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一個踉蹌，幾乎快給海芋跪下了。
“愣着做什麼？帶路！”海芋催促了一聲。
老闆心裡早已淚流滿面，心也在滴血，已經在考慮明日要不要跑路搬遷到別的都城了，然而好不容易纔在皇城裡做起來的。不過一看裴桓脣角的冷笑，就覺得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了，還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老闆的心情無比複雜，簡直是欲哭無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帝姬，這邊請。”
穿過庭院，眼前是一個視線開闊的場地，兩側之中是屋子，老闆給小廝打了一個手勢之後，幾個籠子就被推了出來。裡面的是相貌各異的美男子，一出來就憤怒地瞪着老闆以及海芋等人。
海芋的嘴角扯了扯，終於回過了味來。
原來，這裡跟隱莊相差無幾，然而隱莊要躲躲藏藏，而這裡光明正大，大概也是因爲這裡並不會涉及到一些身份敏感的人吧。
“帝姬，這些就是最近進的貨了，皆是不錯的，特意爲帝姬留着呢。”老闆基本上已經破罐子破摔了，頂着裴桓的威壓的目光，說道：“還有這個，是肯狄國。肯狄國的人皆是五官深刻，高鼻深目，髮色也多是金色和棕色。帝姬你看，他眼睛也是藍色的呢，像是藍寶石一樣，很是少見。小的可是花了大價錢纔買回來的。”
海芋有些興趣，她來人界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見過這樣的相貌。自然，在天界中也是沒有的。
老闆見她有興趣，又說道：“帝姬如果要的話，給這個數就好了。”
老闆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是多少？”
“三千兩。”
海芋挑了挑眉，還以爲多貴呢，畢竟在隱莊之中，那些拍賣的價格動輒就是幾萬幾十萬的，這個價格還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呢。
“不算貴嘛。”
“那是自然。”老闆說：“這是帝姬要纔是這個價，別人要的話，至少一萬兩。”
海芋好奇地盯着那個人瞧，雖然挺想多看看，價格也便宜，卻又不想買個男寵回去煩自己。她的帝姬府中才遣散了一批呢。“這些人爲什麼會被賣啊？”
老闆等了許久結果只等到了這句話，也是詫異，說道：“他們都是奴隸啊。大多都是家裡窮被賣了，還有的就是俘虜了。”
“以前的事情有些記不得了。”
老闆終於信了傳言中的話，原來帝姬真的失憶了。哎，不過還是跟從前差不多性子，這不，纔剛回皇城就來這裡逛着了。喜好男色的脾性不減當年啊！
“帝姬儘管放心，小的這裡的奴隸都是正經買賣。”
海芋走到了鐵籠之前，看了看那個藍眼睛的奴隸，好奇地開口問道：“你的眼睛爲什麼會是這個顏色呢？”
藍眼睛的奴隸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轉過了頭去。
“帝姬可還合心意？”老闆問道。
裴桓站在一旁，雙手抱臂，冷眼旁觀。海芋已經沒有緊箍着她了，不過他沒有離開，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算了。”海芋擺了擺手：“府中才遣散了一些煩人男寵，又買個回
去，豈不心煩。”
老闆微微詫異，又笑着說道：“帝姬此言差矣，買回去也不一定要做男寵啊，會樂器的讓他奏樂，會畫畫的讓他畫畫……就算是做個小廝也可以的。”
海芋恍然大悟，於是問道：“你會些什麼？”
藍眼睛的奴隸又是冷冷一哼，相當不屑。
海芋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好心建議道：“你要想清楚，本宮不會怎麼苛待你，換了別的買家你大概就沒這麼幸運了。”
藍眼睛奴隸依然沒反應，不拿正眼看海芋。
“算了，本宮也沒興趣了。”她方纔突然想通了，既然肯狄國都是這樣的人，那麼去肯狄國走一圈不就好了？
海芋轉過身又去看看其他的奴隸，一個個看過去，大多奴隸並不像藍眼睛奴隸那麼抗拒，反而露出期盼的神情。海芋這種買家在他們看起來很是不錯的，身份高貴不說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暴戾的脾氣，關鍵是還這麼好看、有氣度，就跟個仙女一樣。
海芋轉了一圈，一個也沒買，讓奴隸們好生失望，不由都嘆息了一聲。
“下次再來看吧。”海芋對老闆略略頷首，舉步就要離開了。
老闆大喜過望，她什麼都不買，他就不會那麼擔心裴桓衝他這個小店發泄怒火了。
海芋負手就要離開，卻在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聽到了裡面的呼喊——
“姑娘，柔姬姑娘……帶我離開。”
耳熟的聲音。
海芋頓時停住了腳步，回想了好一會兒，纔想起是誰的聲音。小夕，曾經那個神殿的侍女，約好了在祥雲酒樓之中等候最後卻不知所向。沒想到在這裡又碰面了。
海芋很意外，不知道小夕經歷過什麼。
那是一間關押着不少女奴的屋子，並不像之前看過的那些男奴隸那麼幹淨整潔，這間屋子相比之下頗微髒亂，女奴們也都是亂糟糟的沒有好好梳洗過。
海芋直接走了過去，就見小夕欣喜若狂地撲了過來，撞在了欄杆之上。
“柔……”
海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老闆咳嗽了一聲，說道：“這裡都是些剛買來不久的奴隸，還沒有怎麼調教過，一般要過段時間纔會開賣。帝姬不用在意，時常都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
海芋說道：“這個你是怎麼買來的？”
“自然是從進貨人那裡買來的，哦這個丫頭小的記得，她瘋瘋癲癲的，時常說自己是神殿裡的人。”老闆不屑地說道：“盡說些瘋話，神殿的人怎麼可能落到這樣的下場呢？”
“這是本宮在大昭時的侍女，多少錢？本宮要帶走。”
老闆說：“二十兩銀子既可。”這丫頭其實被賣出去兩三次了，最後又被退了回來，別提讓老闆多鬱悶了，瘋癲一點沒關係，別出手傷人啊！誰知道還是個極有力氣的，餓了幾天都還能打人。若是帝姬能帶走，簡直是求之不得啊！
海芋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裴桓，她平日裡出門是不帶錢的。
裴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晚些派人給你送過來，人先帶走了。”
老闆呆愣愣
地點了點頭，雖然是買的女奴，可是裴桓付錢？老闆整個人風中凌亂了一會兒，不過還記得讓小廝將小夕帶出來，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小夕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狂喜笑容，藍眼睛奴隸看着這一幕，遲鈍地意識到海芋大概真的是個好買家，他動了動脣想要開口，海芋已經轉身往院外走了。
老闆親自將海芋和裴桓送了出去，總算鬆了一口氣。只是看着他們的背影，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到……柔姬？怎麼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呢？
又過了會兒，老闆終於想了起來，柔姬不就是那個出現在大昭國的妖女嗎？爲什麼那個丫頭會叫帝姬柔姬呢？
回去的路上，小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着自己被賣的經歷，說道：“那時候姑娘讓奴婢去祥雲酒樓等候，奴婢還沒有到，路上就被打暈了，醒來後就在了人販子手中，後來就輾轉到了溪國。柔姬姑娘，若不是奴婢福大還能遇到姑娘，可能就……”
海芋微微皺起了眉頭，冷道：“這個名字不要再叫了。以後喚本宮爲帝姬。”
小夕聽着這冷言冷語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怕惹怒海芋一樣急忙點點頭，說道：“奴婢知道了。”
回到府中，沐兒就迎了過來，海芋吩咐了一番之後，總管便親自過來帶小夕去安置了下來。海芋走至廳堂，裴桓順勢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叉着長腿，敲了敲桌子等候侍從們上茶。
海芋這才發現裴桓沒有離開，挑了挑眉：“還以爲你會迫不及待地逃得遠遠的呢。”
裴桓笑了笑，說道：“許久沒來過帝姬府，來坐坐，帝姬不歡迎我？”
海芋眨了眨眼睛，故意噎他，說道：“若是未來駙馬能和本宮這一院子的男寵們和睦共處，那就再好不過了。”
裴桓的臉色又黑了。
海芋已經找到了制勝裴桓的法寶了，那就是坦然接受雲錦帝姬乾的一切混賬事，並且拿這些來噁心裴桓，一定百戰百勝，讓裴桓氣到吐血內傷。
侍從端着茶剛走進來，結果就聽到帝姬的這麼一句話，嚇得手都抖了抖，托盤上的茶水差點都灑了。侍從生怕裴桓在這裡就發飆了，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小嘍嘍。
海芋優哉遊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還故意做出欣賞裴桓的怒意而回味無窮的模樣。
裴桓勾了一下嘴角，說道：“說正經的，你不覺得方纔你帶回來的那個侍女有點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海芋看了看左右，屏退了所有侍從，這才說道：“那是本宮從神殿中帶回來的，她說的皆是事實，也確實是本宮的問題，才讓她顛沛至斯。”
“那你覺得你讓她這麼悽慘之後，她會沒有絲毫怨言嗎？這都是人之常情。”
海芋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還是不怎麼相信。
裴桓淺啜了一口茶，擡起那雙幽黑深邃又極有力度的眼睛，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我的直覺，你留個心吧。”若非如此，那個侍女小夕，怎麼會一連喊了兩次柔姬呢？是有心還是無意？
海芋並不在意，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坐了一會兒，裴桓就起身離開了。
（本章完）