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沈初夏沒再聽到其他動靜,想必是莫醫生給吳天打了麻醉針,等着他全身麻醉。
一時間,屋外屋內都沒有動靜,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卻是難熬。
如此幾分鐘過後,屋內終於傳起隱約聲響,是莫醫生和秦怡在說着什麼,接着又是一片沉寂,又沒聲音了。
這感覺真心有些刺激人,至少沈初夏從沒體驗過,真心恨不得一腳踹開門,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狀況。
正當沈初夏無比鬱悶時,屋內忽然“乓”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沈初夏心中一緊,好想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偏偏隔着一張門,兩個世界……
這時,門忽然拉開一條縫,秦怡臉色蒼白對沈初夏道:“得麻煩你去第一醫院拿點藥。車鑰匙在鞋櫃上,莫醫生已經給醫院藥房打過電話,過去拿就行。”
沈初夏心中一緊,認真道:“我可以看看他的情況嗎?”
秦怡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確定要看嗎?”
“嗯。”沈初夏無比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吧,你進來吧。”秦怡拉開門。
沈初夏走進屋,當看見牀上的景像時,整個人都顫粟起來。
眼前,吳天趴在牀上,人省不醒,顯然已經被全身麻醉了。
原來纏在他身上的紗布已經被莫醫生剪開,露出紗布下的背部、腿部和手臂。
沈初夏想不到用什麼詞去形容吳天的這些地方,觸目驚心嗎,或許還只是一部分。
可以說,四肢和背部沒有哪一部分沒受傷,胳膊上和腿上都是幾公分的的刀口,血肉模糊,暗紫一片。
更恐怖的是背部,有種被犁田機開墾過的感覺,坑坑窪窪,深可見骨,特別是左邊肩胛骨下那條傷口,更是嚇人,長達十五、六公分,背肉往兩邊翻開,彷彿背部被撕開了一般。
沈初夏原以爲吳天只是受傷,卻遠遠沒料到慘烈到這種程度,她情不自禁的想,這個男人,是怎麼堅持回來的,爲什麼之前在大夥面前還能談笑,爲什麼漫不經心的像只得了一場感冒。
她又忍不住想起之前吳天對莫醫生說的那句話:不,這次還是打麻藥吧,有點瞌睡,剛好睡一覺。
真的只是睡一覺!?難道你就不是血肉之軀!?
沈初夏鼻子有些酸,淚水忽然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不知道爲什麼會哭,但就是想哭,或許是眼前這個男人太不珍惜自已了,或許是他此刻人事不省中卻緊皺的眉頭……
秦怡把沈初夏拉出房間,說道:“現在吳天的傷勢比我們預想的嚴重,需要你去醫院拿些藥,你明白嗎?”
沈初夏用力的點了點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下樓,開車,去醫院……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已應該堅強。
拿到藥回到秦怡住處後,立馬交給了莫醫生,秦怡打下手,立即對全身各處傷口進行處理和縫合手術。
一直忙了五個多小時才忙完,三人退出房間,在客廳坐下,都顯得有些疲憊。
莫陽春忽然莫名的笑了一下,搖着頭道:“我這輩子見過的病人不少,但從沒見過像吳天這種人,我打心眼裡覺得他是個怪胎,但……也打心眼裡佩服他。”
說完,他長吁了一口氣,到洗漱間清洗了一把,然後跟兩人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客廳內只剩下沈初夏和秦怡兩人,兩人都沒說話,不知道各自想着什麼。
許久後,秦怡終於意識到自已是主人,開始起身泡茶,端了些水果上來。
沈初夏看着她,問道:“他以前也受過傷嗎?”
“嗯。”秦怡點了點頭。
“經常?也像這次這樣?”
秦怡想了想,苦笑道:“只能說每次都不簡單,不過這次是最嚴重的一次。”
沈初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怡姐,你愛他,對嗎?”
這是沈初夏第一次稱呼秦怡爲怡姐,所以秦怡微微一怔,當然也爲沈初夏剛說的話。
她嘆了一口氣道:“或許吧。”
“我看得出來,他也愛你。”
說句話的時候,沈初夏的雙手莫名的攥緊成了拳頭,就是她自已也沒意識到。
“怎麼看出來的?”秦怡平靜問道。
“人在最危險的時候,最先想起的就是自已最愛的人,這次,他其他人都沒聯繫,就發了信息給你。”
“是嗎?”
秦怡不置可否笑了笑:“你大概不知道,我是醫科大學畢業的,剛剛那個莫醫生是我的同班同學,而且,吳天也不是第一次找我和莫醫生處理傷口了,或許這就是他發信息給我的原因吧。”
沈初夏沒再說什麼,心裡卻有些酸酸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但確確實實心裡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因爲他跟自已有婚約吧,或許是覺得自已的未婚夫不該去愛別人……
沈初夏撇開心中難受的思緒,淺淺對秦怡笑道:“怡姐,我覺得他還行,雖然有點亂七八糟,但身上也有些別的男人沒有的東西,反正還行吧。”
沈初夏說不下去了,草草一句“反正還行吧”,結束心中亦正亦反的情緒。
她剛纔確實有這樣想,自已或許只能活幾年了,何必把吳天捆在身邊,秦怡人漂亮,又有能力,是不錯的人選……
但真要把吳天推向秦怡時,心裡忽然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他是自已的未婚夫,不管自已喜不喜歡他,但就是自已的未婚夫。
所以到最後,原本要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怡眼神複雜的看着沈初夏,沒說自已和吳天的事,也沒說沈初夏和吳天的事,感嘆道:“初夏,你大概還沒經歷過愛情吧,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愛情不是愛不愛對方就可以,而是有時愛情會給不起,或者愛不起。”
給不起,愛不起。
她是說自已,還是說吳天,誰給不起,誰又愛不起?
沈初夏體會着這句話,感覺到秦怡心中的無聲苦澀。
其實,自已又何嘗不是這樣:給不起也愛不起。
沈初夏隱隱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感覺到感情這回事真的很沉重,自已似乎都承受不起。
或許我就不該想這些,也不必擾人擾已,不管對他是什麼感覺,都應該放開吧。
沈初夏推開心中煩亂,狠狠在心中打了一個結,正如她心中所想:不擾人,也不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