然猛地顛跛了一下,好象車輪軋過了什麼很深的凹坑一般。
只聽車內一聲慘叫痛呼,車子停了下來。
車門一打開,房東就趕緊屁顛屁顛地湊上前去,點頭哈腰地問着好。
“他媽的,姓劉的,這什麼地面嘛,也不早說,害老子腦袋撞到車門上。”
房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面上頗爲尷尬,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車顛跛之處,地面平坦如常,並無任何不妥,他不明白好好的,爲何那車會突然顛了一下。
罵聲中,從車上下來三個人,走在兩邊的是兩個明顯是保鏢模樣的剽壯漢子,中間那個則是一個叼着菸捲小眼寸頭三十來歲的胖子。
不知是老天要懲罰那胖子還是怎麼回事,那胖子剛出車門,就聽頭頂“呱呱”兩聲烏鴉叫,隨即覺得額頭突然一涼,伸手一摸,竟是兩陀灰白色的烏鴉屎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兩個眼睛的正上方,遠遠看去,像極了四眼黑狗的雙目上邊那兩點白色,直引得肖鵬飛和陳媽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連房東和那兩個保鏢模樣的壯漢也忍禁不住,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三人滿臉通紅,好不難受。
“他媽的,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坐車碰頭,出門又被鳥屎拉頭上,真他媽的黴氣!”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手去擦額頭的烏鴉屎,結果手一滑,擦得他滿臉都是。
肖鵬飛和陳媽一見,不由笑得更大聲了,而房東和兩個保鏢也實在是忍不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住口!笑什麼笑,沒見過鳥拉人頭屎啊?還不趕快幫老子擦乾淨?!再笑一下,老子非扣光你們這個月的薪水不可!”
一聽跟自己利益掛上了鉤,兩個保鏢登時噤聲,立馬收住了笑容,趕緊掏出手絹幫他清理掉臉上的污漬。
房東一臉諂笑,討好道:“劉老闆,不如我帶您先看看這個地方,如何?”
那姓錢的胖子懶懶地嗯了一聲,深深地吸了口煙,隨即輕輕撣掉菸頭的菸灰,下巴一揚:“帶路。”
於是,房東趕緊引着三人四處介紹着什麼。
而此時,肖鵬飛讓陳媽呆在原地等一會兒,他離開一會兒就回來。
陳媽等了沒多久,就看到肖鵬飛笑眯眯地回來了,她覺得他的笑容中似乎多了一絲神秘。
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肖鵬飛望着大路的方向說了一句她不懂的話:“嗯,看來好戲就要上演了……”
突然,孤兒院後方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嚎之聲,接着就聽到有人扯着嗓門鬼號道:“啊……來人啊,有鬼!有鬼啊!!——我的媽呀……哪裡來這麼多該死的老鼠啊……”
不一會兒,就聽孤兒院的大門“嘭”地一聲被撞開,幾個人影發瘋似的往外跑。
陳媽定神一看,正是那個被兩個保鏢架着往外死勁拖着跑的老闆,後邊則遠遠地跟着滿臉恐怖之色的房東。
隨着幾人身後出來的竟是密密麻麻成羣結隊的老鼠,那些老鼠的個頭一個比一個大,瘋狂地追在幾人身後,看得人心底直發毛。
與此同時,大路方向行來十餘輛轎車,很快從車上下來很多扛着攝像機、拿着照像機和麥克風的男男女女,見此情景就是一通狂拍。
衆人頓時明白過來:記者!
“先生,我是N日報的記者。請問您是否剛從這屋子出來?您說這裡邊有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生,我是G晚報的記者。請問一下,這些老鼠是怎麼回事?您在這宅院中的哪個地方發現的?”
“先生,能請教一下您的身份嗎?……”
“看您的穿着,一定是B公司的老闆吧,聽說貴公司有意收購此處,興建一個娛樂休閒度假村,此處位居郊區,人煙稀少,請問您爲何會看中此處呢?……
“先生,我是Y晚報
的記者。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聽說您此前曾專門找人請過風水師來此勘察風水,有這事嗎?……”
“抱歉……無可奉告!”
“對不起,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
“無……可……”
在保鏢全力的保護下,那個胖老闆終於逃出衆記者的圍追堵截,爬進了車中,車門還不及關上,就心急火燎地催促司機開車。而司機顯然是經過特別訓練過的,在記者摸到車門的前一秒鐘,雪鐵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出生天,脫離了衆“惡記”的圍攻。
原地只剩下被衆記者圍得水泄不通的房東和肖鵬飛及陳媽三人。
不同的是,房東是兩手發顫,心駭欲死,說話結結巴巴,對於衆記者的問話,他是說一句錯兩句,更多時候的問題是由作爲目擊證人的肖鵬飛繪聲繪色來“描述補充”的。
而肖鵬飛則神采飛揚、口若懸河將所見到的、聽到的一些“記者沒看到的東西”“詳盡”地描繪了一番,尤其是還說起此處是鬼宅,當然矛頭直指房東,說他祖上缺德,幹了不少壞事,害死了不少人,終成爲怨鬼集結之地,至於那些老鼠排隊奔跑追擊房東等人則被他繪聲繪色地說成是那些怨鬼附身,挾怨報復的結果。
爲了更有說服力,他將衆記者引到一處偏僻的院落之中,使衆記者親眼目睹了一場老鼠寫字的稀奇古怪盛況。
只見那院落中竟聚集了幾千只大小不一的老鼠,在見到衆人之後,一窩蜂地四散開來。待羣鼠站定,衆人定睛一看,這些老鼠竟排列成一行有規則的大字:“我們是冤鬼,我們要報仇!我們是冤鬼,我們要報仇!!”同時,衝衆人張牙舞爪地示威着。
場面既壯觀而又恐怖,令人有種說不出的寒意。
記者們在目瞪口呆的同時,也表現了良好的敬業精神,在驚奇的同時,早已開動了攝像機、數碼相機等設備儀器,將這難得一見的場景拍了下來。
而陳媽早已看得瞠目結舌,她做夢都想不通孤兒院中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的老鼠。
當記者滿載而歸離開之時,房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念道:“完了……完了……這下房子賣不出去了……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肖鵬飛見之,走上前去笑道拍了拍房東,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隨後,微笑着閃到一旁。
陳媽注意到房東眼前忽然一亮,接着將目光移向自己,目光中充滿了欣喜。
陳媽一陣緊張,不知他要做什麼。
正憂慮之際,忽見房東屁顛屁顛地跑到自己面前,從懷中取出一份紙約,雙手捧到面前道:“陳媽,這個房契我就免費送給您吧!以後此宅就是屬於您的了。我想實在是沒有人比您收着這個房子會更合適了。”
原本凶神惡煞般的房東突然變得和藹可親,這種突然的變化讓陳媽感到很不適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接這房契,一時間竟手足無措起來。
慌亂中,下意識地朝肖鵬飛望去,見他含笑對自己點點頭,不知爲何,心中竟然踏實了很多,順手便接過了那張房契。
而那房東見她接過房契竟然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絲毫沒有吃虧的感覺,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似乎跟撿到了金元寶一般。
迷惑不解中,肖鵬飛帶她離開了此地,而那房東還親自租來的士,恭恭敬敬地送二人上了車。
一路上,陳媽滿肚子疑問,他不明白那凶神惡煞般的房東在出事之後對自己爲何突然變得如此客氣;他更不明白那房東此前還兇巴巴地要趕自己一行人離開孤兒院,爲何轉眼前會將其視如性命的房契雙手奉上,而且不取自己分文;他還不明白那些突然冒出的無數老鼠是從何而來……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疑惑和不解。
就這樣,懷着一肚子的驚奇和疑問,二人返回了醫院。
衆人聽罷,也都是一臉好奇,紛紛將詢問的目光轉向肖鵬飛。
肖鵬飛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並不解釋,也不想解釋,他知道現在的他更需要的是休息。
當他正準備閉目養神之際,一陣極度泛力的虛脫感襲上心頭,眼前驟然一黑,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衆人見狀,不由大驚,趕緊大呼小叫地叫來醫生。
醫生翻了翻肖鵬飛的眼皮,看了看道:“他沒關係!只是精神耗損過度,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喝一點雞湯之類的來補一補就會復原的。”
衆人聞言,均不由鬆了口氣。
次日清晨,肖鵬飛在沉睡了十五個小時後終於醒了過來。
睜開惺忪的雙目,眼前的情景令他不由嚇了一跳。
只見病牀的四周東倒西歪地趴滿了倚牀而睡的人,定睛一看,正是鍾楚雲和趙子明等一幫兄弟。
很明
顯衆人一直在陪伴身側。
肖鵬飛不由心中一陣感動,一種久違的溫暖襲上心頭,鼻頭一酸,熱淚盈眶,忙伸手去擦。
他這一動,頓時驚醒了趴在牀邊的鐘楚雲。
“恩公,您醒了?您的眼睛怎麼了?”見肖鵬飛擦着眼睛,鍾楚雲忙關切地問道。
聲音雖小,但卻足以讓圍在四周就着牀邊睡覺的諸人驚醒。
“飛哥醒來了!”
“飛哥,你終於醒來了……”
“千萬不要如此稱呼,我年紀比你們小,大家還是直呼我名字吧。”肖鵬飛一邊從牀上坐起來一邊道。
“不!恩公,是你救了小妹,是你幫我們大家保住了孤兒院這個唯一的家,是你教會了我們大家做人的道理。此外,在場的衆人之中,以你的功夫最厲害,你不做大哥,誰做大哥?也只有你當得起大哥這個稱呼!”鍾楚雲鄭重地道。
從自己兄弟搶劫不成反被肖鵬飛輕而易舉地擺平,鍾楚雲就有一種預感,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深不可測。
果不出他所料。
接下來,肖鵬飛出錢出力給小妹換血、收回孤兒院房產等一連串的舉動更是讓他欽佩得五體投地,驚服萬分。
是以他早在肖鵬飛熟睡之際,就已經做出了這個影響了他及衆位兄弟一生一世的決定。
“是啊,您幫我們留住了這個家,給了我們一個溫暖的家,此恩此德,對我們大家來說恩同再造,您做大哥再合適不過……”
一時間,羣情激動,衆人紛紛贊成。
“從今往後,我鍾楚雲願今生今世誓死追隨大哥左右,生死不棄,若有違背,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趙子明也願意追隨飛哥左右,共生死,同進退。若違此誓,讓我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被水嗆死!”
“我錢龍五願……”
衆人接二連三紛紛鄭重起誓,表示願追隨肖鵬飛左右。
面對衆人殷切的希望,看着他們充滿希翼的眼神,肖鵬飛還能說些什麼呢?只好默默點頭接受。
目光從衆人面上緩緩掃過,肖鵬飛突然有一種預感,他覺得面前的這些人將會成爲自己今後馳騁天下、鵬飛萬里的最得力的助手。
想起父親期望和他臨終的遺言,肖鵬飛心頭不由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壯志,暢笑道:“好!既然如此,承蒙大家對我的信任,今日不如我們就義結金蘭,結爲異姓兄弟如何?今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擊掌爲誓!!”
“好!”
“啪……啪……”
掌聲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衆人不由相視一笑,一種水乳交融的溫暖感覺頓時融入每個人的心田。
“碧瑤小妹怎麼樣了?”
肖鵬飛想起鍾碧瑤問道。
“謝謝飛哥的關心!小妹現正在深度熟睡中。醫生說她現在剛剛做完手術,需要好好休息,以便更好地融合你的血液。”
“嗯。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散散步,呆在這病房久了,就算沒病也會悶出病的。”肖鵬飛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興致勃勃地道。
“那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不!你去看護碧瑤小妹吧,我知道你還在擔心着她。我一個人出去轉轉,順便去買點東西回來。”
“那好吧。子明、龍五,你們陪飛哥去吧。”鍾楚雲對趙子明和錢龍五吩咐道。
“是!雲哥,放心好了。”二人興奮地回道。
於是肖鵬飛在趙子明和錢龍五“陪同”(不如說護駕,儘管誰保護誰還說不定)下離開了醫院。
G城的確是既人多又車多,車隊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街道岔路極多,所幸越子明和錢龍五熟悉周圍的地形,一路上倒也順利,在去了Y公園活動活動筋骨之後,就在肖鵬飛的要求下,衆人向G城最繁華的商業街BJ路行去。
三人在離BJ路不遠的一個公交站臺下了車,順着人行道向BJ路方向走去。
肖鵬飛從二人口中得知,向前過一個十字路口,拐彎向東走五十米就到BJ路了。看着越來越近的商業街建築,肖鵬飛不由興奮了起來,加快了腳步。
他注意到自己前面不遠處正有一個一個打扮得頗爲雅緻,戴着時尚墨鏡的年輕女子在過馬路。
突然,十字路口的右邊衝出一輛黑色轎車。
看到那輛車,肖鵬飛知道,照這輛車的速度,三秒鐘之內,必然撞上那女子。
心中想着,人已急速向那女子撲去。
只聽“啊”的一聲嬌聲驚叫,轎車急馳而過。
肖鵬飛只來得及聽到兩聲不約而同聲嘶力竭的焦呼:“飛哥!——”隨即就感覺自己象標槍一般飛射了出去,同時意識也隨之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