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回答,白樺十分無奈地示意那位女警離開,他回到了刑訊室裡了。
“拿這個少年的照片比對完了,沒有發現有任何信息。”白樺回到了李安然的身邊,低聲對李安然說道。
李安然點了點頭。他心裡暗想:“這少年的身份果然很神秘。”
“放人嗎?”白樺問道。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不過從目前來看這個少年不會是會是劫匪的。
“這個少年身上很有嫌疑,就這樣放了他,不合適。”李安然低聲說道。
“我們最多也只能夠拘留他四十八個小時。”白樺低聲說道,“他不是劫匪,而是幫我們救出人質的人,若是被媒體知道,我們拘留他的話,只怕會影響不好。”
“查清楚,他的身份,再放他離開,否則的話,想找他都困難。”李安然低聲說道。
“你沉默了那麼久,你能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白樺看向那個少年問道。
少年還是沉默。
李安然看到少年沉默,不由說道:“你剛剛說,你是一個死人。爲什麼要說,你自己是一個死人?”
少年依舊是沉默不語。
“你的家人呢?你還有家人嗎?”白樺問道。要知道,這個少年看起來的年紀並不大,最多十八歲這個樣子。這樣子年紀,應該還是一個高中生,雖然他一直沉默,裝深沉,可是他的樣子絕對裝不了老。
少年不語。不過,少年的目光看向了遠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回憶什麼。
李安然看到少年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知道再問下去,是問不出什麼來的,因此乾脆就對白樺說道:“看來,我們是問不出什麼來的。我們走吧!”
“那他呢?”白樺問道。
“暫時,讓他留在這裡吧!”李安然說道。
此時在林晨的十方鏡內的正在上演一幕悲情戲。馬嵬驛附近,一間破舊的寺廟裡,楊玉環與李隆基深情對望。外面的士兵口口聲聲叫道:“清君側,殺奸妃!清君側,殺奸妃!清君側,殺奸妃——”
這喊聲一聲比一聲大。幾乎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了。若不是在這間破廟的四周,還有皇帝的親兵把守着,只怕那些憤怒的士兵們,就要衝進來了。
“阿蠻,朕……”李隆基感覺到這一刻,他真的很無助,很無助,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了,什麼時候有像今天那樣無助過呢?!他此刻真的是心痛非常,他真的很心痛。他當皇帝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如今這樣心痛過。
他後宮三千,逢場作戲的女子有,爲了籠絡大臣,爲了鞏固邊疆,爲了子嗣繁榮,爲了……這些年來,他身邊出現的女子有多少,他數不過來,也懶得去數。能夠住進他心裡的女子,不過是三五個而已。
眼前這個女子,確是在見到她了之後,就毫不客氣地霸佔了他整個心房的女子。看到了她,他的心裡就容不下別的女子了。看到他,他發現他前半截的人生是白活了,看到她,他發現他心裡空缺的那一塊被填補了。
他不顧她的身份,不顧及她是他兒子李瑁的寵姬,將她從兒子李瑁的身邊帶走,偷龍轉鳳地將她變爲了自己的女人。只爲能天天見到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舞姿,她的眼神都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了。
“阿蠻……”李隆基抓住楊玉環的手,含淚說道。這個小名,也只有他纔會叫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這樣稱呼她。也就如同叫他三郎一樣,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沒有人會這樣稱呼他。
“三郎……”楊玉環眼淚漣漣,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她不過是一個沉溺於愛情裡的女人,她可以爲他生,爲他死……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那些人要殺她,將她成爲妖妃。
她果真是他的禍水紅顏嗎?她做錯了什麼呢?是認了一個叫做安祿山的男人當乾兒子嗎?可是她真心的想要認這樣粗鄙的男人當兒子麼?那個男人比她的年紀還要大,她可不想要那麼大的兒子。
她之所以認了這個兒子,不過是聽從了他的安排。他需要一個籠絡安祿山的手段,而她就剛好是她的一個幫手而已。她做任何事情,都是聽從他的,他想要做什麼,她都會幫他,因爲她愛他。
她的哥哥,一直照顧她的哥哥死了。死在亂軍當中了。她痛失了親人,如今還要痛失愛人。
一時間,兩個人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夠相互對望,最後抱在了一起垂淚。
“皇上,吉時到了。該送娘娘上路了。”高力士出聲叫道。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嘶啞,那樣的沉悶,讓人聽了不由又生出了幾分痛苦。
“三郎!”楊玉環叫道,她緊緊地抱住了他,抱住了這個她發誓要愛他一生一世的男人,她知道這一抱可能就是最後一抱了,從此之後,天人永隔了。
高力士看到李隆基和楊玉環兩個人又相擁在一起了,一時間竟然難捨難分,他知道繼續讓這兩個可憐的人相處下去,只怕他們更難分開了。身爲皇帝,此刻竟然要靠着殺死心愛的女人才能夠自保,這樣的痛苦和心酸,他身爲皇帝身邊的舊人又怎能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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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若是不殺了她,他又怎能自保活命呢?
他最終冷下了臉了,一把將她從懷裡推開了。他此刻很恨,很恨他自己,可是就算恨又有什麼用呢?他不能夠讓他的江山毀在他的手裡,他不能夠死在這裡,因此只能夠犧牲這個可憐的人兒了。
“將她帶走吧!”他硬下心腸說道。
“是!”幾個隨從的太監走了過來,請楊玉環隨他們離開。所謂的離開,不過是帶她到別的地方處死。她知道,他不忍心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李隆基說道:“六郎,就讓我再爲你舞上一曲吧,就當是訣別時的念想吧!”
不忍心,不忍心,不忍心再拒絕她,可是他卻明白,若是讓她在面前舞上一曲,那麼後果就是他真下不了命令殺了她。他喉嚨哽咽了,最終他垂淚之後,擦乾了,硬下心腸說道:“不必了。送娘娘上路吧!”
“娘娘,走吧!”高力士對楊玉環說道。他跟隨在李隆基身邊多年,知道李隆基對楊玉環的愛,那是愛到了骨子裡了。如今就算李隆基真的下令賜死她,他也不敢在她的面前失了禮數。
她看着他,他卻轉過身去,留給了她一個背影。看到他如此決然,她含淚轉身隨着高力士離開。
跟着高力士,她很快就來到了佛堂前的一株梨花樹下。梨花樹上已經掛上了白綾,也已經放好了椅子。
“娘娘,吉時已到,還請娘娘上路吧!”高力士也強忍着悲痛說道。他這麼多年來,也沒少受到過楊玉環的恩情,若不是逼不得已,他真的不願意看到她如此香消玉殞。
“高公公,本宮想喝梨花白,本宮出宮了之後,就很少能夠喝到這樣的酒了。”楊玉環看向高力士說道,“還請公公能夠替玉環滿足最後一個願望。”
“娘娘,只怕這裡很難找到梨花白了。這裡有的,也只是山野村夫自釀的那些土酒。娘娘若是想要喝酒,也只能喝這樣的酒了。”高力士十分無奈地說道。梨花白,這樣的美酒,在這裡自然是喝不到了。
“本宮只想一醉。還請高公公成全。”楊玉環說話間,就朝着高力士行了一個萬福禮。
面對楊玉環的要求,高力士嘆了一口氣,他當下就吩咐身邊的人,去找酒。
果不其然,很快的隨行的小太監們,就找來了一罈酒。這壇酒雖然是本地人所釀的,但是打開了之後,香氣四溢,高力士吩咐左右拿杯子來,可是卻被楊玉環阻止了。楊玉環讓隨行的太監換大碗來。
一碗喝下去了之後,楊玉環心中頗爲感慨,一時間忍不住唱起了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她邊長邊起舞,一時間她哀憐的歌聲,還有那輕盈熟練的舞姿看傻了不少人。宮人們看到楊玉環如此的舞姿,如此的歌聲,一時間忍不住想起以前在宮裡的生活,得過楊玉環的種種好處,竟然也垂淚了。
歌舞罷去,楊玉環又喝下一碗酒,隨即也不用左右宮女們的攙扶,上了矮凳,綁上了白綾……
就此一代風華絕代的貴妃香消玉殞,留恨這梨花樹下。待到亂兵退盡,李隆基回到了唐皇宮,再次來到長生殿,不由暗暗垂淚,因爲思念過度,竟然無力再掌乾坤,將皇帝的寶座讓與了兒子李亨,自己做了太上皇。
此刻在他身邊,美人雖多,卻無她的那倩麗身姿。
……
此時此刻,在人間,Q市的公安局內。白樺和李安然兩個人剛剛從刑訊室走回辦公室,才坐下來,兩個人各有所思地看着牆壁上的照片,不知道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女警又拿了一袋檔案走了回來。
“我差點那個少年的身份了。”女警說道。
“華梅,你查到什麼了?他是什麼身份?”李安然看向女警問道。
華梅把檔案袋遞給了李安然他們說道:“你們絕對想不到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的。你們看……”
兩個人打開檔案袋,看着檔案袋上面的編號,愣了一下,隨即翻開了裡面的記錄。
隨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兩個人馬上拿着檔案回到了刑訊室。
兩個人坐下來了之後,白樺就將檔案袋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把刑訊燈打開照着那個檔案袋說道:“這是你的檔案,我們找到了。”
“林子葉,這是你的名字。”白樺說道,“你剛剛說你是一個死人。我們是從死人的檔案裡找到了你的信息的。對這,你有什麼話好說的嗎?”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們查到也很正常。”
“四年前。西郊發生了一起惡性的交通事件,一輛重卡車將一輛校車撞進了河裡,車裡的三十名學生和司機全部被淹死,其中有一名學生一直打撈不到遺體。”少年好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就是那名打撈不到遺體的學生。”
“你是怎麼樣死裡逃生的?”白樺忍不住問道。
李安然看到少年一臉淡然的樣子,臉色一點也沒有變化,似乎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不大。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要知道,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交通事故,而且發生的時候,這個少年應該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這一個交通事故肯定會對他造成陰影的,在重複這個事件的時候,這個少年應該會很驚恐纔對。
“我……”少年笑了,他的笑容很奇怪,說是輕笑又不像,說是怪笑,又不是,說是苦笑又似乎有那麼一點,他說道,“我根本不在車裡。”
李安然和白樺愕然。
好一會兒,李安然問道:“那你在哪裡?”
少年沉默了,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不知道又陷入了什麼情況的沉思當中。
“你知不知道,你失蹤了,你的父母和家人很擔心你?這些年,你沒有回家,難道你不內疚嗎?”白樺看到少年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家?他還有家嗎?
回家……
“給他的家人打電話了嗎?”李安然低聲問白樺說道。
白樺搖了搖頭,低聲問道:“要給他的家人打電話嗎?”
“查一下,林子葉的家人。”李安然低聲說道,“讓他的家人到這裡來吧。”
白樺點了點頭,然後出去了。
李安然看向少年,他相信他和白樺說話的聲音,他能夠聽得到的。可是這個少年的臉色依舊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就不相信,這個孩子失蹤了四年,這四年的時間裡,都不和家裡人聯繫。四年啊,如果他還活着的話,肯定會和家裡人聯繫的。
少年回過神來,開口說道:“我有一點尿急。我能夠去上一下廁所嗎?”
李安然看了少年一眼,然後點了點頭,示意左右將少年帶去上廁所。雖然這個少年不是嫌疑犯,不過他們卻沒有放鬆對這個少年的控制。
兩個警察帶着少年出了刑訊室,很快地就來到了刑警隊樓的衛生間。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那兩個警察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隊長,不見了,不見了……”
“那個少年不見了,不見了……”
看到這兩個警察滿頭大汗的樣子,嘴裡緊張地說着什麼。
“怎麼回事?”李安然吃驚地問道。
“我們把他帶到衛生間去,就讓他自己進了衛生間,我們就在衛生間的門口外等着他,我們等着他,等了十分鐘,都沒有看到有人從裡面出來,覺得他上廁所的時間太長了,不由進去看……”
“我們進去看了之後,發現衛生間空空的,根本沒有人。我們到處查看了,沒有任何人啊。”
李安然的臉色變了變,他立即帶着人去了衛生間去查看了一番。
這個衛生間除了進出的大門之外,就有一個通風口,這個通風口並不大,只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小。伸手出去還可以,可是要整個人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你上去看看。”李安然指了一下身邊的邱平說道。
邱平點了點頭,他當下就爬上了衛生間牆,查看了一下通風口,發現通風口的蜘蛛網已經被弄斷了,而且通風口的灰塵也被擦拭了許多,很顯然這是剛剛纔擦拭的。
“人是從通風口走的。”邱平說道,“通風口的蜘蛛網被弄斷了,而且上面的灰塵也被擦拭了很多。”
“可是這個通風口才這麼一點大,他怎麼可能出得去?”那兩個警察極端鬱悶,看着那個通風口不太相信異口同聲地問道。
“一個能夠用碎玻璃殺了五個劫匪的人,有着小李飛刀一般的飛刀技能,他會縮骨功,應該也不算什麼吧!”李安然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
衆人愕然。
這是在拍武俠劇麼?小李飛刀和縮骨功都出來了。
在警察忙於找少年的同時,少年卻不知不覺離開了公安局,如今他走在空曠的大街上,目標正是醫院。他要去看她,哪怕是一眼也好。若是她能夠醒過來,看到他一眼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愛到深處情不自禁。”突然間,有一個青年人年突然間出現在了這個少年的面前。他的出現太過詭異了,就像是突然間從空氣裡冒出來的一樣。伴隨着他出現的,還有一句縈繞在少年耳邊的話。
面對突如其來的青年人,少年的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他知道,此刻他應該以不變應萬變。對方既然攔住了他,而不是抓了他,自然是有什麼事情要說,要做的。他覺得,有些事情既然反抗不了,還不如靜觀其變。
“貴妃醉酒,歌聲好聽,舞姿好看。”青年人不由說道,“比起這個世界某些由男人反竄的歌舞,不知道好看多少。”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少年看向這個青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